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有些担忧地扶着赵环的小腿,道:“郡主身上有些淤青,想来是不小心撞到的。”
什么不小心撞到,分明是被拖上来的时候撞到阶梯而碰伤的!
田储这厮,也不晓得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如今还要帮他把赵环的伤痕想个办法掩饰掉。
想到这里,周秦倒是对佳城郡主有了几分佩服。
赵环这样的出身,想必从小到大连磕碰都少有,这次见了血不说,还被田储像拖麻袋一样扯了上来,按道理,早该吓傻了才是。
谁知她面对这样的局面,不但不晓得闭上嘴巴,韬光养晦,居然还能有胆量当着田储的面威胁明显是“帮凶”的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她蠢呢,还是她蠢呢。
为了避免她再蠢下去,还是让她识趣点比较好。
周秦握着刀,干脆地坐到了榻上。
赵环打了个寒颤,外厉内荏地嚷道:“你想要干什么!?”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与赵珠那种在宫中长大的不同,想来应该比较好拿捏吧。
周秦心里拿定了主意,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慌不忙地问道:“不知道伺候郡主的下人们哪里去了?”
“关你什么事!”赵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郡主今日本是出来玩乐,身旁却一个人都没有,还请自己想个理由才是。”
赵环瞪大了眼睛,“荒谬”两个大字就挂在嘴边,可她看了一眼周秦手上的刀,却怎么也不敢说出来。
她千金之躯,犯不着跟这两个疯子计较。等她脱了身,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到时候有得他们好看!
周秦哪里不晓得赵环心中的想法,剩下的她管不着,只能是先把当下这状况应对过去。
她盯着赵环咬着牙点了头,才接着道:“郡主在园子里赏花,却不小心被蛇咬了,那蛇咬在您手掌边上,恰巧我来园子里换衣裳,将您救了出来。”
“郡主快回想一下,那蛇到底有多大,是什么颜色的?”
赵环直盯着周秦举在自己面前的刀,阁楼中虽然没有开窗,可糊的窗纱又轻又薄,完全不挡采光。那柄早已被证实过多次吹毛立断的短刃就在半空中映着光线,闪烁着刺眼的光。她心里一紧,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已经叫道:“是黑色的……”
“什么颜色的?”
“黑……黑色的!”
“郡主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黑色的!”赵环喊道。
“有多长?”
赵环面露犹豫,她只见过父亲燕懿王在王府内养着玩的苗族小蛇,那蛇头尖尖的,总是蜷缩成一圈,哪里看得出来有多长。
她咬了咬牙,道:“我看了蛇怕得很,又被咬得疼,没看清……”
周秦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细节解决了,接下来得帮田储想想他独身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了。
周秦正头疼,忽听“啪”的一声,什么东西从楼下被扔了上来,她定睛一看,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在她身后的赵环更是一阵尖叫,这时候,赵环也顾不得什么敌我了,抓着周秦背上的衣裳,躲在她身后,哭喊道:“蛇!蛇!!!”
地上的蛇竟然是活的,它通体青翠,大概两尺多长,似乎被砸得有点发晕,过了一会儿才翻了个身,开始“嘶嘶嘶”地吐着信子往这边游行。
赵环叫得更大声了。
周秦又是怕,又是烦,恨不得把吵得要死的赵环给敲昏。她四处逡巡了一眼,打算找点什么东西把这蛇给罩住。
海棠小时候长在乡间,虽然时间隔得久了,到底还有点印子,她抓了榻上的被子,就要去扑那青蛇。
楼上乱做一团,楼下却飞过来一柄小刀,那刀像长了眼睛一样,扎在了青蛇的七寸之处,继而紧紧钉死在楼板上。青蛇尾巴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抱歉,下仆一时失手,吓着几位贵人了。”
一女子边说着话,边从楼梯处上来,她约莫二十多岁,看不出来是否已经成了家,长得不算特别漂亮,却有着一股清寒的气质,让人见之忘俗。
跟着她上来的,还有两名侍女,与寻常的婢女打扮不同,她们两都穿了一身方便动作的女子劲装,只是行动之间,都是普通婢女的行事。
其中一名婢女上前行了个礼,蹲下身去,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又给那条蛇补了一下,蛇血顿时流了一地。
哪里冒出来的人?
周秦疑惑地望着她们。
蛇血蜿蜒,配着青蛇那令人发栗的尸体,渗人得很。赵珠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一回上来的三个人,全都是变态。她心里直发抖,躲在周秦身后,现在更是不愿意出来了。
那女子盈盈一拜,道:“小女子姓刘,两位唤我三娘即可,如今奉了都尉之名,来替周姑娘照顾佳城郡主。”
田储哪里找来的人?
难不成他早已料到会有此事,是以提起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周秦皱起了眉。
早知道就不出这个头了……
姓刘……三娘子……怎么这名字越听越熟呢?
那刘三娘子又对着赵环道:“好叫郡主知晓,这蛇是青色的,就在此处,还请郡主认准了。”
赵环紧紧抓住周秦的背,连头都不敢伸出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来了这个叫刘三娘子的变态,她现在觉得,周秦这个疯子要靠谱多了。
楼下却是已经喧哗起来,人多口杂,诸人之中,周秦只听出了杨妙芳的声音,想来是看到了田储,令她十分震惊,连音调都变了,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都尉为何会在此?”
接着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道:“吵什么吵,郡主被野蛇伤了,如今正在楼上休息,还不快派人去请了医官来!”
又有一个人接着道:“还不快噤声,若是惊扰了郡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赵环此时多希望楼下有人站出来质疑啊,可惜她往常的名声太差,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发声,反而都被那两个侍卫的狐假虎威给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