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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德鑫和车里的人说了一会话,就上了悍马车,俩人一起走了。
陈烽总觉得钱德鑫的所作所为有点反常,俗话说,反常必有妖,为了防患于未然,让大熊盯着伪君子肯定没错。
同样,自己必须尽快进入中州美院,提升自己的画技,凝集出更多的画魂之力,准备一些储备资金,再要把‘小蜜’的战斗能力提升一下。
见悍马车开远了,陈烽骑着自行车,带着‘将军’也闪了,直奔遖禅寺古玩一条街。
《芥子园画传》经过昨日的处理,陈烽今天一早翻开看了一下,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到原来的面貌,但好歹比原来好很多,差异没有那么明显了。
想到陈老那双比鹰隼还犀利的眼睛,陈烽心里还是微微有点心虚,估计很难瞒过他。
古玩一条街,白天整条街都是熙熙攘攘的人,陈烽扔下‘将军’看车,步行去‘博古斋’。
因为对古玩街的熟悉,陈烽走的是近路。在古玩一条街外墙与一长排的民居外墙之间有一条小巷子,这条巷子以前很幽静没什么人。古玩街管理处为了管理好一些流动摊贩,就让流动摊贩在小巷子里摆摊。现在这里挤满了随地摆放的小摊。
流动摊贩出售的物品杂乱,赝品也多,但混杂在里面的真品也不是没有,想碰碰运气的人,也会到这里来溜溜。
陈烽很喜欢这条小巷子,脚下是绵密细致,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一个个紧挨着,从巷口铺向巷尾,两边老旧残破的青砖墙面,青苔点点,古朴窗棂,瓦片堆叠出各种花型,让人赏心悦目。
延绵弯曲波浪板的瓦楞上,不知名的草棵,绿意斑驳,小巷透着淡淡苍凉,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好像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远处巷尾处半壁的蔷薇越过墙头,粉嫩娇艳的蔷薇开得天真灿漫,好似一幅浓淡相宜,色彩清丽的水彩画。
以前,陈烽每次走近这条小巷,心中总在想,要是在细风斜雨中,走来一位撑着油纸伞的红粉佳人,品一段的古韵风情,那该多美啊。可惜现在这里乱哄哄的,失去了往日的宁静恬淡。
突然,远处的蔷薇花下走来一个女子,墨发在花间飞舞,一袭蚕丝白长裙,肩膀上披着一条绘着水墨紫藤花的披肩。
一阵贴着墙面的清风吹来,蔷薇花瓣瑟瑟的洒落下来,女子衣袂飘飘间,轻轻捏起一片花瓣,轻嗅其香,慢慢走来,飘逸清丽得好似从水彩画中走出来仙女,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一时间,整个嘈杂的小巷寂静无声。那些摆摊的摊贩,各个双眼发光看着走来的美女。
唯独陈烽欣赏美女与众不同,因为他经常在净月湖帮人画头像,直接用作画者的眼光来评判,美女的五官用三庭五眼的标准来看,非常符合标准,身材也符合七头身的黄金比例,情不自禁感叹造物之神奇,五官身材结合之佳,堪称完美。
这么完美的人体,陈烽自然多看了几眼,心中把美女每个部位都拆解开来,分析结构,并习惯性的和画上看来的逐项比较。这位美女要是知道有人看自己是用这种方式,不知做何感想。
美女宛若未见,一边随意看着摊位上的物品,一边闲庭漫步的朝前走着,随着她慢慢走近,小巷里好似弥漫着一股犹若空谷幽兰般,沁人心脾的冷香,一闻之下让人心生陶醉之意。
陈烽这才看清楚了,美女的容貌,只见她眉如远黛,眸光清亮,周身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之感。
“小伙子,来看看,有什么想买的。”这时,一个摆摊的老头,朝着陈烽喊了一句。
陈烽这才回过神来,朝老头看去。老头瘦得皮包骨头,穿着一件破大褂,那大褂上还打着补丁,样子就是一个凄苦无比的老人,一双眼睛却透着精光和戏黠,以为陈烽看到美女走不动路了。
陈烽耸耸肩膀就蹲了下来,看老头摊位上的货物。
摊位上,古钱币,玉石,包括早期计划经济那个年代的粮票,布票……还有一些从旧信封上扒拉下来的邮票,和几本破书籍,破画册,一些老字典,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挺多。
想到自己捡漏了一本齐白石的《芥子园画传》初描,陈烽直接去翻看了破画册,可画魂一言不发,显然这些也没有多大价值。
这时,老头见陈烽翻看的是画册,朝巷子口瞄了一眼,一把拉住他:“我有一幅启功先生的墨宝,你要看看吗?”
老头从怀里抽出一个纸筒,这个纸筒外面用牛皮纸包裹,那牛皮纸上面还有带着油渍的指印。显然这老头满手油时也抽取过这个纸筒。
陈烽直接乐了,这老头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年头,启功先生的墨宝,廉价到巷子里叫卖?
启功,字元白,也作元伯,号苑北居士,满人,雍正皇帝的第九代孙。是当代诗,书,画,集大成的名家,特别是他的书法成就尤为高,又是古书画鉴定家,尤精碑帖之学,还开创了书法界,新的书法体“启体”,文字优美带着韵律感和深远的意境,是书画界首屈一指的大师。
陈烽就想看看这个老头,演什么鬼把戏?
老头从纸筒里抽出一卷带字的宣纸,随手就把纸筒扔在了地毯上,纸筒咕噜噜的滚到了陈烽的脚边。
素白的宣纸铺展开来,上面是一首行书七言诗:“一江春水向东流,命世才人居上游。末路降王非不幸,两篇绝调足千秋。”上面还有题识:两首小令,启功。铃印:启功私印,在禹下。
小巷里几个经过这里的路人,见有热闹看,也都围拢过来。
陈烽看着上面的字,字体流畅,看着飘逸俊秀,诗句也朗朗上口,是幅好字。
他这么关注的看也不是没有原因,要画出一幅好的国画,诗书画缺一不可,一笔好字,不但会帮画面增色,而且很多绘画技法,直接是从书法里面演变而来。
“这幅字上的诗作,写的是唐后主,李煜,一个满腹才华,亡国之君的心酸血泪。”陈烽没有思索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段诗应该是出自李煜的《虞美人》。”陈烽一直都没听到画魂的点评,心中已经确定这是一幅赝品,但也没有戳穿,因为诗句不错。
“这位兄弟,真是有学问,显然也是位识货的。”老头眼睛里水雾充斥,瘦骨伶仃的老手小心翼翼的捏着纸边,长叹一声:“要不是家中老太婆病得爬不起床,我也不会卖掉这幅字换钱了。”
陈烽肚子抽搐了一下,想笑却忍住了,这老头堪比梨园行的戏子,做念唱打都在行。
“老头,这幅字我看着蛮喜欢的,多少钱可以出啊?”一个戴着眼镜,看着很斯文的年轻人问。
此话一吐,陈烽就知道托来了,这种把戏在古玩一条街时间待得长了,自己早就摸到点门道了。而且老头的目标不是自己,应该就是那位走来的美女。
美女看似打扮低调,一双纤脚上虽穿着一双布鞋,上面描绘着精致的粉色桃花,几片晶莹剔透的翡翠,当绿叶点缀其间,给鞋子增添了灵动和生气。
看得出鞋面花纹虽新,但是老画工,桃花用铁线描勾勒,笔力雄厚,相当精道,配上通透的绿翡翠,低调中却透着奢华。
这种带着古典味的布鞋,老北京布鞋店里有售。可这种做工考究,极品翡翠随意镶嵌上鞋子,老话说得好,非富即贵,这位美女肯定是有钱人。
这个混迹在市场的瘦老头,敏锐的观察力必不可少,他是瞄上了美女。
陈烽原本要走了,可就在手碰到脚边的纸筒的刹那,画魂突然说话了。
听完画魂的话,陈烽握着纸筒的手抖了抖,目光在纸筒上停留了三秒,然后不动声色的蹲在老头摊位前,假装欣赏着启功的书法作品。
“这幅字,我也不算卖高价,谁出个五千我就卖了。”这时,老头见美女到了,对着周围的人,哽咽的低声说道:“我家里,老太婆病得都爬不起床了,我还等着卖了这幅启功的墨宝,好带她去医院瞧瞧。”
“这老头是个可怜人,这幅启功的书法,我看中了,老头,五千我买了。”眼镜男站出来作势要买。
“我出八千,启功谁啊,大书法家。这么便宜的价格,我买了。”一个中年人也抢着要买。
“我先看中的,我出一万。你这人真不厚道。”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对中年人轻蔑的说道。
“价高者得,再说你看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为了家中老妻,还出门摆摊,这样的人,看着我心疼,你别和我抢,我再添二千。”中年人显得很心善。
“天下就只有你有善心?花钱我买真喜欢,我再添一千。”眼镜男冷笑一声,摆出了坚决不让的姿势。
两人互不相让,就这样杠上了。
“天下还是好心人多,不管买卖成不成,我都要感谢你们。”老头在摊位后老泪纵横,一个劲的感谢。
陈烽暗自好笑,老头是该感谢这两个托,演技超一流,貌似演练过多遍了,破绽很难找。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上面的诗倒是启功先生做得,对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有感而发的诗作。”这时,美女呢喃了一句,似乎对这幅启功的书法作品很感兴趣。
美女肚子里的墨水似乎不少,但要是买了这幅赝品,无非也是个绣花枕头灯草芯,反正看着也不是个没钱的人,花个万把块钱,也算是缩短贫富差距,为社会做贡献了。
陈烽兴致勃勃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