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花接到老姑娘要回来的电报,那病立刻好了,先把老姑娘的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剩下就是等老姑娘回家,那天她要带着老三去接站。
还有两天,张春花心不在焉,啥都不想干,也没心思干,干脆到村头坐着,仿佛坐在那就能看到老姑娘回来的身影一般。
“春花,你婆婆的病医院治好了?”
田老太前两日已经出院了,治了十八天,把两次子女们凑的钱花得干干净净,医院才放心让出院,还开了一包药,回家也要卧床静养,饮食营养都要跟上。
“毛病治好了,就是要好好养着。”
“啧啧啧,回来那天我在村头瞧见了,吓了我一跳,人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受的嘴巴都包不住牙花子,脸色也黄咔咔地没点血色,不是说在医院只打针吗?”
“是打针,不过在医院吃的不好,咋也不能说啥,反正我家志泉每次去都把口袋里的钱掏的干干净净,两老人没钱吃饭,找护士借钱吃馒头,天天吃这个,还是生病的人,身体能好吗?”
张春花现在也不想替田老二家遮掩,这种事他们做得出来,就别怕人说。
“啥?都不给吃饭钱,老二家咋这样,这是要把两个老的丢在医院活活饿死?可真行,我记得当初他们为了争两个老人,当时那当仁不让啊,胸脯拍得啪啪响,说自己是长子,赡养爹妈是天经地义的事。”
“谁知道呢,反正我家志泉尽心尽力了,我们一点不亏心。”
张春花话音刚落,眯着眼睛盯着远处的几个人,是大姐跟大姐夫,还有两个孩子全都来了,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想起之前的事情,张春花转头就走。
田慧张了张嘴,终究没喊出声来,之前的事情她做的太过了,都是老二胡说八道,她信以为真。
“呦,慧慧回来了,拎了这么多好东西!看你姆妈?”
田慧尴尬的笑了笑点点头,姆妈住院给家里送了信,其实是要钱,可她平日里往娘家送点东西还行,哪有钱给,就这每次出门,婆婆还死死盯着她手里的袋子,生怕她多拿了啥。
“姆妈病了,我婆婆抓了只老母鸡,给姆妈补补身体,这不马上中秋节了,今家里有空,把节礼也送了。”
“那是要补补,我看婶子脸色不好,人也瘦脱相了,还是姑娘贴心啊。”
田慧陪着笑脸走了,越往二弟家走,越踌躇,脚步渐渐慢下来。
“吃吃吃!一大早做了早饭,对付一口得了,地里现在这么忙,我每天地里忙完了,还要忙家里,做饭洗衣服全是我,还让不让我活了。
又不是没做饭,咋就不能吃了!”
汪霞的大嗓门从院门外传出来,田慧眼神闪过一抹狠意,一把拽住丈夫,她今天就要听听,这个一向在自己面前装孝顺儿媳的二弟媳,到底平时咋样对姆妈。
“啥荷包蛋,鸡蛋多贵,再说你刚出院,饮食要清淡,荷包蛋那东西不好消化。这次你住院,我们家一共花了好几千块,文文娶媳妇的钱都给你花了。
不是我说你,村里谁家老人生病了,这么可劲地住医院花钱,逼得我们当儿女的都没活路了。”
汪霞话还没说完,屋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汪霞跑出去一看,田慧回来了,看她那张脸,看样子听到了,听到就听到。
“大姐回来了,怎么今天有空了?姆妈住院的时候,给你捎了几次口信,都说没时间,姆妈出院了你有时间了。”
田慧有些难堪,她知道二弟媳在说自己姆妈看病没拿钱,可她一个姑娘,又不是儿子,爹妈病了来看看就行,啥时候要姑娘拿钱的,没这个道理。
“慧慧,慧慧!”
屋里传来虚弱又苍老的声音,田慧连忙跑进去,汪霞白了一眼大姐夫,也走了。
看到躺在床上,如同一具干尸一般的姆妈,田慧哇地一声扑上去,抱着姆妈哭了起来。
田老太只觉得哭的心烦,不耐道:“有没有啥吃的?”
“有,有鸡蛋糕。”
田慧忙去火房倒了一碗开水,把鸡蛋糕泡在开水里,用勺喂田老太。
田老太大口大口地吞咽,田慧急得连忙喊烫,让姆妈慢点吃,可田老太仿佛没听到一般,一口气吃了三个鸡蛋糕,才停下来。
“姆妈,我跟连桥来看你了,姆妈你受苦了,住院的时候我本想去看你的,家里事情太多,我婆婆摔了一跤,屋里实在走不开。”
田慧说着低下头,其实哪里是她走不开,是丈夫不准她回去掺和这些破事,老田家的事情都传到他们村了,连带着他们都跟着丢人。
“姆妈,我带了一只老母鸡来,中午给你炖鸡汤喝行不?”
田老太连忙点头,田慧看了眼丈夫,男人出去收拾鸡去了。
“外婆,你咋瘦得这么厉害。”
田慧的孩子们坐在炕头,看着外婆,仿佛看着一节渐渐枯萎的干树根。
“你们去帮你爹把鸡收拾一下,一会儿小妹把饭做了。”
“姆妈,这是大舅妈家,做饭还是等大舅妈回来吧,我不好乱动。”
“等啥等,没听她说忙吗?等她回来,还不知道啥时候,中午就蒸大米饭,炖鸡汤,把那刀肉烧了,再炒两个青菜就行。”
小女儿听姆妈的,点点头出去,外婆的屋子里一股子说不上的味,又不开窗户,她也不愿意待。
“姆妈,我刚才在村头看见三弟媳了。”
田老太听到张春花的名字,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别、别提她,不是个东西。”
田慧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姆妈,话不能这样说,这次要不是三弟妹大度肯出钱,你这病哪来的钱治。”
“就是老三家的臭丫头把我、把我气病的,你少跟我提、提她。”
田老太自从肺泡破了治好后,就落下气短的毛病,医生也说了,肺功能受损,所以不能干活,只能养着。
“姆妈,你看病的事情,我都知道。明明是二弟媳不肯出钱,逼着大家一起分摊,春花算深明大义的,要不是她出钱,老五家肯定不会出,你就别生气了,其实这么多年来,老三一家子对你和爹都孝顺。”
田老太瞬间眼珠子鼓得瞪大了,射出愤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