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紧紧拽着床单一头,盛安颜整个身子呈抛物线在半空之中划开一个圆弧,而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狠狠地撞在了山石凸起的崖壁上。
她进屋的时候为躲蝎子暗器早就弄得浑身疼痛,如今这一撞,更是撞得她紧咬下唇,眼冒金星。
然她却多少时间犹豫,连忙地观察下面的山崖走势。
被她当成绳索使用的床单并没有多长,至少相对于高耸入云的独峰山来说,那点长度简直不够看。好在独峰山虽陡,但那崖壁的石缝之中还是会偶尔斜长出一棵云松,若是她的轻功不出意外的话,借着那稀稀落落长着的树木,平安落地的可能性也有五成。
“祖宗保佑,让我逃出去吧,要死在这里了,我可是会死不瞑目的。”
就算要死,她也得找到害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先把那老头儿的胡子一根根拔光再说!
深呼吸一口气,她瞅准斜下方那棵云松,正准备放开床单往那边跳过去,却不想这时头顶上方一片乌云压顶,她抬头往上一看,正好瞧见那团乌云猛地朝她面门上砸了上来,她两眼一抹黑,还没来得及用力起跳,手就放开了床单,整个人瞬间直直往下坠去。
完了完了完了……
盛安颜心头一凉,心想着就这样直接掉下去,那她平安落地的可能性就不是五成,而是一成都没有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哀嚎一声,一只长臂便猛地伸出,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后领:“抓住我的手!”
盛安颜抬头一望,就见赫连云曜一手拉着床单,一手拽住她的衣襟。那衣襟并不好抓,更何况还吊着她那么大一个人儿,眼瞧着那后领一寸一寸地脱离他的手掌,她哪还敢计较其他,连忙地双手伸出,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喂,我说你不用这么认真吧?我都跳崖了,你也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抓我吧?”
她有些无语也有些无奈,赫连云曜却懒得跟她解释太多。
那小屋外面全部围满了弓箭手,若是宗政幽知道他在这儿,那他就恐怕真走不了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跟着这丫头跳崖,恐还有一线生机。
“你先过去。”很明显,他的想法跟盛安颜不谋而合,也是瞅准了那棵斜下方生长出来云松。
盛安颜瞧见他没有要对自己动手的意思,哪还敢反对什么,连忙点头:“没问题!”
赫连云曜体内邪火还没纾解,也只能强撑着一口气,将盛安颜远远地抛了出去。
盛安颜足尖往崖壁上轻轻借力,几个轻松掠身,稳妥妥地落在了那棵云松上面。
那云松树干只有女子手腕那般粗,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两人的重量,更何况那赫连云曜那般高大,若是树干突然断掉……
盛安颜正闲着呢,就见面前一道影子一闪,赫连云曜便已到她的面前。
云松枝干松脆,他不敢站在太外面,自然只能往里面贴着站。而里面,盛安颜早已成了夹心,一面贴着石壁,一面贴着赫连云曜的胸膛。
她个子本就不高,脑袋恰恰顶着他的下巴,那柔软的发丝被山风扬起拂过他的下颌,撩得他有些心痒。
刚刚被压下去的烈火好似又有重新燃烧的趋势,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手心之中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人想要捏上一捏。
事实上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所以几乎被他环在怀里的小丫头一下子怒了,抬腿就是一脚:“你大爷的!”
居然敢吃她豆腐!
盛安颜这一脚踢得挺猛,赫连云曜分了心,一时不察,竟还真被她踢得退后两步,翻身掉了下去。
而就是他退的这两步,导致“咔擦”一声脆响,那棵好不容易在夹缝之中存活下来的云松几乎贴着树根断裂,盛安颜来不及跳向下一步阶梯,自然也很不幸地,紧跟那赫连云曜而去。
而山顶上,喊了话却久久没得到回应的宗政幽察觉到了异常,连忙朝一众弓箭手挥手:“放!”
那小丫头识时务得很,若是真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自然会笑眯眯地跑过来讨好他,如今久等不出,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随他一声命令落下,几十个弓箭手对天而射,长箭在空中划开一个圆弧,而后悉数全部插在了那小屋的屋顶之上。
只看那箭支并没有箭羽,而是在后面绑了一根长绳,随弓箭射出之后,那几十条长绳以小屋为中心往外延伸,除开背靠悬崖的后面,其余三面围成一个圆弧。
弓箭手有条不紊地退下,几十个身姿轻盈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跳跃上前,踩着绳子一路直奔向小屋,完全避开了杀机四伏的院子。
蝎子见状心有不甘,却为保门人性命,连忙带着人下了山。
若只是江湖争斗也便罢了,如今燕州的土皇帝燕王宗政幽也带了人过来,他们再待在这里,可就是不想要自己性命了。
虽不知道堂堂燕王为何要参与江湖之争,想来,也是为了毒尊那本《毒物天论》才来的吧。
看来,那本书他得不到,旁人也休想得到了。燕王此人,可是一般人能开罪得起的?
他趁着正乱的时候离开,才刚一走,宗政幽派出去的人就跑出来回禀道:“爷,人从悬崖跳下去,应是跑了。”
“从悬崖跳下去?”宗政幽一愣,旋即唇角一勾,轻轻笑了起来,“盛丫头,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招来冷绝,他吩咐道:“让山底下的人务必找到人,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绝立马领命,先放出一个信号烟雾弹,然后一个纵身,也掠下山去。
而此刻,独峰山的谷底、浣花山庄的背面,盛安颜和赫连云曜摔得狼狈不堪,满嘴是泥,浑身是伤。
盛安颜感觉双腿疼得她快要晕过去,她伸手按了按骨头,有些欲哭无泪:“我两条腿都骨折了!”
赫连云曜身上擦伤撞伤无数,那体内气息紊乱,一句话也懒得说,立马盘腿而坐,安静调息。
盛安颜目光落在他垂在一旁的一只手上,那衣袖下面正在不停地往外滴血,很明显,这家伙也没比她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