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和多莉乘坐雪船一同前往前线。与他们同坐的护卫战意高昂,眼中豁然燃起一道闷火,似乎都在等着这刻到来。昨日那些令人担忧的流言,已经被此刻的坚毅淹没。列车沿着巷道穿梭了一段距离后,来到了月中区的北广场。
他们的视线掠过这片因为常年发生混战的区域,残败不堪建筑映入眼帘,仿佛经历过一场前所未有的飓风清洗,墙倒瓦破,檐残壁碎。他的视线继续往北眺望,那里断壁残垣散落一地,白墙烂瓦上铺满火焰灼烧的痕迹。断裂的烂壁上,刻满了精美的纹路雕饰,似乎在宣告着它曾经的辉煌。这片常年经受战火洗礼的区域像是一颗变质发黑腐烂的苹果,爬满了蛆虫与霉菌。而在这些残垣之中,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汇聚在右侧的空地,他们脸上布满皱纹密布,手上举着全是缺口的兵器,围着一位看起来地位颇高的老者,激昂地喊着。
“稻神永恒!护我稻国!佑我纯水!”
护卫军陆续汇集于连接月中区的月桥广场后方。靠月中区的一端,他们用带刺的木桩将月桥封死,躲在沙袋后,手拿弓弩,削去箭头的箭矢安放在弩匣处,随时准备向着信徒们发射。
广场中心及两端建有了望塔,用于观察北月牙区的情况。继续往后,是一堵白墙。白墙上雕刻着稻神使者的故事,只是现如今已被无数刀痕和凹坑覆盖。白墙的两侧各有一处折了三次的阶梯通向墙顶的了望台。青先生的近卫军正站在上方,眺望远处。
知秋和多莉下了这艘大型的运输雪船,跟着子启攀上广场右侧的了望塔。他们远远地望着那些信徒,四周损毁的建筑无法隐藏他们的身影。月桥广场上的护卫军越来越多,他们整齐排列,气宇轩昂,如蓄势待发的利箭。子启只是看了片刻,就下了了望塔与护卫军的将领商讨计划。
“我们兵分两路。子启,你率领两百护卫军,绕后对北月牙区的民众进行施救。我这边负责拖延这些信徒。”说话的是一名长发男子。他面容刚毅,眼神中带着一股凌厉的狠劲。裸露着上半身,体格算不上魁梧,臂膀厚实有力。
“明白!昌若将领!”子启点头的同时余光瞟向后方白墙上的了望台。那里,一名女子正扫视着广场上的护卫军。她的麻花辫及臀,身穿黑色旗袍,体态丰盈,双眼中透露着一半魅惑、一半坚毅的怪异光彩。
“这次营救计划,我也参与。”知秋和多莉从了望塔下来,朝着子启方向走了过去,对着长发男子鞠躬行礼。
“多莉?你也回来啦!”长发男子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他看向知秋,问,“这位是?”
“噢!知秋,天清国调查团的,参与迷雾森林调查的其中一员。”子启小声附耳地说,“德辛医师让他来帮忙的。”他并未说明少年的真实身份。
“昌若哥哥,好久不见!”多莉迈着灵动的步子,脸上洋溢着欣喜。
长发男子先是和多莉点头,然后才扭头看向这名调查团成员,“昌若,风息能力者。”他抱拳鞠躬,声音洪亮。
“昌若是护卫军的总统领。”子启面向知秋说。
“这一次我也参加!”多莉说道,“我也是风息能力者,救援肯定能帮上忙的!”
“那就先谢谢你们能够提供帮助。等这次营救任务结束,我们再好好聚聚。”长发男子说完,抬头看向高墙的了望台,示意护卫军已经准备就绪。接着,旗袍女子高昂且坚定的声音传来,血液沸腾。
“为了推翻稻神使者的统治,我们坚持了二十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无数志士仁人为此抢终天之恨。与那些顽固不化的信徒交战,损失了无数弟兄,我们生活在苦难与屈辱之中!信徒为了自己心中所谓圣洁的信仰,不惜将自己的儿女推向深渊!为了心中所谓的信仰,不惜残害无辜的民众,所有这些,都给我们留下难以抹去的痛苦!如此冥顽不灵的思想,与良知相违的做法!和恶魔有何区别!?这种毫无人性的圣洁难道就应该被传承下去吗?!”熄灭的余火轰然喷发。她的宣言,稳固了护卫军动摇的心。
“不应该!”护卫军异口同声,他们用手中长枪狠狠地磕了一下地面,发出整齐的爆响。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天际。恐怖的气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似乎无论什么力量都将压抑不住,他们将冲决一切束缚他们的罗网。
“很好!这次交战!是为了营救北区的民众!众位将士,勿要恋战!待营救成功,就立刻撤回!”
“明白!”
护卫军目光如炬。他们仰望着高台上的女子,气势恢宏的声音宛如白日惊雷,在所有人心中炸了开来。
“昌若!领兵作战!子启!率兵实施营救!”旗袍女子的目光落向两人所在的方向,凝视着那个自称是欣雪弟弟的少年,“那种熟悉的感觉,你们倒也有些相像。”
“多莉、知秋,我们走。这里便交给昌若统领了。”子启向着昌若投去一个确认的眼神,随后转身面对两百名护卫军。他手一挥,领着众人迅速地穿过了月桥,沿着北月牙区的堤岸边缘低身前行,隐秘在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背后。而北区的信徒也完成最后的集结。他们身上穿着象征着成熟稻谷的米黄色长袍,将狰狞的面目隐藏在兜帽之中。岁月让他们身体衰退,但是却未能影响他们坚定不摇的意志。他们就这般汇聚成一股人流,手中长枪利剑闪着刺眼银光,发出一声怒吼,气势汹汹地朝着月中区方向冲来,誓要夺回那属于他们的圣洁之物。
天空耀日高挂,藏在断壁残垣阴影之中的营救小队,趁着信徒将注意力放在月中区的防御措施上时,迅速行动。他们伏低身体,弯腰躬背,脚步极快地向侧边绕了下去。沿着北月牙区的边缘,两百护卫军训练有素的不停变化着队列,防止信徒们发现。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映在白砖地上,由于信徒基本都已经聚集在月桥附近的原因,北月牙区放眼望去空空荡荡,毫无人迹兽踪,这让他们的前行速度快了很多。当他们停下脚步时,一座座完整的建筑逐渐浮现在视野,他们来到东面一处地势较高的残垣后。领军的子启掀开一块大石板,一个通往地下水渠的洞口出现在他们眼中,他率先走了进去,接着身后的队伍浩浩荡荡进入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