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容栩和杨长徵在华夏娱乐见面时,这位顶级音乐人只说,会至少创作七首以上的曲子。事实上,大多数歌手一张专辑平均有十首歌,七首实在太少,罗振涛最近一直在联系著名的作曲人,希望能再创作两三首曲子,放在容栩的专辑里。
可如今,杨长徵竟然直接做了九首曲子。
听到这话时,罗振涛喜出望外。
杨长徵的名气在那里,圈内地位又特别高,很多年轻一点的音乐人都拒绝了罗振涛的邀请,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作品比不上大师的作品,放在同一张专辑里是在班门弄斧。
为了这件事,罗振涛愁得很,可没少掉头发。而现在告诉他,杨长徵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罗振涛激动不已,赶紧将杨长徵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泡茶倒水。
温暖灿烂的阳光从落地窗中倾泻而下,窗外春光明媚,正是乍暖还寒的初春季节,但屋内的暖气开得很大,冷风完全无法侵入其中。
办公室里,杨长徵坐在沙发上喝茶。这茶是罗振涛刚从苏州洞庭山找来的顶级碧螺春,是清明前采摘下的茶种极品,一旗一枪,茶色翠绿,他并不懂茶,但并不妨碍他听杨长徵与他聊茶。
这一边,杨长徵和罗振涛轻声地聊着,而另一边,俊秀漂亮的少年坐在稍远一点的沙发上,低头看着几份曲谱。
容栩读曲谱的速度并不快,他看得极为仔细,修长的手指在五线谱上缓慢地滑动。随着视线的移动,他轻声地哼唱着,直到日落西沉,他才将最后一份曲谱阖上。
杨长徵远远地看到容栩阖上曲谱,笑着开口:“怎么样,喜欢吗?”
大师上一秒还在和罗振涛谈论碧螺春的炒锅手艺,下一秒就突然抬头看向容栩。罗振涛微微一惊,这才发现原来杨长徵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容栩身上,而不是和他这个门外汉聊茶。
脸上露出一抹讪讪的神色,罗振涛没有说话。
容栩抬步走到杨长徵的面前,认认真真地点头:“杨老师,这九首歌我都特别喜欢,它们很好。”
杨长徵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伸出手:“所以,合作愉快?”
少年唇角一翘,双手握住了这位顶级音乐人的手:“合作愉快。”
至此,容栩和杨长徵才算是正式确定了合作关系。
华夏娱乐对音乐作品版权方面的法务做得相当仔细,容栩和杨长徵既然都是华夏娱乐旗下的明星和音乐人,那一切就按公司的程序走。罗振涛赶紧将准备已久的合约书拿了出来,双方简单核实了一下,签下名字。
杨长徵本身也是个著名的词作家,这九首歌全部是由他个人作曲填词,三首是情歌,两首是古风歌,三首英文歌。还有一首主打歌曲,是专门为容栩写的。
这九首歌各有侧重,每首都非常优秀,但最为出众的是那首主打歌以及一首英文歌。
一整个下午,容栩一直在与杨长徵讨论作品相关的事。
演唱演唱,不仅仅是唱,还有演,要演绎出歌曲中蕴含的感情。这份感情深藏在每一个音符之中,倾吐于每一句歌词之间,当文字与旋律相结合时,很多看似平凡的话语,却有着最触动人心的深情。
容栩作为演唱这些歌曲的歌手,自然要向作曲家本人请教一下这些歌的深意,以便自己真正明白这些歌所要表达的内涵。
当他们讨论时,罗振涛就在一旁端茶递水,完全没法插话。然而这两个已然可以称得上是爷孙辈的人,却聊得兴致高涨,到临走时,杨长徵还直接告诉容栩:“如果还有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我随时有空。我很多年没做过音乐制片人了,但我想亲自为这九首歌录制专辑,怎么样,小容,可以吗?”
一张专辑全部由杨长徵作词作曲,甚至还由他亲自监督,这哪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这根本就是天上掉馅饼!
罗振涛赶紧给容栩使眼色,只见少年淡定一笑,道:“如果您不觉得麻烦,我非常欢迎。”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容栩一直忙于专辑的录制。
杨长徵的要求非常严格,容栩本身也对自己要求很高。当这两个人合作起来之后,第一首英文歌足足录制了四天,才终于得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作品。
有了第一首歌作为磨合,接下来的歌曲录制就轻松多了。
一连两周,容栩早出晚归。早上七八点就出了门,有的时候晚上十二点还没回家。而每当他回到家时,就会看到某个男人在家中等着自己。
两人难得地见了面,根本说不了几句话,就得赶紧休息,因为第二天容栩还要去录制专辑。
等到这支名为《容言》的专辑录制完八首曲子、只剩下最后一首时,容栩反而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金凤奖的颁奖典礼一天天地临近,无论是《黑色云层》剧组还是《无声》剧组,都在进行最后阶段的宣传推广活动。身为这两部电影的男主角,容栩必然要到场,可《容言》的录制却不能抛在一边。
于是,容栩不得不开始两头跑,每天行程爆满,甚至经常到家的时候,天都亮了。然而就算如此,容栩也经常会见到某个仍旧没睡的男人。
当他打开大门,晨曦透过窗户洒在客厅里时,他总会看到秦呈,在屋子里等着他。无论是早晨五点,还是六点,甚至是七八点,一打开门,他都会在那里,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很早就起了。
那时候,一种温暖的东西便渐渐融化在心头,万千言语到最后,只化为一句:“我回来了。”
不过吃早饭的时候,容栩忽然严肃地想到:“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在家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
刚刚喝了一口豆浆的秦呈:“咳咳咳咳……”
容栩抬首看看男人冷峻深刻的脸庞,脑子里再想象一个温婉贤惠的妻子形象……
容栩:“……”
噫,这画面太限制级了,还是算了。
容栩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有想太多,他却不知道,在他休息了三四个小时离开家后,某个成天“无所事事”的男人站在窗前,俯视着首都繁华热闹的景象。良久,他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一分钟后,正在华夏娱乐大楼里处理事务的徐晋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他点开一看,嘴角一抽——
【秦呈:……我最近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和这个男人认识了这么久,徐晋怎么可能还那么天真?以他徐晋的智商来担保,这条消息表面上是在说秦呈自己很闲,但实际上是在说,他这个经纪人很闲!
他闲吗?
不闲啊!
《妆花罗》才刚下映两个月月,再过半个月,他又要跟着某个男人去新西兰拍摄另一部电影。而且在此期间,他还要陪着对方参加各种代言活动,时装秀活动,杂志拍摄……
秦呈是得到了休假,可以随随便便、放松休息了,他可要每□□九晚五地来公司,为某个人处理很多事务。
除此以外,一年三部大电影,这叫闲?
放在任何一年的娱乐圈中,这都可以称得上是劳模了!
仔细地斟酌词句后,徐晋回复道:【你闲?你哪里闲了,好好休假,准备下个月去拍戏。】
过了片刻,秦呈的消息回复过来:【你再给我安排一点通告?】
徐晋:“……”给你安排通告?明明是含沙射影地让他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几个不算特别重要的通告后,徐晋将计划安排发送过去。这下子,秦呈总算没有再发来消息,华夏娱乐的金牌经纪人却抽搐着嘴角,直接翘班回家。
“下周就又要开始全球跑了,我还上什么班?回家!休息!”
秦呈仔细地看着徐晋发送过来的这些通告,才看了一会儿,便收到一条消息。他沉思片刻,回复过去:【傍晚的时候我可能不在家,您让她直接过来吧,把东西放在公寓里。】
秦阿姨立刻回道:【那行。容容还没吃过你外婆亲手做的桃花糕,我今天晚上七点的飞机离开b市,没时间去你那,让助理放完东西就走,你到时候别忘了给容容吃。我下个月有点时间,这次实在没时间,等到时候再来b市看你和容容。】
秦呈淡定地回答:【嗯,我会告诉他的。】
秦呈的外祖父家是江南著名的书香世家,他的那位外祖母上既写得一手好字、画了一手好画,又能洗手作羹汤,经常做一些甜酥可口的苏式小点心,给自己的儿孙辈们吃。
真正的高雅并非表面上的君子远庖厨,其实美食也是一种修养与境界。秦呈的外祖母就非常喜爱做美食,更喜欢吃美食,她是华夏书画协会的荣誉成员,也是华夏知名的美食点评家。
虽说秦呈如今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但是长者赐不敢辞,老人家的心意是绝对不能推脱的。
下午四点时,秦呈开车离开公寓,向华夏娱乐而去。
今天杨长徵有点事,不能再继续工作到半夜三更,所以容栩也难得有机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在华夏娱乐的停车场里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后,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少年快速地从电梯了走出来,径直地走到跑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今天的进度倒是顺利了一点,按这个速度下去,明天应该能录制好专辑。”容栩一边将墨镜和帽子摘下,一边说道:“不过《黑色云层》和《无声》的宣传活动还在进行,还是有点忙。诶对了,秦呈,你知道我今天听杨老说了什么吗?”
十分顺手地将帽子和墨镜放在了跑车的隔箱里,容栩低笑道:“他告诉我,其实当年凌霄和顾铭修吵架,比我们在《黑色云层》里面演的那种还要厉害。”顿了顿,少年转过头:“我本来以为凌霄的脾气那么好,不会和人吵架,没想到居然……”
声音突然顿住,容栩微微一怔,片刻后,问道:“……我总觉得你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劲。”
薄唇紧紧地抿起,男人俊美优雅的脸庞上仿佛凝聚着一层浓墨,他凤眸微敛,认真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容栩:“……有吗?”
秦呈郑重地颔首:“有。”
容栩仔细看了几眼,试探地问道:“你是换发型了?”
男人摇摇头。
容栩:“……你觉得我能猜出来吗?”
秦呈严肃地伸出手,指向了自己的下巴。容栩倏地愣住,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久,仍旧没看到一点点异样。秦呈的手指又动了动,容栩无奈地探过身子,弯下腰,从下往上地看去,然后……
容栩:“……”
只见一颗米粒大小的红色痘痘突兀地冒在男人的下颚下方,这痘痘长得十分识相,从正常角度根本看不见,只有低下头从下面看,才能看到它。
忍不住轻笑出声,容栩刚准备调侃一下这个居然长了青春痘、还这么在意的男人,然而就在他刚刚抬眸的一刹那,秦呈忽然低首,猛地吻住了这个少年。
手掌扣在少年的后脑上,将他紧紧地拉入了自己的怀中。容栩躺在秦呈的怀中,慢慢闭上了眸子,任由对方亲吻。
这种被拥在男人怀中,口鼻间全是对方味道的感觉,令容栩情不自禁地轻嗯了一声。
等到一吻结束,他并没有起身,而是直截了当地躺在对方的腿上,道:“你是故意的。”
秦呈轻挑一眉:“我有说我不是故意的?”
看痘痘是假,趁机亲一口才是真。
身为演员,容栩经常拍戏到凌晨,睡眠和三餐极其不规律。他今年不过二十岁,本身就处于青春期,虽然不是容易长痘的体质,皮肤底子也很好,但是在拍戏期间,这样时间颠倒的生物钟也令他偶尔会长颗痘。一般来说只要化个妆,再好好地打光,在摄像机里,一两颗痘并不明显,无伤大雅。
然而,《妆花罗》的路演活动结束后,秦呈一直在休假,他为什么会日夜颠倒呢?
容栩唇角微抿:“以后不要熬夜等我回来了,对身体不好。”顿了顿,他又笑道:“不过明天专辑录制就该结束了,你也没机会再熬夜等我了。”
回答容栩的是男人再次俯身下来的亲吻。
谁都没注意到,在华夏娱乐的地下二层停车场里,有一辆跑车在角落里停了许久。五点多时,这辆车才驶出了停车场,往一家高级餐厅而去。
而就在一个小时前,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议的秦阿姨拿着一个小巧素雅的餐盒,进了一栋高级公寓。她输入密码、打开门,果不其然,屋子里并没有人。
没想太多,这位美丽大方的贵妇人将餐盒放在了餐桌上,转身就打算离开。但就在她刚刚走到客厅时,却看到几件衣服随随便便地挂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摆放着两只白瓷茶杯,里面是喝了一半的咖啡。
眉头微微一蹙,秦阿姨叹气道:“小孩子就是不知道好好收拾。”
话音落下,秦阿姨放下包,开始收拾起东西来。她并没有专门地打扫,只是将一些摆放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收拾到正确的地方。
抱着容栩和秦呈的外套,秦阿姨先是去了秦呈的房间,将这些衣服挂好。路过盥洗室时,她不经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脚下的步子却突然顿住。
看了一会儿后,秦阿姨毫不在意地抬步离开,又进了容栩的屋子。将这几件衣服叠好、挂好,她感慨道:“容容的品味就是好,这几件衣服,都很好看。”
做完这些后,秦阿姨便转身离开,没有去动这两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也没到处翻看。但不知为何,当她走到容栩这间房的盥洗室门口时,她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猛地停住脚步。
一分钟后,秦阿姨走进这间盥洗室,看着空旷的漱口杯,怔怔地发着呆。许久以后,她再看向浴室里挂毛巾的架子,只见那上面连一条毛巾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金属横杠,好像还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想了会儿,她伸出手,打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立刻哗啦啦地流淌下来。
有水。
下一刻,她立刻抬步走进秦呈的房间,直接进了盥洗室。她睁大眼睛,看着那水池上的两把牙刷,再转首去看金属横架上的两条毛巾。
许久后,秦阿姨伸手将两个陶瓷牙刷架都拿了起来。只见在白色的大理石水池上,有两处颜色明显不一样的痕迹。
那是东西放久了以后,留下来的印记,是牙刷架的形状,是她手上的这两个牙刷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