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宗门联手共进,一度将魔族逼退至封界内部,胜利曙光在望之际,魔域内乱结束,一位恐怖的强者杀了四大魔主,独自称王,收归所有军队入他麾下,首战便连斩地魁乡五位长老,几十名高阶弟子,离镜海再度失守,魔族大军士气高涨。
暴虐凶残的魔族之王大名快速传遍了人界每一个角落。
他叫千目罗刹。
和其他不懂术法,阵法以及机关术,只会挥舞着武器埋头猛攻的魔族人不同,他对修士的技能了如指掌,能够精准地破开一切防御,直接攻击医修,断绝重伤者再度返场的机会。
作战人数本就比魔族少的人界宗门逐渐被巨大的危机感所笼罩,再让魔王千目罗刹这么减员下去,人界将一败涂地。
渚初月和千目罗刹战场上不同的方位,但她明白两人迟早会有碰面的一天。
她心急如焚,每次作战都拼尽全力,可仍然阻止不了魔族大军攻破人界一座座原本平静安宁的城镇。
自人魔大战开始之后,渚初月从未休息过,手里的剑磨损到失去光华,也没有时间去修复锻炼,片刻不停地奔赴各处支援。
又是一场惨烈的大战,魔族人退军了,硝烟暂缓,渚初月拖着疲惫的身躯,重复着蹲下,翻找尸体的动作,只要人族倒下的修士里还存有一丝生机,医修就能把人救回来。
听说千目罗刹对魔军下令,每次都要朝着修士的致命伤攻击,不把尸体捣得体无完肤不罢休。
看到同修们一个个惨不忍睹的死状,渚初月恨透了他,也恨透了自己,无数次想以死谢罪,又觉得光是自己死了不足以弥补她犯下的过错。
如果现在有什么办法能杀了千目罗刹,她就是尝遍世间所有的苦,受所有的罪也要去办成。
渚初月终于摸到一具留有余温的身体,麻木的眼神一亮,丝毫不介意对方满脸血污,倒出续命丹药在掌心,塞至伤者嘴里。
是个年轻的女修,她很快就睁开了眼,但没有力气再动了,疼痛让她的眼眸无光,已然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我应该…快死了吧。”
渚初月横抱起她,轻声道:“你不会死,医修会把你救回来。”
“别救了,我不想…再打了,咳咳…好疼…快点结束吧…”
渚初月的鼻子立刻就酸了,她强忍心痛,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她:“你想想,你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你有没有什么未见的人,你不能死,死了就都没有了。”
女修难受得脸皱成一团,闭上了眼睛,渚初月心中一慌,低下头贴近她的脸听鼻息。
“有,有的,该死的魔族……”
渚初月分辨不了她在痛吟中胡乱吐出的字眼,就停下脚步,等周遭都安静了再仔细听她说话。
“一枝花!”
奄奄一息的女修这三个字倒是说的十分有力。
渚初月听清楚了,茫然地左右张望,周围的土地都被术法和魔族武器打得焦黑,见不到一点花草的痕迹。
“嗯…等你好了,我一定给你摘满屋子的花。”
女修短促地大口喘息了几下,歪头晕了过去,渚初月把人放在医修那里,转身出了门往郊外走去。
她决定先去摘花,或许同修妹妹醒来就看到花,心情会变好,能忽略一些身上的痛楚。
不过同修妹妹具体想要一枝什么花?现在入了秋,还在开放的野花数量寥寥,干脆把看到的每一样都摘来给她好了。
想着想着,有一缕思绪从渚初月脑海中闪电般掠过去,被她飞快捕捉。
一枝花?
是在浮世录上写故事写到一半就不更新后续,所有读者骂骂咧咧地说去浮世录总部要地址逮人的那个作者魔族一枝花?
渚初月也是被一枝花写的故事提醒,才意识到千目罗刹魔族的身份。
当时的读者都站在一枝花的角度看故事,对欺骗感情,抛妻弃子的剑修嗤之以鼻。
要是立场换过来,从剑修的视角分析的话,男人的手段虽然不光明,但他瓦解了强大的魔族军队,为人界除了后患,是当之无愧的救世英雄。
如果……
渚初月的心跳渐渐加快,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里产生。
她能不能成为这个故事当中的剑修?
听上去非常荒唐,自不量力,甚至过度高看自己的魅力。可渚初月千目罗刹对她的确不一样。
偶尔她也能在两人相处过程中感受到几次暧昧情愫,只是年少懵懂,不知男女情爱,把它和感恩混淆了。
渚初月打定主意,哪怕自己演技拙劣,千目罗刹在相遇的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目的,她也去试一试。
不为别的,就为了江惠惠说过的那句话——“以谎言回击欺骗。”
……
人界某一处青山绿水之间,几个高大壮硕的男人正在追逐一块黑色破布头。
假如仔细去看,破布头之下笼罩着一个瘦的仿佛竹竿成精的老头。
老头不断朝身后丢出符咒和阵法,都被几个身经百战的魔族人轻松躲过。
终于,一柄长矛破空而去,穿透了老头的身体,击碎他的肋骨,将他钉在了林子里。
“中了!”年轻的少年欢呼:“小姐我立头功!”
小石拿着一手铁矛不服气地摸摸鼻子:“你小子运气好而已。”
江娆走出来,摸了一把已经比她还高的荔枝的脑袋:“干的漂亮。”
这一年来她走遍人界,在每个地方放出大量的怨灵搜寻飘渺散人的踪迹,终于让她找到了他。
飘渺散人的笔被粗鲁地抢走,他挂在树干上,吐出一口乌黑的血,虚弱道:“可惜老修已是日暮西山的年纪,若是早个一百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绝对没资格成为老修的对手。”
江娆冷笑:“你可真是人老嘴不老,去,把他扒光,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
飘渺散人一把年纪了,没想到会栽在她手上,失去体面晚节不保,瞪着浑浊的眼珠子激动地大叫:“你!你!”
江娆白了一眼,转过身去:“我什么我,找东西而已,我才不想看呢。”
她可以杀了飘渺散人给原皓报仇,但不屑去故意羞辱人家。
铁獐把翻出来的杂物连同老头的破衣袍和笔分别摆到江娆面前,嫌弃的抖了抖手:“咦,可把俺膈应坏了。”
江娆对老头的法器不感兴趣,毕竟她的阵法术当年也只学了点皮毛。
她拿起一个布口袋模样的储物法器,扔进画兽嘴里,画兽将布口袋吞了,口袋里存放的物件吐了一地。
富狸眼睛一亮:“哟!看不出老头家产怪丰富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