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全都撤走之后,月芽儿也冲盛安颜眨了眨眼睛,把屋子里的人全都给叫了出去,将地方腾空来给她和宗政潋。
烛光摇曳着暧昧的橘黄,火盆里的炭火不时地“噼啪”一声,也不知道是屋子里太热,还是这个时候的气氛太容易让人想偏,盛安颜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惊人,只怕也红得惊人。
只是她和宗政潋挂着夫妻名义很久了,也做过不少肢体接触,可是最后一步却谁也没有迈过去。这种时候她也不知道宗政潋到底是什么想的,只能苦哈哈地自己找话题,想让自己的思绪回到正轨上:“赵王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想起今天宗政潋刚回府就又被叫进宫去,直忙到刚才才回来,这善后的事,也是个力气活啊。
“差不多了。”宗政潋的态度很平和,慢悠悠地道,“皇上把老大送到一处隐秘的地方,终身监禁。除了活着,他大概也不能干任何事了。倒是此次牵连的官员有些多,重新选拔补缺官员,恐怕需要耗费些时间。”
只可惜莫清欢一口咬定伪造圣旨是她一人的主意,不关莫家的事。事实上莫家也的确是在赵王反之前才知道有那么一份圣旨在,因此也来不及做些什么了。多做多错,不做还让人抓不着把柄,虽然他已经把水搅浑了想浑水摸鱼,可莫家这条大鱼却藏在水底,一直都没有浮起。
莫家没受到牵连,可莫清欢却被打入了冷宫,虽然皇上并没有废除她皇后之位,但是这对莫清欢和莫家来说,已然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了。
这些事情他也懒得给盛安颜说,只挑了一条有用的说道:“这次空缺出来的位置有些多,钟子顾有皇上的交情在,再加之这次没有站错阵营,皇上的意思,恐怕是想让他顶文渊阁侍读学士的位置。”
入内阁,从四品职位,可以说,从没有谁能够在如此短短的时间进行这么高的跳跃。
不过钟子顾的起点高,有一个前帝师的父亲,有一个当朝右相的岳父大人,还和皇帝是从小的玩伴,再加上这次赵王造反空出来太多位置,宗政潋也有心还人情推他一把,简直天时地利人和都被他占尽了,想不高升都困难。
而且皇上肯主动开这个口,应该也是想培养一股自己的势力了。以后钟子顾只要没有大的过错,平步青云不过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盛安颜听到这消息果然高兴起来,对她来说,钟子顾从来没有那么多光鲜亮丽的背景,她只记得那个晕倒在大茶棚前,吃她一晚馄饨就要涌泉相报、被她随便逗弄就会红脸的穷书生。
如今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想要走的路,她该替他高兴的。
宗政潋看着她那雀跃的心情,黑瞋瞋的眸子映衬着灯火,就像光泽漂亮的琉璃珠子,颇为动人。他突地有些吃味起来:“说到钟子顾,你就那么兴奋?”
盛安颜有些奇怪地看他:“朋友过得好,难道我不该兴奋吗?”
朋友……
虽然这个词让宗政潋的情绪缓和了一点,不过想到盛安颜和另外的男人也如此的亲密,他还是有些不爽:“本来有件事打算过几日再告诉你的,不过看样子,得提前给你说一声了。”
“什么事?”盛安颜见宗政潋好似很严肃的样子,以为是什么大事情,连忙地竖起耳朵。
宗政潋道:“过完年之后,我们可能要回靖州了。”
靖州离上京十万八千里,他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还怎么和钟子顾有拉扯。
盛安颜听着这消息,说不惊讶是假的。靖州是宗政潋的封地,如果要回靖州的话,也就是说,他们以后就不在这里住了?
“为什么呀,这里住得好好的,怎么想着要回靖州去的?”她在这里好不容易才开了自己第一家店铺,这还没琢磨着开分店呢,这就要走了,那她的好多计划不都要搁浅了?
宗政潋解释道:“老祖宗早就定下了规矩,皇子封王之后便要立马前往封地,无传召永不许入京。这次我在上京待了那么久,也是因为有皇上传召的缘故。不过如今赵王已除,大患已灭,我再留在上京也没有用。皇上虽然现在还没开口,估计也是在等我先开口,等忙完这段时间,把年一过,我就上书,主动请求回靖州。”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皇上对莫清欢的感情,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就算这次把皇后打入了冷宫,可却没有废她后位,一切吃穿用度照旧。
就好像他也想着远离上京不让盛安颜和钟子顾接触一样,皇上的心里,只怕也会希望他回封地去,永不再和皇后见面。
虽然这种话皇上不可能明说,否则就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嫌。但是作为臣子,有时候洞明圣意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今等的,也就是年后,找个两边都能顺着下的梯子,将他回靖州的事情提出来罢了。
“更何况,靖州在圣元边界,紧连着好几个国家和大大小小无数个部落,每年开春之后,那些断粮的部落便会出来抢劫粮食,也会顺便掠夺牲口和女人。钦天监算过了,今年的初雪来得晚,冬天可能要往后推上十天半月,那些存粮不足的部落可能会提早出来抢夺,我得回去做好部署,不让边界百姓损失一分一毫。”
宗政潋说这话的时候说得认真,盛安颜看着那俊朗的眉宇、高挺的鼻梁,一线紧抿的薄唇,只觉得怎么看都是一个俊。
“王爷为什么不当皇上呢?”她歪着头,有时候一句话不经大脑就冒了出来。
“当皇上有什么好的?”宗政潋看着盛安颜那周围被灯光炭火笼罩的一层温暖的光晕,又想起御书房里,那冷清得没有人气的大殿,唇角一弯,一抹浅笑悄悄地流露出来。
当皇帝,要平衡各方势力,要受到许多制肘,要时刻被人算计,要谨防人下黑手,就算是最亲密的枕边人也不能完全地信任,就像莫清欢一样。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放着自己的逍遥王爷不过,偏要去当什么劳什子皇帝呢?
他想,就算是再回到当初,他二哥没有救他一命,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把皇位让给他的吧。
许是他想得有些入神,迟迟没听见答案的盛安颜歪着头,都开始打起瞌睡来了。
想着这丫头今天才休息了半天,他不由摇了摇头,把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去。
如果当时是他当了皇帝,那么遇不见这个小丫头,那才是最令人后悔终身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