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咕咚”
火车运行的声音撞击着他们的耳膜。这一次托久组长的帮助,知秋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头等座。他坐在靠窗位置,身体沉入棕褐色沙发。而在他身边的平子将手肘压在靠过道的扶手上,撑着脑袋,橙黄色的头发垂落。她的视线涵盖了窗边的少年和窗外的景色。
他们身前是一张黄色的木桌,桌子一头镶接车体,悬在空中。头等座的窗户要比二等座的大不少,暗蓝色的窗帘向两侧敞开,辽阔的葱绿一览无余。知秋挪了挪屁股,手掌在沙发上按了按,深深地手印缓慢回弹。淅淅沥沥的雨滴沾染在窗户上,拍出有序的节奏,玻璃映着俩人的面孔。在他们欣赏窗外的景色时,乘务员走了过来,“两位贵宾,这是今天的报纸。”
平子点头。她接过报纸后等乘务员离开,才翻着阅读。“铭先生又写了一篇报道——关于数日前时国国君对人与牲畜的内在本质思想。”她咕哝着,大大的标题印在最显眼的地方,吸人眼球。
本报道由西月日报发表,东阳国铭先生撰写。
时灵国以时灵币为中心,制定了一套共同认可、自以为合理的‘社会方案’。并让人民将自己的生活、行为以这个方案为基础生活。如果生活出现了问题,他们会以这套方案为标准修正自身。
在这套大家认可的‘社会方案’中,人民从不怀疑是不是这套由时灵国制定的方案错误导致了自己的生活未按照方案执行。‘社会方案’的生活标准已经深入他们在思想当中、生活当中,他们逐一的被这套方案支配。
而圣灵文明下的掌权者——时灵国,就是如今这套‘社会方案’的制定者,也是核心管理人员。掌控大量时灵币的人,就相当于掌控了方案修改的权利。时灵币从单纯的流通与交易,走向了一部分人统治另一部分人的权利。
他们在给所有事物围绕‘时灵币’为中心下定义,在语言与文字中藏有看似理应当的寓意。他们将这种未有论证,同时带有极具目的性、攻击性的错误个人主观见解的意志强加于他人身上。
这就是他们为人民制定的、认为具有普遍合理性的‘社会方案’上的漏洞。他们深知这样的漏洞,并利用这样的漏洞,修改这套方案的内在关系。他们声称‘我们’的生活习惯是普遍的,声称我的文明的某些局部的这种‘知’是普遍的,以此作为各种各样的道义借口去征服和掠夺他人。
他们对事物进行批评,并以自身看起来理所当然,未经审查前提的错误思想加以注解,使没有独立自主思考的人失去判断力,并以此作为思想及行为的基础。在时灵国国君发表的演讲中,非常的突出了这种极具攻击性、错误合理性的手段。他们各抒己见,以新奇的观点发起竞争,以花哨俗丽博取虚誉,这样只会混乱天下人的聪智,蒙蔽天下人的耳目。
阶级意识就是这般诞生,随后是阶级分化、思维训导、思维固化、阶级固化!一步一步侵蚀你的认知,灌输错误思想!他们无法以人之所以为人、牲畜之所以为牲畜的根本作出解释,而是以自身的圣灵文明思想为基础核心对此做出判断。以此达到混淆视听,注入错误观念,颠倒黑白。
时国国君,用心邪恶。
而我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人为何为人。人从来不是因为外形长相相似的一个种族的总称。在这个世界里,有的生物他们披着人的外皮,行走在人的社会中,做着非人的恶毒之事。他们长相似人,但内心已不是人。
他们毁坏我们人这个群体的生活环境,他们表面仁义道德,实则肮脏龌龊。他们是这个环境、这个社会中的一颗巨大的毒瘤。他们生活在一个表面华丽,底下混乱恶心的城池之中,他们贪婪的根茎吸取着这片大地的营养,向外释放着令人感到恶臭、窒息、发呕的难闻气味。
他们比我能想象得到最肮脏的事物还要肮脏一百倍,他们的内心比我想象得到最恶心的污秽还要恶心一百倍。他们丑陋的嘴脸仿佛由粪便与沼泽欢合后诞生出来的无用垃圾,即便埋在地底也难以被分解。
这些有着人之形,却无人之行的人,能称为人吗?人从来不是用外在来评判的,而是他们表面之下那颗纯洁且善良的心。
世会三零零二五年八月
铭先生
“时灵国以个人片面且狭隘的目光去看待我们国家的做法,反倒是将自己内心思想暴露出来了。用自己的认知去影响、干扰、衡量他人的做法,和殖民者的做法有什么区别。”知秋合起报纸,放在桌上。
“说到底,东阳国这八十年来以教育手段向世界灌输思想的做法,从根本上动摇了时灵国的地位。他们想尽各种办法来降低东阳国对自己的威胁,但似乎种种做法都起了反作用。”平子侧着脑袋,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年。
“是的,时灵币在市面上的流通影响越来愈小,他们只有挑起战争才能夺回原有的地位。”知秋在她眼眸中看到一抹异样的甜腻。他赶忙撇过头去,轻咳道,“可惜所有人都看清了事实,并且站在了一起,他的言论只会引起大家的不满——还请你,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了。”
“不好意思。”平子立刻将目光收回,面色羞红道,“我只是对你发表的言论表示赞同。”她将头发拂至耳后,低头露出粉嫩的脸颊,用只覆盖俩人范围的声音喃喃道,“没有别的意思。”
脑海里,沐糖的声音带着酸意,敲击着车窗喊道,“这个平子!我被困在这里一定是她搞的鬼!”
日光从西南方向落下。随着火车的高速前行,光影交替。很快,火车身后的天清国连同雨滴消失不见,朝着北面的大凯山前行。在他们的西边,是广袤无际的绿色草地。随着日光的攀升,原本没入西岭峰与天清晨阴影下的平桥村和森林逐渐亮了起来,远远地闪着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