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和越鸟一左一右驾了元圣星腾云而上,青华先从元圣星颈子上取下了龙珠项圈,这才解了它的定身。元圣星失了龙珠瞬间就破了化形变回了豹身,它知道自己闯了祸,便伏着身子垂下头露出乖觉来。而青华则气的满头生烟,恨不得抽元圣星几鞭子。
“孽畜!还不从实招来!”
元圣星是瑶池神兽,通人言,它看见青华帝君震怒,不敢隐瞒,便如实陈述道——当日它得青华帝君重赏大喜过望,九灵将那龙珠项圈为它戴好,它耀武扬威十分得意。然而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它就觉得阳威大盛,丹田处热痒难当。它虽长在瑶池,却因未脱畜身,依旧受四时之制,它道行浅,更不懂得龙珠不可轻易佩戴,只以为自己是发性了。可怜它被锁在狮栏里无计可施,憋的浑身难受。到了晌午,九灵来解了它的锁链,让它吃饭,它趁九灵没注意夺门而逃,逃到了妙严宫外。它不敢在天庭重地撒野,又怕被人看破行迹,被抓回妙严宫去,所以它就按照天兵的样子做了个化身,趁东天门守卫不备偷跑下界,正落在此处山间。
原本元圣星只想找个同类,没成想却撞上了这铁匠的婆娘,这妇人见它威武便投怀送报。起初它也不肯,它知道自己法术粗陋,化身支撑不了多久,若是半途而废,到时候怕给这个妇人弄个肠穿肚烂。可这妇人十分泼辣,不顾荒山野岭肉袒膝行,拉着它就要成事。元圣星虽然是做了人身,但它是神兽黑豹,身姿高大与普通男子的不可同日而语,那妇人十分受用不依不饶。而它眼看化形不破,明白自己是得了龙气加持,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
元圣星虽然知道自己发情乃龙珠之过,可那龙珠是青华帝君赐给它的,上有法印,它拿不下来,它日日如火煎身,实在难熬,更不敢返回九重天,只能便按照这妇人的吩咐,在王家庄一处农居住了下来,一住就是数月。而这妇人每日殷勤送饭献身,也实属自愿,绝非它强迫,它非轻贱狂悖之辈,更没有祸害这里的其他女子。
青华低着头扶着额,脸上是红白一片。他大意了,他让元圣星直言,没想到它真是直言,嘴里竟是没有半句遮掩!眼看越鸟臊红了面皮,青华哑口无言——元圣星虽有慧根,可它毕竟还没脱了畜身,嘴里哪懂得轻重分寸?好在它一番奇遇,没有做下恶事,那妇人既然情出自愿,也不算它强取,总强过占山为王,吃人害命。而元圣星发情实属天性,里面又少不了是他弄巧成拙,事到如今,青华便是要罚,也实在是无从罚起。
青华气的鼻孔朝天,头顶发凉,一时无语,而越鸟眼看元圣星又露出阳盛之状,赶忙向青华求救:“帝君息怒,还请帝君先收了元圣星身上的龙气吧。”
青华转头一看,见元圣星蹬腿压背,尾巴高翘,竟是一副邀宠面孔,气的他跺脚挥袖破口大骂:
“你好大的造化!这不是刚闹过了吗?怎么没完没了的?”
青华帝君是落地仙,哪里知道妖精们的罩门和性情,越鸟眼看青华暴怒,只能硬着头皮向他解释:“帝君,元圣星因受龙气蒸腾,故而如此。”
青华以手掩面,连连摇头,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始作俑者,舍他其谁,他又何必跟个畜生过不去。只见他伸出两指,从元圣星的胸前抽出一丝清白龙气放回了龙珠里面,而元圣星刚才还好好的,被抽走了龙气后竟然瞬间倒地不起!
越鸟大惊失色,连忙上前看护,而元圣星看主人焦急,便气息奄奄地对二仙解释了一番——
元圣星哪有如此造化?能在人间来往数月?它是全凭那龙气傍身,所以才法力大增。
青华听的面如死灰,宽袖一甩施了个诀就将元圣星直接送回妙严宫的狮栏里了。他今天什么荤话都听够了,这元圣星口无遮拦,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来,叫他如何不怕?
“不成器的东西!”青华骂道——这个元圣星,又要馋,又不能消受,可不就是不成器吗?
他二人今日遇到的尽是不像话的事情,难怪青华不悦,越鸟担心了半日,就怕青华气大了要责罚元圣星。可今日之事元圣星实在无辜,她身为元圣星的主人,又如何能不为它说情呢?
“帝君息怒吧,今日你我总算是有惊无险,元圣星未脱畜身,慧根有限,不是故意冲撞。况且……我看今日你我一番奇遇,不是元圣星作怪,倒像是凌霄殿设局……”
“对啊!”
青华一拍大腿,心里这才明白了过来,难怪玉帝老儿答应的如此干脆,这老头怕是早知道神兽得了龙珠会闹出事端,所以才面上纵容,专等着看他出丑!
“……这个玉帝老儿,未免心思太重!”
青华气的嘴里直骂,看着手里的龙珠越看越气,干脆一甩手递给了越鸟:“殿下拿着!”
越鸟摆手摇头,她如何敢收这至宝龙珠?且不说这东西僭越,她一个出家人,身藏龙珠成何体统?
“殿下不收,让本座揣在身上,就不怕本座也发性了?”青华瞪着眼睛逼问道。
“帝君莫要诓人!帝君是水精,怎么会发性?”
越鸟觉得这青华大帝实在是顽皮,这种说辞都能想出来,竟是把她当傻子了。不料青华竟是若有所思一脸正经,圆睁双目,徐徐开口,道:
“谁说水就不能发性了?这水有甜有咸,有清有浊,有涨有落,各个不同。殿下此言,倒好像是把天下之水都当做同类了?难道殿下的碧波青焰和三昧真火是一样的吗?”
越鸟听得直犯糊涂,依青华帝君所言,这天下之水好像真的是各有不同,难道水也有情有性吗?这她可从没想过。
“殿下不信,我今天就让殿下看看。”
青华挑眉一笑,指尖唤出一股清泉——那泉水是两指粗细的一股,风吹不动,凌空不落,到像是活物。
泉水到了越鸟身前,绕着她飞了两圈,好像是在打量她,那水如同有灵一般,她的眼睛瞟到那,水流就跟到哪,逗得她直发笑。等她一笑,那水化作一滩,凌空一跃,发出哗啦一声,好像也发起笑来。那水柱随即托起她的手腕,水花轻搔她的掌心,瞬间就变成了一只手掌,与她十指相交,而她虽觉得掌心凉滑,袖口却半点不湿,好生奇怪。
越鸟从未见过如此灵物,心里好生喜欢,泉水结成一线,躲到了她的身后,从她臂下探出来,将她拥在其中,等她转头去看时,一缕水在她肩头,摇头晃脑如同小蛇一般逗她玩,随即直奔她的双唇,发出咕嘟一声,好像亲了她一下。
越鸟抿了抿唇,觉得舌尖似有甜意,心中欣喜万分,连忙追问青华:“帝君!这是何物?小王从未见过如此灵物!”
青华面生红晕,他将那水收了回来,又咽了口口水,略躲着越鸟的目光这才敢开口:
“是我。”
越鸟瞠目结舌——她原以为青华帝君是落地的神仙,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没想到他的真身真的是水精!这青华帝君真是夺天地之造化,天下竟有如此灵物!
青华看越鸟只顾发愣也不理他,用手肘轻轻怼了她一下,越鸟这才回过神来。
“甜吗?”青华红着脸轻声问道。
“甜……”
越鸟嘴比脑子快,一个字蹦出去这才明白青华意有所指,一时间浑身都紧张了起来,脊柱里生出一串酥麻,心砰砰直跳。
青华红了面颊,眼波微闪,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想说话吧,嘴却张不开,只能低声呢喃:“那越儿还觉得我是无情无性的死物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越鸟虽然沉稳聪慧,可她一向磊落,从不遮掩,她对青华动了情,嘴里又哪里藏得住?
“小王无知,不知帝君有如此造化,帝君真是这天地间的精灵!小王平生所见,天地之间万事万物,就是加在一起也不如帝君半分!”
青华听得此言,喉头大动,他微微俯身想要去亲越鸟,唯独怕她跑了,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靠近。可他万万没想到,越鸟非但不躲,竟还迎了上来。
越鸟眼看青华露出喜爱,知道她两个是情投意合,可她心头却五味杂陈,甜中带苦。她大劫在即,生死未卜,灵山意属青华,他更不能投入红尘,她怕青华这深情之辈,在她死后伤心难解,更怕他为了私情,丢了宏愿。她心里千头万绪,耳边却响起了凤凰的声音:
“随心得净土,随缘得造化。”
越鸟闭上了眼睛,放下了满心的踌躇和担忧,她扬起面,在青华唇间落下蜻蜓一吻。
与他一吻,天地空明,这世间,如滴水入火,寸沙入风,悉数烟消云散,仅他二人而已。
二仙惊天一吻,九重天弱水扬波,芳骞林百花齐放,便见得这天定的姻缘是如何的造化。青华情难自制,将越鸟拥进怀中不放,越鸟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便连忙求饶:
“帝君放开!”
“不放!”
“脚麻了。”
青华九尺的神仙,越鸟踮着脚才能将将够到他,他这一通不知日月,越鸟再踮下去可是脚面都要折了。
“哦。”青华不情不愿地放了越鸟,越鸟略整衣衫,眼看青华喉头涌动,便知是有话要说。
青华此刻不诉衷肠更待何时?想想以往,越鸟对他只有体谅关切,怜爱理解,今日他倒不如说破,也好让越鸟知道他们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
“越儿,我……”
青华一通心鼓,正要开口,霎时间只见一束黑压压的妖气直冲天际,竟将他二人脚下云驾吹破了三分!云层颠簸不止,青华连忙抱了越鸟闪身躲避,片刻后,二仙将将站稳了身形,顺着那被冲破的云层往下看,俱是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