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在明义殿的后殿,洛望泞走进去,便看到阳光透过窗上的莲花图纹照进殿内,林宛筠脸上未施粉黛,脸色白皙,肤光如雪,秀靥若花娇嫩,柳眉如烟,坐在书架下,安安静静地看着一卷竹简,颇有一种摒除世间喧嚷,岁月静好的感觉。
“宛筠?”洛望泞轻声唤道,打破了安静。
“望泞。”林宛筠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颤了颤,抬头看向洛望泞,眉眼轻弯,“你来了。”
“我听外面的小弟子说你在这里。”洛望泞走过去,挨着林宛筠坐了下来。
“嗯。”林宛筠轻轻点了点头,“最近师兄们都很忙,致远师兄忙着门内的事,连霖岚师兄都要去帮忙值守结界。”她顿了顿,轻声说,“还有,思远也走了。”
“黎思远也走了?他不是拜了致远师叔为师吗?”洛望泞这才想起来,若是致远师叔有事,应该是作为徒弟的黎思远顶替他,而不是找徐元洲的徒弟陆离来帮忙。洛望泞关注着这一点,没有发现林宛筠语气里奇怪的地方。
“我听说他在揽月楼来之前就走了,本就是来学艺的,他终究还是听风谷的弟子。”林宛筠摇了摇头,“他不像我,我爹千辛万苦把我送来,就是希望我能成为苍玄府的弟子,可思远,他是听风谷的弟子,听风谷并不比苍玄府逊色多少,还握有神器浮沉珠,他来,不过是来学习一些苍玄府内的招式,并不是真心想来拜师。当然,若是他的师父是泽明君,恐怕也会选择留下来。”林宛筠有些嘲讽地轻笑,“所以在逸剑阁的人走了没多久,他和听风谷的人也就都走了。”
“原来如此。”洛望泞了然地点头,“我曾经听墨汧师叔说,黎思远的体质与别人很不一样,他自己体内的法力很微弱,但他可以炼化天地间的灵力为自己所用,可能这就是他在听风谷弟子内是翘楚的原因吧。”
“他可以炼化天地间的灵力?”林宛筠似乎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一愣,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从书架顶层摸出一卷竹简,那竹简虽是灵竹所制,可以保存千年不腐,可看上去原本应该泛着如玉一般的荧光的竹片却已经有些泛黄了,想来是保存了很久,可竹简放在最顶层的架子上却并没有灰尘,想来是不久前有人翻阅过它,“这几日我……闲得无聊,在藏书阁乱找书看,索性师父也不管我看什么,没想到从顶层找到了这个竹简,里面有关于你说的那种体质的记载。”林宛筠用袖子又擦了擦竹简,轻轻地将竹简摊开,“上面记载每个修仙的人都有一种五行或者五行延伸的属性,我是土属性,望泞你是水属性,小梨子是难得的雷属性,这上面有各种属性的记载,你看。”
“嗯。”洛望泞顺着林宛筠的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详细的记载。
“里面提到一种无属性的体质,我之前还以为是他信口胡说,没想到真的存在。”林宛筠感慨,“果然还是要多读书。”
洛望泞看着林宛筠,忽然忍不住笑出来,“哈哈,宛筠,你现在越来越像易先生了。”
“我本来就是师父的徒弟嘛,再说,你不要看师父古板,其实他心很细,是个好仙。”林宛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继续说,“你看,这个人写到,听风谷很多年前就出现过这种体质的弟子,他们还有一种可以转化神器浮沉珠内蕴藏的强大能量的功法。”
“难怪,当时看黎思远和沈少主交手的时候,虽然他败落了,可总有一种他还留了一手的感觉。”洛望泞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就是听风谷的底牌吧。”
“嗯。”林宛筠赞同地点头,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应该就是这样了。”
“这种体质可不多见,而且,吸收天地间的灵力,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洛望泞突然说道。
与此同时,揽月楼内,莫承熙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属下,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说什么?听风谷黎思远有是无属的体质,可以炼化天地间的灵力为自己所用,还修炼了听风谷内可以转化浮沉珠的力量?这种体质可不多见,而且,吸收天地间的灵力,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龙珏。”
“龙珏。”洛望泞睁大了眼睛,“我小时候,曾听灼夏说过,龙珏是创世神的一缕残魂依附神界和人界结界间生长的灵草,吸收世间一切正义、感动所化,可以吸收天地间灵力。”
“你是说,黎思远是龙珏转世?”林宛筠也愣了一下。
揽月楼内,莫承熙倚在椅子的靠背上,手指慢慢磨蹭着椅子扶手上细腻的雕花,喃喃地说,“若真是如此,就有意思了。我一直以为,苍玄府那个高高在上的泽明君才是龙珏。原来是我看错了,也是,若他是龙珏,仙界那还需要找那么多年。听风谷,顾逸群,还真是个老狐狸,我早就听说他为人看似温和无害,其实心里暗藏玄机,表面装笑脸,背后捅刀子,若那个黎思远真的是龙珏转世,他一定会瞒下来。”
他当年在苍玄府并没有待多久,也没怎么注意那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虽然他在别人眼中是听风谷的翘楚,可当时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毛孩子,他一门心思扑在穆轻寒和苍玄府身上,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况且在他们进行门内比试,甚至在比试教学之前他就已经离开苍玄府了,更没有看到过黎思远出手的样子,至于气息,恐怕是顾逸群在他身上设下了戒制,让人看不出来。虽然龙珏和他没什么关系,可若他要复活妖神,就绝不能让龙珏出来阻拦,莫承熙抬头,朝手下挥了挥手,“你,去查,仔细盯着黎思远,看看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藏书阁内,林宛筠眉头轻蹙,“若他真是龙珏……”
“他是不是龙珏,还只是猜测,之前不也有这样的体质的人出现吗?这卷竹简里也没说那个人是龙珏的转世,说不定只是个巧合罢了。”洛望泞摇了摇头,“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正事?”林宛筠歪头看着她从乾坤袋里掏出几个玉瓶。
“这是给花萼的,今天我去丹房的时候遇到致远师叔了,他说花萼的丹药快吃完了,我就来送一些,花萼在哪呢?”洛望泞晃了晃手上的瓶子,笑着说。
“花萼整天无忧无虑的,真是过得比我们还滋润呢。”提到花萼,林宛筠脸色忍不住绽开一个笑容。
“你看笑了吧,你还是笑着好看。”洛望泞勾了勾林宛筠的鼻子,拉着她往门外走,“走,我们去看花萼。”
洛望泞跟着林宛筠走到花萼所在的小院子,花萼便一溜烟蹿到她脚下,洛望泞笑着将花萼抱进怀里,虽然花萼身上养着徐长老的残魂,但它到底还是只兔子。
“花萼和你倒是很亲,致远师兄喂了它好几天,都只能把丹药放在地上远远地看着它吃,我们还都以为这兔子怕生呢。”林宛筠笑着说。
“我们才不生呢,我们是熟人,嗯,熟兔,哈哈,好像也不是。”洛望泞和花萼大眼瞪小眼,笑着说,从玉瓶中倒出一枚丹药放在手心,花萼便凑到她手心里慢慢吃起来。
“也对,之前你还在云遥君那里待过一段时间,和花萼相熟也是自然。”林宛筠恍然大悟。
洛望泞摸着花萼柔软的棕灰色的皮毛,想到第一次见到花萼的时候脑海里臆想的许多种兔子的吃法,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林宛筠眨了眨眼,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花萼看上去就很柔软的皮毛。
“我在想第一次看到花萼的时候,我在烤火,肚子很饿,但是满脑子都是怎么吃兔子,吃野果的时候还在想,野果炖兔子应该也是很好吃的。”
林宛筠诧异地看着她,半晌憋出一句,“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让它听这些。”
洛望泞笑得直不起腰,花萼感受到她胸腔的震动,在她的怀里不满地挣扎着,洛望泞一面继续笑着一面弯腰将花萼放下来,又将玉瓶交给林宛筠,“哈哈,这个就拜托你交给致远师叔了。”
“嗯,你放心吧。”林宛筠接过玉瓶,放到腰上的乾坤袋里。
“对了,这个给你。”洛望泞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木匣,随意地说道,“想来你也快到晋升的瓶颈了,里面是雪魄培元丹,是用来稳固法力,突破瓶颈的,我原本炼了一枚青漓筑基丹给你,结果因为师父的事给用掉了,后来想再炼一枚给你,又找不到材料,墨汧师叔还没好,我也不好向他要,就先炼了这个给你,虽比不上青漓筑基丹,但也是上品丹药了,你先拿着,等你晋升灵仙的时候,我应该就能凑齐青漓筑基丹的材料了。”
“望泞……”林宛筠看着洛望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就别谢我了,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我也没什么擅长的,就和墨汧师叔学了炼丹,还不许我给你炼点丹药了。”洛望泞拉着林宛筠的手轻笑,“宛筠,我们都要好好的。”
“嗯。”
洛望泞回到顾墨汧那里的时候,他正闲着无聊在数远处挂着的佩剑破晓的剑穗的条数,“二十九,三十……”
“师叔你在干什么?”洛望泞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打断他。
“诶呀,都怪你,我又忘记数到哪一根了。”顾墨汧抱怨道。
“就我站在这里都已经听你数了四五遍了,每次数到三十就忘记数到那一条了。”洛望泞无情地揭穿了他。
“谁说的,说不定这次你不出声我就数完了。”顾墨汧嘴硬,其实他从前被师父抓着用针练眼力,那针比这剑穗细多了,在洛望泞进来之前,他已经把剑穗数完几遍了,只是她进来之后,他总会跑神才数不完的。
洛望泞抿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走过去,手脚熟练地拉开衣服看了两眼伤口,见伤口没有裂开,便又给他拉好衣服,退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
“你如今解衣服……咳,”顾墨汧感受到洛望泞的目光,假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去看元洲和花萼了?”
“嗯。”洛望泞放下茶杯,应了一声,“元洲精神不太好,但是好像没什么大碍。”
“若是照顾培养他多年,又当爹又当娘的师父被人带走了,他还整天笑嘻嘻的,那就是真的没心没肺了。”顾墨汧轻笑,对这个回答并没有什么意外,“元洲虽然整日和霖岚鬼混,还老和师叔吵架,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师叔的。”
“嗯。”洛望泞点了点头,这点她倒是很赞同,“其他的有陆离在,倒是一切如常。”
“花萼呢?”顾墨汧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又继续问。
“我去给师父送丹药的时候,正好碰到致远师兄在炼丹房外,他忘了我来照顾你,不过他好像很忙的样子,我就让他先回去了,反正我也要去看望宛筠和花萼,刚好送丹药过去。”
“对了,你又没有看那瓶子里的丹药?”顾墨汧听到她去给穆轻寒送丹药,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问。
“没有,你又没说让我看,我为什么要打开看?”洛望泞挑眉,“看你在表情,不会是什么厉害的丹药,想让我看了崇拜你吧。”这倒是像顾墨汧能做出的事情来。
“那倒没有,不过是些普通丹药,你要是没看,那就算了。”顾墨汧意味深长地笑笑,他倒是很好奇师兄看到丹药的表情,这么多年,他还不了解师兄吗?他只是不想让小徒弟担心才扯了个借口说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了,师兄已经是上仙了,能让他受伤,除了有神器莫承熙,云中城那个神秘城主,恐怕就只有灵魂回廊了,若是前两者必然不会没有动静,那就只会是灵魂回廊了。不过,这么多年,师兄做甩手掌柜把事情都丢给他和师叔,这次总算轮到他摆师兄一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