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颜等了一晚上都不见钟子顾过来,心想着他可能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所以才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可能绊住他的,到底是什么事呢?
在客栈里天天等着人传递消息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里焦躁得很。
想了想,她还是在脸上贴了两撇小胡子,扮作男装偷偷地溜出了客栈。
最好打听消息的地方,无异于茶馆。在休息的时候叫上一壶茶,两三碟点心,慢慢品着,谈谈最近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儿,那滋味儿,说不出的惬意。
盛安颜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又叫了好几个瓜果点心,最后往几个大汉中间一坐,笑笑道:“几位大哥好啊,我一个人坐在那边实在无聊,想找个人唠唠嗑都没人搭理,瞧见你们这儿那么多人,所以过来凑个热闹,不介意吧?”
几人瞧见她突然过来,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一听这话,其中一人一挥手道:“这有什么啊,快坐快坐。”
盛安颜冲着一旁的小二招手:“我刚点的东西,都送到这边来。”
众人见她还点了那么多东西,对她的印象不由又好了几分。
盛安颜一边给每人倒上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谈靖王,靖王怎么了啊?”
“上好的碧螺春,味道就是好啊。”一汉子将一杯茶一口就喝干净了,还咂吧咂吧嘴回味了一番,听见盛安颜的话,随口就回了一句,“嘿,这历来皇家都不那个样吗?为了皇位不争个你死我活,那才怪了呢。”
盛安颜听着这话,心里一个“咯噔”,愣了一下。
这话的意思是,宗政潋也参与到皇家争斗中来了?
流言蜚语到底有几分可信还未可知,盛安颜佯作一脸惊讶的样子:“不可能吧,靖王不是去西洲岳阳山给皇上祈福了吗?现在应该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吧。”
至少钟子顾给她的信息是这样的。
“嘿,小兄弟,你是多久没出门了?”旁边一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之大险些没把她拍趴下。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纠结这些,就听那人道:“靖王殿下早就回京了,这会儿人就在宫里呢。”
“怕不能吧?”盛安颜还有些不信。
钟子顾在朝廷之中任职,消息总不会比这些老百姓还闭塞吧。
“嘿,你还别不信,这几天靖王殿下风头正盛,你随便揪个人,都知道靖王殿下早回来了。”
盛安颜瞧着几人言辞凿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顿时愣了一瞬。
他们没骗她的话,那就是钟子顾骗她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她?
正在她愣神之际,就见一汉子冲她招了招手,要她靠过去一些:“看在你那么大方的份上,我偷偷地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
盛安颜瞧见他一脸谨慎的模样,顿时精神一振:“什么消息?”
那人小声地道:“我也是从我二舅的侄子的堂兄弟的老表弟那里听说的,他说在靖王离开的这段时间,皇后趁机谋害了靖王妃,所以靖王恼羞成怒,准备造反呢!”
造反!
盛安颜一听这两个字,心里的不安就越发地强烈起来。
不是她不信宗政潋,只是皇上若是真的驾崩了,这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江山,他真的会让给小宝儿吗?
“怕是谣言吧。”盛安颜不动声色地道。
“嘿,你这家伙还不信呢。若真是谣言的话,那靖王为什么会在御书房里,还让人把所有奏折都送过去由他处理?若真是谣言的话,那他又怎么能提拔和贬黜官员?这些好像都不是他职责内的东西吧。”
旁边一人连连附和:“就是就是,经常在西门街外巡逻的京畿军里有个我的结拜兄弟,昨天还在跟我抱怨说他们头头被靖王下令抓大牢里去了,他们现在都老实得很,私下都不敢收好处了呢。”
“不过我还挺佩服靖王这个人的,若是由他当了皇帝,只怕还要比现在这个皇帝更好些吧。”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小心祸从口出。”
“得得得,我就随口说了两句,你们还当真了。来来来,喝茶喝茶……”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盛安颜也没有插嘴。
她只是想着他们的话,心里面的思绪乱作一团麻。
宗政潋,他真的要当皇上吗?
他真的是那么野心勃勃的人吗?
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出了茶馆之后,盛安颜想了想,还是朝着靖王府方向走了过去。
她在一处街角就停了下来,在这里,正好能够远远地看着靖王府的门口。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该冲出去告诉他们她还活着,还是说,她是不是活着,对他们所有人而言,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站在那里没过多久,就听见有阵阵马蹄声传了过来。
她一抬头,就见两列骑马的队伍在前面开路,中间由四匹马拉着一辆十分华丽漂亮的马车,缓缓地在王府的门口停了下来。
在那后面,还有骑兵护卫,声势宏伟,浩浩荡荡,好不壮观。
盛安颜迟疑了一下。
宗政潋他从来不是那么铺张浪费的人,自然也从不会搞那么大的排场。
心里虽这么想,她还是靠过去了一些,却还没走太近,就被最外围的侍卫给拦住了。
“闪开!”
冷冰冰的言语,一手按住刀柄,好似她不闪开就要对她不客气。
她站在一层又一层的圈子外,垫着脚尖朝里面看。
一个熟悉的人影跃入眼帘,标志的黑皮肤和咧开的一口白牙,笑得正是灿烂。
盛安颜刚想叫“青山”,就见他恭敬地撩开幨帷,立在一旁,等马车里的人下来。
一人影很快出了车外,锦织墨袍,绣金蟒纹,当那图案映入眼帘的时候,她便知道此人是谁了。
那么高大伟岸的身躯,那么挺拔如松的脊梁,那么卓然出众的气质,远远的,就与身旁的众人区别开来。
他的五官面貌有些模糊,可是仍掩不住那利如刀锋的凌厉气势,好似隔了那么远,都能刺痛人的眼睛。
盛安颜张了张口准备叫他,却到底还是没开那个口。
她被外圈的侍卫推开,和他已经在无形之中隔开了那么远的距离,只怕她叫他,他也听不到了吧。
心中止不住的心烦意乱,干脆转身离开。
已经一步迈入靖王府的宗政潋突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朝外面的众人扫视一眼。
青山在一旁,瞧着自家爷的表情有些奇怪:“爷,怎么了?”
宗政潋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心想着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摇了摇头,他道:“没事,进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