那人听盛安颜这么说,明显是没认出他来,连忙地自我介绍道:“王妃,是我啊!我是段成!”
盛安颜还是一脸的茫然:“没印象。”
倒是影八打量了他一番,眯起了眼:“你是卖糖葫芦的那个小乞丐?”
“是我是我!”段成点头如捣蒜,感激地看着影八,“没想到恩公还记得我。”
当日于上京城中,他遭三煞欺凌之时,正是影八出手相助,是以他一直都将影八牢记在心中。
经影八这么一提醒,盛安颜倒是反应了过来:“好小子,你要说是小花的哥哥,我不就知道了吗?”
段成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盛安颜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想当初那个为妹妹筹集药费的瘦弱少年,如今竟也身板硬朗有模有样了,她就不由心生感慨:“你妹妹要看着你当官儿了都这么没出息,非得取笑你不可。”
段成憨厚笑道:“小花来信跟我说过了,王妃将她留在京中,将我段家的花绣发扬光大,她现在已经成了上京数一数二的绣娘。我兄妹二人能成如今模样,都是王妃给予的,王妃大恩大德,我兄妹二人都铭记于心!”
说着,竟是拱手抱拳,一个长揖。
盛安颜连忙扶他起来,笑道:“我所做的,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你们能混成什么样子,靠的是你们的本事。”
段成起身,一脸的感激涕零感动不已,旋即又有些遗憾地道:“要是霍哥在这儿就好了。”
“霍哥?”盛安颜想了一下,“你说的是狗子吧?”
段成笑眯眯地点头:“狗子哥嫌名字难听,自己改的名字,叫霍战,说是要学习咱们爷永不放弃战斗到底的精神,成为咱们圣元第二个战神!”
“哟呵,出息呀。”盛安颜勾了勾唇角,问他,“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段成道:“霍哥可比我们厉害多了,他现在已经是黑风营的正式一员,年初派兵去边境的时候,他自请前去,还立了个小功回来呢。”
影八在一旁也点头道:“入预备营一年便进入了黑风营,那霍战,倒是个可造之材。”
盛安颜顿觉自己当初真是慧眼识珠,随手救下的几个小乞丐,竟一个个成长成今天这番模样,说不欣慰说不自豪,那都是假的。
不过月萱一句话,就让她瞬间从高高云端跌落下来。
“王妃,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你们再聊下去,天就真的亮了。”
盛安颜恍然回神,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
她伸手揪住段成衣领,一脸凶神恶煞地瞪他:“说,你们是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段成没料到盛安颜突然翻脸,有些发蒙地望向影八:“恩公,这是怎么回事?”
影八从看到段成的那瞬间,便知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了:“王妃只是想问问你,为何要抓附近的村民?”
“是这个呀。”段成松了口气,“我们是奉爷的命令抓的人啊。”
宗政潋的命令?!
盛安颜懵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影八和月萱。
影八和月萱也明显一脸不知道的表情。
他们俩自从跟了盛安颜之后,宗政潋那边的事务就再不经手他们了,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爷是不是下过这么一道命令。
段成见他们将信将疑的样子,便道:“要不王妃跟我进去看看吧。你们看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盛安颜点头:“如此也好。”
储备营的临时牢房外表跟普通的帐篷差不多,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只有撩开门帘之后,才能看见里面用钢铁焊接的巨大牢笼。
而在那牢笼之中,并排放着几十数百张简易单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人,每人都被用粗大的麻绳连床捆在一起,挣不脱,甩不掉。
他们或哀嚎、或悲吟、或破口大骂,可模样都有一个相同点,眼窝深陷、面色发青,神情恍惚,精神状态极不正常。
盛安颜被眼前的情景给惊住了,直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果断开口:“开门!”
段成有些为难地道:“王妃,里面的人都疯魔了,今个儿早上才有一个大夫被他们袭击,一只胳膊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盛安颜看向段成,目光是平静、是笃定,是让人惊艳和信服的力量,“我是你们爷的王妃,却更是一个大夫。没有任何一条道理说,当病患就在眼前的时候,大夫可以袖手旁观。”
“这……”段成咬着牙,犹豫不决。
影八拍了拍他的肩膀:“开门吧,有我陪着王妃呢。”
“好吧。”段成无奈应允,从腰上取下钥匙,打开了牢笼的门,却也不忘吩咐众人,看见时机不对立马冲进去救人。
盛安颜和影八进入牢笼里面,月萱则去取营地中大夫的药箱过来。
“救……救救我……”
“求你了,杀了我吧!我……好痛苦,好难受……”
“嘻嘻……嘻嘻……”
耳边是混乱成一团的各种声音,盛安颜眉目肃穆,神色严谨,走到一人床前,弯腰,二指撑开他的眼皮。
连续检查了好几个人,症状不尽相同,却也差不到哪儿去,她眉间皱痕,不禁又深了几分。
唤来段成,她问道:“这些人是怎么染上毒瘾的?”
段成解释道:“都说是吃了什么能羽化成仙的神仙药,吃了就成这幅模样了。”
别说是成仙了,他们现在的模样,就是说他们是恶鬼,也有人信啊。
盛安颜又问:“药的来源呢?”
“不清楚。”段成摇头,“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疫病,向上禀之后,爷就下了让我们抓人的命令,还派了军医过来,说是给他们医治。其他的,王妃你就都知道了。”
那看来,这里的情况宗政潋是知晓的了。
盛安颜思忖了片刻,正好这时月萱取了药箱过来,还把手臂受伤的那位大夫也一并带过来了。
她便唤那大夫过来,问了问用药情况,和反应症状。
“问题不大。”听完之后,她如此说。
那大夫见这靖王妃年纪轻轻,口气倒是挺大,不由有些惊疑。
这罂粟之毒一碰便会上瘾,要想根治简直是困难至极,就是他也只能开些药物压制。
他不由问道:“那王妃可有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