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和病人做最后的道别吧。”
江陵扶着夏冰洁赶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了这一句话。
两人如同被雷电附身一般，失去所有的动作。
病床上的少女身形消瘦，脸颊凹陷，但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就如同高洁出尘的神明一般。
凌瑾安一步一步靠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琥珀色的眼眸灰暗一片，再也没有泪水流出。
“曦儿，你怎么睡着了？我来了，来到你身边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一丝动静，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和心跳监护仪还在跳动，他甚至怀疑她已经离开。
眼眶僵硬很痛，但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反而没有感觉了。
“坏丫头，为什么总是这样狠心的对我？我好累啊，为了一次又一次找到你，来到你身边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为什么就不可以怜悯我一次呢？”
商时序在一旁远远看着，听着凌瑾安的话内心如同刀绞。
其实听着凌瑾安控诉顾晨曦的心狠，他是羡慕的。
无论真假，之前他们拥有过幸福的回忆。而他，只是躲在暗处偷看她的可怜虫罢了。
她从未真正看过他一眼。
唯一能庆幸是，在她痛苦弥留的最后三个月陪着的人是他。
就像小偷终于偷到了心爱的玩具，他守着她，细心地照顾她，即便偶尔醒来的时候冷漠地看着他。
可是她没有赶他走，或许是她已经没有心神和力气来赶他走了。
可是能留下守着她，他就觉得很幸福了。
甚至有一天他听到有不知情的病人家属把他当成了她的丈夫，赞扬他的痴情。
即使妻子已经这样了，还是坚持不肯放弃，细心地照顾她。
商时序内心偷偷地泛起一丝窃喜，可是他一回头就看见顾晨曦冰冷的眼神。
她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辜负真心的人应该吞一万根针，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属于你的又是什么呢？”
“商时序，离开吧，我不想看见你。”
那天他趴在她的病床上苦苦哀求，想要触碰她又不敢。
他说，他只是想要照顾她，他知道她讨厌他，可是他已经改了，他把手里的家产一半还给了林栀曼，剩下的他为了寻找她，几乎全部搭在了N国。
他祈求，晨曦可不可让我守着你，只要能守着你就好，可是顾晨曦没有给他一丝的机会。
好在她有很快昏睡，他又偷偷地回到她身边。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陪她走完最后的日子。
凌瑾安最终还是没有唤回顾晨曦任何的情绪，直到夏冰洁和江陵走了进来。
夏冰洁走到顾晨曦的身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小曦，真的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吗？孩子早产，他那么小，你真的舍得吗？”
女孩的闭着的双眼显得那么冰冷。
“就算你不喜欢这个孩子，那姥姥呢？你忍心让她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突然一直没有动静的顾晨曦，手指轻轻颤动，眼皮也开始有了动静。
在所有人紧张的情绪中，顾晨曦终于睁开了眼睛。
商时序激动地想要去叫医生，却被她叫住。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尽头了。”
顾晨曦说完，视线转向了凌瑾安。
紫黑色的眼眸格外的清冷。
“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对你说的。”
凌瑾安想说什么，顾晨曦已经不在看他了。
感受到顾晨曦手上的动作，夏冰洁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
“孩子就叫天明，晨曦之后便是天明。”
“还有帮我告诉姥姥对不起，晨曦还是做了逃兵。”
顾晨曦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窗外，阳光遍地的世界里有三个人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伸手叫她回来。
顾晨曦看着他们笑着点头。
“那个世界太温暖了，我太想他们了，所以我要离开了。”
“小曦……小曦……”
夏冰洁泣不成声，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其他人的眼眶也都变得赤红。
“我这一生机关算尽，太苦了，如果有来世，我想做一个蠢笨却幸福的人。罢了，人生强求不得……”
话还没有说完，夏冰洁握着的手滑落，心跳监护仪变成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