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日了?”佛母闭着眼捻着手里的佛珠,她的睫毛有些微颤,嘴角干的发白。
立在佛母身边的小妖上前答话,说:“回菩萨,青华大帝护着明王在碧涛寒绸池中已经是第六日了。”
“他倒真扛得住?老身去看看。”
佛母说着就起身往寒绸池去,金雕乖觉地紧随其后,这几日佛母心急如焚滴水未进,他也只能跟着苦熬,他倒不担心越鸟的性命,寒绸池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此刻光明殿里的三仙,可他担忧的是日后越鸟该怎么办。她本是天生的神鸟,一日之间却骤然沦为凡胎,等她醒来,不知要如何难过。
佛母的确没想到青华居然能熬这么久,这寒绸池的厉害,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青华不叫苦也不求救,在那寒池里一坐就是六天,佛母虽敬他,可心里却不知为何又生出一股不甘来,她倒要看看,这与玉皇并尊的青华大帝到底有什么本事!
佛母赶到碧涛寒绸池前,发现青华已经收起了真身,这倒不稀奇,越鸟身上最后一缕青焰燃了六天六夜,到了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她身上的青焰火种已经熄灭,再不能抵抗碧涛寒绸池中的万尺寒气,青华如果还不收起水形,只怕他的真身就要冻成一块冰疙瘩了。
青华已经冻得面色如霜,睫生冰晶,毫无气息。佛母虽一向痛恨青华,可此情此景却让她不禁心生恻隐——青华肯护越鸟这一回,总算是将他欠越鸟的情债还了几分,她又如何忍心看青华星落于此?
“青华,你要是撑不住,就趁早出来,何必逞强?”佛母低声对青华说到。
可青华却照样一言不发,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过半日,只要再坚持半日,越鸟身上的青焰就会熄灭,他的越儿就能捡回这一条命来了。
“哼!这可是你咎由自取!”佛母看青华不肯示弱,一时怒上心头,随即拂袖而去——事关越鸟性命,这青华大帝却只顾逞强,叫她如何不怒?
回到寝殿,佛母忐忑不安,她唤来金雕与他并肩打坐口念佛言,只盼望越鸟能够得脱此劫。到了第七日,又有小妖来报,说青华在寒绸池苦熬了七日,终于大功告成。二仙闻言皆喜,连忙赶往寒绸池。
到了寒绸边,金雕拉起青华,佛母接过越鸟,金雕见青华虽然是摇摇欲坠,却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因此便同佛母一样,只顾着越鸟。越鸟气若游丝,虽是化去了一身青焰,却依旧不见转醒。金雕见状情急,从袖里掏出了一个小瓶说道:“在灵山时越儿便已身负重伤,如今她失了法术,要恢复起来就更加困难了,我这有抟风运海丸,姐姐先给越儿服下。”
抟风运海丸乃金雕独门佛宝,有逆转乾坤、枯木逢春之效。佛母将抟风运海丸给越鸟喂下,随即抱着越鸟便往摩愉啰室而去,而青华则被金雕和众妖引着,往娑嚩诃室前去。
抟风运海丸虽有妙处,却也有坏处,这仙方但凡金身佛陀服下,便得三日三夜不醒,如今越鸟已是凡胎,服了此丸,便要睡五日五夜才能醒。佛母细查,发现越鸟身上除了几处皮肉伤以外就只有脊上一处有一道旧伤,她虽心生疑惑,可眼下却顾不上计较,便暂时按下不表,连忙差人给越鸟擦身上药更衣。
娑嚩诃室乃光明殿客居第二,若非是佛母有感青华以身相护之心,只怕青华也住不进来。金雕扶着青华入了娑嚩诃室,可这老贼古怪得很,不叫众妖侍奉他。金雕不明就里,一心以为青华是嫌弃苏悉地院中的侍奉多为妖仙之辈,因此也未曾相劝。早知道仙妖两道,没想到这些个金身之辈竟如此不容,青华即便是身受重伤也不肯受妖精侍奉,既然如此就合该他受苦!自己又何必费事张罗?
金雕刚出了娑嚩诃室便被佛母召去了——越鸟背上一道刀痕从颈到尾,哪里是能瞒得住的?看来今儿他左右躲不过一顿骂了。可这挨骂挨打的事,不应该是青华去吗?为何要他代人受过啊?
金雕垂头丧气心有不甘,可佛母诘问,他不敢不言,只能将越鸟当日换脊之苦,佛祖传入妙严之音悉数与佛母详解。他原本以为佛母若是得知内情必定勃然大怒,岂料佛母竟一反常态,非但不恼,面上还露出些宽慰来。
青华的心思,佛母猜得透,青华的计较,佛母看得清。无论越鸟生死,只要这青华大帝肯以死相护,三界总不至于再掀波澜,这就是佛母的心思。
金雕意外地没有挨骂,因此心中不禁窃喜,可他没能守住当日与青华的诺言,将越鸟换脊一事告诉了佛母,事到如今,他也应该将事情首尾告知青华,好叫他万事做个准备。否则万一佛母伺机报复,青华防备不济,到时候又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来。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金雕走后,青华奄奄一息在塌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儿来,他自知伤重,只因不想被旁人看破所以才遣走了所有人。寒绸池的确厉害,就连佛母这金身的菩萨都敌它不住,更何况天生就怕寒冰的青华?他苦熬了七日,已经伤及真元回天乏术,可他还是打起精神导气归元。即便今日他就要星落苏悉地院,他也一定要见越鸟最后一面,和她说最后一句话。
青华刚刚除去衣衫,金雕就推门而入,眼前一闪而过的寒光让金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立在当场浑身如雷劈,直吓得瞠目结舌,面色如纸。
“你!!!”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