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濯荷先生即便在歌唱家中也算是顶流的存在。”枫宇在一旁解释。有了这名演出家吸引人群,他们很快就趁着混乱进入国君府内部。豆子沿着环形廊道走到一处门前,他们表明身份后进入一间独立的化妆间。众人在这里休息十来分钟,濯荷这才一脸无奈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为尊重白沙国的祭典,这位来自东阳国的少年换上了一件他们的传统服装。阴沉的天空逐渐变得黑暗。街道上,路灯散发着柔和的黄色光线,设立在国君府正门的广场前陆陆续续汇聚了许多观众。他们衣服挂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脸颊冻得通红。
就在观赏祭典的人群鼎沸之时,一道光束从国君府的尖峰落下,将琉璃铸造的舞台映的璀璨。骤然间,观众停止了喧哗,鸦雀无声。数十道火焰流光像是闪烁的飞鸟从国君府的各处高台迎着风雪冲天而起,发出甜美的啁啾声。‘嘭’的一声,阴沉的天空仿佛被重新点亮,巨大的烟火在空中舒展开来,白沙国仿佛迎来了鲜花盛开的春季。
观众仰着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忽闪忽闪的花朵在他们眼瞳中绽放,将他们的脸颊照亮。转眼间,又是数道如泉水喷涌而出的火焰拔地而起,五颜六色的火柱在空中又一次盛开,如斑斓的彩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时而如无数银枪刺破云霄;时而如扭曲的彩蛇飞驰而上;时而如蝴蝶向四周迎风飘摇。
烟花终于盛开,新任国君洁先生在这彩光下走到舞台中央,宣布了此次风雪烟花大祭典的开幕词。知秋等人穿好服装画完装束后,来到了空中廊道上的一处高台上。他略显紧张地坐在看台上,腿不停地抖动,目光不时注意着演出顺序表。
“没想到你也会参加此次演出。”阿尔尤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知秋扭头看去,见她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自己身后,平子正恭敬地站在身旁。
“是因为,心里的那个声音想听。”知秋摸着自己的胸口,目光注意到了阿尔尤娜脖颈处的结晶。他问道,“阿尔尤娜阁下,你的身体还好吗?”
“暂无大碍。”她笑着回答,“这段时间,极北之地并不太平。外域生物和镇守在那里的武士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战争。”她看向豆子,“你的父亲是不可多得的战斗天才,这几次多亏他在才能化险为夷。而且很久以前,多亏他——”她不再说话,而是望向远方,似乎回忆着往日点点,也似乎藏匿着不为人知的事。
知秋借着空中闪烁的亮光,望向戈尔北山脉上绵长的防御城墙。那里白雾缭绕,冰冷的寒流正从山上涌下来,就这般寒冷的地方,一群守卫边疆的战士正注意着云天之雾内蠢蠢欲动的生物,令他们无法逾越这堵高墙。“天空的花朵一枚一枚地绽开,想必身处于防御城墙之上的战士也能观望到眼前的景象吧,”他说。
“那是肯定,这烟花本就为他们而腾飞。”阿尔尤娜说,目光重新回到舞台上。“只是这些戏剧,过于真实且梦幻——他们的演绎出来的生活,令人向往。”
“真实?”知秋疑道。
“那些表演里,总是有着绝对美好的生活。”阿尔尤娜无奈地摇着头,“人民向往这种生活,着迷于这种生活,同样也期待着这种生活的到来。演员在舞台上总是展现完美的那一面给观众,很多人将这种表演视为一种‘生活标准’、‘爱情标准’。
“他们将自己的生活嵌套进了这个导演向大家展示的标准里,并上升至普遍的生活标准。人民不知道这种荒唐的标准,只是一种概念。就像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圆一样,只存在于一个概念的世界中。
“我将这种标准称之为错误的视觉引导——以人的贪欲、爱欲等欲望为起点,演员们正在将超乎于大多数人的标准强加于所有人身上。人民将这种高于自身的标准与自身实际情况画上等号,坠入商人们的圈套。商人用这种标准游戏,将这些愚民玩弄于股掌,那是一个大部分人想象得到,却难以得到的——‘希望’。”
“难道就没试过纠正他们的想法吗?”知秋问。
“他们不听劝的——他们认为生活本就如此,这就是他们追逐已久的梦想,如果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时灵国给他们营造出来的幻象,为的就是压榨他们的劳动力,摘取他们的果实,我想他们绝大部分人都会因此崩溃。所以,想要改变,只能从每一代的教育中慢慢的改变——”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看着舞台上浮夸的表演。就这般等待约四十分钟后,便有人上来提醒知秋和濯荷即将上台演出。“去吧,我在这盯着,时灵国的那些杀手不敢乱动。”阿尔尤娜向他们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
他们谢过后,便乘着雪船回到舞台后方,等待着主持人宣布他们的名字。很快,伴随着一部名为《山上白雨》的戏剧表演结束后,主持人在舞台上宣布,“接下来有请知名歌唱家濯荷先生与来自东阳国的演奏家知秋先生。他们将合奏一首新曲——《与猫》。”
知秋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跟着濯荷走上舞台,从天上射下的光束跟随他们的步伐移动,两侧的灯光将舞台照得璀璨。他们的身影随之暴露在观众的视野中,迎来的一片喧哗,激动地呐喊与无数的目光汇聚成一股洪流袭向他们。
这一刻,知秋听不见观众的呼喊,只听到自己心脏因为紧张发出扑通的剧烈声响,耳朵自动隔绝了从观众席上奔流而来的声音。他眼睛深处闪着炽烈的光芒,台下的无数双手高举烟花,点点星光落下。
一束烟花冲天而起,发出嘹亮的啼啾声,少年抬头仰望,宛如繁星绽放。随着烟花的爆鸣结束,只听濯荷那独特的声音传来。
“这首歌的创作来源,是从我喜欢的一位姑娘口中听来的故事。其中所讲述的是她曾经生活在白沙国的祖先,与一只猫的故事。她非常喜欢猫,但有一日却因为自己的梦想不得不与它分离。然而当她坐上前往梦之地的火车时,却又因为不舍,回去寻找那只被自己寄托在哥哥家中的猫——”
濯荷看向知秋,俩人默契地点头。四周的灯光慢慢熄灭,只剩头顶的柔和的光束落在他们身上,周遭一下安静,风在耳边悲鸣。知秋的嘴唇轻触在口风琴上,凄美的音律在此刻涌出,与寒冷刺骨的风轰然相撞,漫天的白雪似乎为此曲而落。
濯荷这样唱道:
我寻觅你的踪影
明白你读懂我的言语
真希望能人语
伴我度过每个孤独的夜晚
抬头仰望似你的白云
我奋起身跃出窗台
待我回头你已不在
重合错开各自的旅途
我将成为一座灯塔立在沙中
它将光辉指向遥远的你待你发现
真的想你与你的童年
想让你听懂我的言语
夜里星河我梦见
与你共舞
朝朝夕夕朝朝夕
炉火旁把往事追忆
曾与你的夏季里
日光冉冉蝶鸟翩翩
秋有枫木春花舞
可惜寒冬已至双鬓斑白
飘望窗台错将白雪盼成你
我寻觅你的踪影
别害怕太阳终有一日会升起
真的想你与你的童年
缘已尽梦已灭
可叹眨眼已是百年间
我们困在不同的时间里
日出要来了星辰将至月光西起
回忆追寻我的泪让我与你共舞一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