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籁俱寂,静谧无声。
忽见靖王府内,一灯火通明的屋子房门被人猛地拉开,一披头散发之女子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双手叉腰,仰天狂笑三分钟:“哈——哈——哈——哈——”
这笑,惊天地,泣鬼神,直破云霄。惊起了房顶树梢停留的飞鸟,惊跑了正安然休憩的野猫,惊得旁边几间屋子的房门全部打开,一群人乌拉拉地全涌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是哪里走水了?”青山上蹿下跳没发现异常,最后目光落在正在狂笑的盛安颜身上,嘴角一抽,“还是说王妃走火入魔了?”
不对啊,他们王妃一点武功都不会,怎么可能走火入魔呢?
正想着,就见众人闪开一条大道,宗政潋推着轮椅,慢慢地走到盛安颜的跟前,问道:“可是解药有结果了?”
盛安颜双手抱臂,得意地昂着下巴轻哼一声:“这还用说?虽然那返生香被蛊毒给污染了,但是好在我聪明啊,蒸馏提纯法听说过没?被蛊毒污染过的返生香沸点偏低,我只要控制好温度,就能把没有被污染的返生香提取出来,然后再配上我特制的解药,简直不能再完美!”
说着,她拿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就见里面用软丝的绸子垫着,绸子上面放着两颗黄豆大小的金色药丸,看起来晶莹透亮,比宝石还漂亮。
青山两眼看得有些呆,无不感慨地说:“虽然王妃说的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但是看着这解药就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盛安颜闻言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推开他,走到宗政潋身边,说:“一颗给小宝儿的,另一颗是给你的。虽然不能完全解了蛊毒,但是排排毒还是没问题的。那蛊毒我还没见识过,等我研究两天再给你配解药。”
宗政潋却一下子调转轮椅方向,朝着宗政钰休息的院子走去:“本王的蛊毒已解,不需要这个东西。”
“唉?”盛安颜愣了一下,看见宗政潋已经走了很远了,才回过神来,小跑着跟了上去,“是谁解的啊?”
用返生香养出来的蛊虫,那可不是一般的蛊,虽然苏庆三说鬼医也没解药是句废话,但是解药也不至于遍大街都是吧?
就连她也没十足的把握,还得先研究一下再说呢,宗政潋怎么就已经解了毒呢?
宗政潋不答,盛安颜就一路睁大这一双求知欲旺盛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耐,一挥手道:“太医院的袁御医对此颇有研究。”
闻言,盛安颜这才恍然:“哦,原来是御医啊,水平还挺高么。”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宗政钰的房间,宗政钰已经被奶娘哄着了,小小的身躯躺在摇床里,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就像诱人的红苹果,让人真想咬上一口。
盛安颜食指靠在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一手捏着宗政钰的小嘴,一手将解药塞进他的嘴里。
“乖宝儿,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盛安颜喂完解药顺带替他掖好了被子,这才慢慢地退出他的房间。
此刻月色正浓,院中的夜来香开得正好,被风一吹,满室生香。
盛安颜忙活了一整天,此刻站在这清凉的夜风里,只觉得浑身舒爽,一点睡意都没有。
“喂……”她回过头,看着在屋檐下停住的宗政潋,挑眉问他,“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宗政潋推着轮椅走到院中,淡淡地说道:“某人不要一杯就倒就好。”
盛安颜不服气地轻嗤一声:“哈,开什么玩笑!”
清酒一壶,小菜几碟。
盛安颜替宗政潋斟满了酒,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浅浅地倒了一些,而后以袖掩杯,豪气万千:“我先干,你随意!”
说着,一饮而尽,喝完皱了皱眉,还不忘咂吧咂吧嘴。
宗政潋只当没看到她动的歪心思,端起酒杯,醇香入喉。
“来,我再敬你一杯!”
“为何而敬?”
“对哦,敬酒还得想个理由。那我想一个理由,你就喝一杯?”
“可以。”
“嗯,你长得帅算不算?”
“……”某人皱眉,“重新说一条。”
“我想想……那个,相遇即是缘分,为了我俩的缘分,你是不是得干一杯?”
“行。”
“嗯,我得感谢你给了我那么一个可爱的宝贝儿子,是不是也要干一杯?”
“行。”
“还有,你未经我允许亲了我两次,这个是不是该自罚三杯?”
“你醉了。”
盛安颜的确有些醉了。
她没想到这酒那般的醉人,明明每次都喝一小点,却还是让她红了脸,乱了神。
然她却不肯承认自己醉了,还非得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对他说:“我给你跳个舞,保证比上次那个清弦还跳得好,想不想看?”
宗政潋没有吭声,因为盛安颜不待他说什么,就已经开始在院子里扭了起来。
“这叫扭秧歌,我外祖婆婆可喜欢跳了,她说当年她就是凭借着这个把我外祖公吸引住的。是不是很接地气?是不是很怀兴?哦,你听不懂什么叫怀兴,没事儿,听不懂可以意会嘛……”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也不管宗政潋应不应,一个人在那儿东倒西歪地胡乱跳着。
然跳着跳着,她腿脚一软,忽地就瘫了下去。
宗政潋赶紧赶过去,将她扶起来。
她却好像全身无骨似的,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双手自然而然地环过了他的脖颈。
“你醉了,本王让人你扶你回去休息。”宗政潋身体一僵,看着不知道怎么就挂在他身上的盛安颜,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
“我没醉……”盛安颜趴在宗政潋的肩头,闷着声轻轻地道,“我只是有点想家了。只有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肩膀一凉,有些微微地湿润。好像某个不争气的小丫头,正在借他的肩膀偷偷地靠着哭。
宗政潋一愣,伸手慢慢抚上她的背。
也不知道盛安颜哭了多久,好像哭得那嗓子都开始嘶哑,好像哭得连抽噎都逐渐停息。
宗政潋听见没了动静,以为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正准备送她回房,却见她突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他微蹙眉心,低头看着她。
她趴在他的肩头不肯起来,只用那低低的声音,缓缓地问他:“滨州那次,橙影来追杀我,是不是奉了你的命令?”
宗政潋面色一怔。
月色渐浓,照得他脸上的棱棱角角更是坚毅清冷,连那双凤眸似乎都沾染了夜晚的凉寒。
他薄唇似刀,眼神如雾,终是悠悠转转,回答道:“是。”
盛安颜的背脊忽地挺直,像一根宁折不弯的花茎。
她没有动,又问道:“那咱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呢?”
宗政潋语气冷清地道:“不过是一场互惠互利而已。”
“明白了。”盛安颜扶着快要炸裂的脑袋恍恍惚惚地起了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去,“夜寒露重,王爷也早些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