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所有的河官都是这种心态,那么这条河也不可能被好好整治了。
周成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
“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之前的江河总督,被吓破了胆,所以才会畏首畏尾,不想在江河中混了?”
“既然官城肯将你送到这里来,那便是对你的信赖,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燕王,也要让他来坐镇,这条河有多重要,你心里没点数吗?”
“敢不敢再嚣张一点?是不是被王春阳吓住了?这么快就放弃了?本官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但是,如果你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偷懒,那么,这件事情,就更加的不可饶恕了!”
“你可知道,现在黄河沿岸数千万百姓的生命,就在我们手中,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把这条河处理好,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这里,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还能天天躺在床上睡觉?”
“无论河川之事如何,尔等皆为大明之豪杰,皆为万民所喜爱,何尝不是至高之志?这不是最大的功劳么?”
“咱们的一举一动,大明的子民都在关注着,朝廷的目光也在关注着!不想再次发生淮西洪水的惨剧,就都振作起来,不要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你要记得,你身上背负的责任,是江边千万人的性命。你过得好,人民就过得不好;民不聊生,官城也不聊以自慰;就算朝堂上不好受,也休想让我好受!听到没有?”
周成此言一出,原本有些沉闷的会场,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各大水城的大臣都开始抱怨起来。
“周先生,我们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也是为了治水,可是,年年都有一些贪官污吏在这里作乱,这一条水渠,一条一条的修建,一条一条的修建,一条一条的修建,这样下去,何时是尽头?”
“幸亏没有遇到洪灾,不然的话,大家的生活都会比较轻松,但到了洪灾的时候,大家都会提心吊胆。”
“治水真是不是人能做的事情,要不是还要撑起一口饭吃,咱们都已经辞去官职回家去了。”
“几次三番,官城的军饷都没有发放,几次三番,几次三番,都是水患未修。”
“历代水师都是偷工减料,用的都是低级的石块,所以每当洪水来临的时候,都会崩塌。”
“到时候,我们就要被送到京去受审了,每次都是提心吊胆的!”
听到这些水军将领的抱怨,朱棣与周成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
朱棣说:“各位大臣,且先听臣说。“如今,朝廷派我朱棣来这里做水师,自然是要将这条大河好好管一管。”
“大家要知道,我可是站在皇庭这边的!我堂堂大明皇子,怎么可能拜在王春阳门下,这一点,诸位不必担心。”
“刚才听到几个老爷的话,大部分人都在埋怨行船劳碌,工钱也不多,还要让家里操心。”
“那么,我可以给诸位一个承诺。从今天开始,诸位只需尽力而为,就不必再为这件事情操心了。”
“你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我一个皇子一力承担。”
“若是觉得工资少,我再加工资!”
听到朱棣这话,水军中的官吏立刻就动了。
难道就不需要他们负责了吗?
还真能涨工资?
难道这一次,皇庭是真的想要将这条河流彻底清理干净?
几名水师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成道:“刚才燕王的表态,大家也都听见了。只要我们好好管好这条河流,在皇帝面前立下汗马功劳,那么天下间又有多少人不会记住我们这些河官的贡献?天下人会怎么说?”
周成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让大臣们热血沸腾,热血沸腾。
看来,治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若是当真能治好,那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这是何等的荣耀?
周成看着那些水城的军官们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就知道自己刚才那番掷地有声的话,击中了他们的心灵。
“若能将这条河流整治好,我会向皇帝申请,在黄河之畔为您竖立一块纪念碑。”
“将自己的姓名,铭记在心,让世人知晓,大明之功,就是你们!”
“而你,也将在未来的岁月里,得到世人对你的赞美和赞美,这样,足够了吧?”
随着周成的一番话说完,所有水城的官员都兴奋地起身。
“吾等,愿奉陛下马首是瞻,为陛下效力!”
朱棣和周成两人相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这条大河,正式落入了朝廷的掌握之中!
在周成与朱棣的联手下,江河的事情也渐渐的走上了轨道。
河岸上的官吏,一方面在周成与朱棣的指示下,着手安置平民,另一方面则是在周成的规划中,着手建造了一座堤防。
修建河堤不是一日之功,想要见到成效,没有个几十年是不可能的。
不过,老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条河给治好,所以周成也不想辜负老朱的期望。
以前的时候,国库里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持河堤的建设,而如今,有了银子,朝廷便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了河堤的整治。
周成与朱棣在解决了河面上的事情后,便开始调查河面上的事情,他们要将河面上的贪腐事件调查出来。
他们派出了不少人手,沿着黄河的各个河段,四处搜集情报。
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查,王春阳贪污河水银的事情,总算是被调查出来了。
但是,从王春阳身上挖出的那些秘密,却足以震动整个朝廷!
朱棣看到朝中满是贪腐的罪证,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们竟然敢在这条大河上肆意妄为,公然挪用库银,这种贪污受贿的行径,根本就是无视大明的法律。”
周成苦涩一笑:“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有贪婪之心,我也没有料到,这件事,居然牵扯到了大半个朝廷官员。”
朱棣重重的一拍案而起,气急败坏地说道:“朕一定要将他们全部缉拿归案!我这就写信禀告父上!”
周成摇了摇头:“先别着急,只怕更多,我们继续调查,或许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朱棣听从周成的建议后,又命人对这条河流进行调查。
河面上发生的这些龌龊事,让周成和朱棣两个人都很生气!
整个河岸都被挖空了,没有任何保护!
这些贪官污吏,因为他们贪墨了朝廷的库银,所以根本不将普通民众的性命放在心上。
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惨遭毒手,他们却丝毫不觉得内疚。
看到一座座空荡荡的大坝,朱棣握紧了双拳,愤怒地说道:“老师!那些贪官污吏,就算是杀了他们,也无法平息我的怒火。”
黄河两边的民众望向周成,望向朱棣,眼中尽是天真之色。
他们或许世世代代都在黄河上繁衍生息,但却有一天,他们会被河水里的贪官污吏给害死。
谁也不敢肯定,黄河上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了这里!
朱棣在周成的带领下,渐渐明白了天下苍生的不易。
看到河岸上的人们每天都在为食物发愁,朱棣的心情很是沉重。
身在深宫之中,又岂会明白什么叫做人间疾苦?
他堂堂燕王,在宫中享受着无穷无尽的财富,可那些贫民呢?
他们也许会饿得很厉害,很难撑起一大家人。
朱棣目睹了世间的种种奇观,忽然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老师,徒儿没有什么奢望,只求能为天下苍生多作些事情!甚至可以帮助他们击退南方的入侵者,让他们过上平静的日子。”
想起永乐大帝,他亲自出马五次,周成也是感慨万千。
“我们只能看到上流社会的繁华,却不知道下流社会的艰辛。”
“国太民安,民不聊生,民不聊生!我只希望,从此以后,大明所有人都能有口有食,有衣有食,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
朱棣听到周成的话,慢慢地低下了头,心想自己出山以后,也要让自己的封地里的子民,都能有一个安居乐业的日子。
两个人正往前走,忽然,两个人靠近了一大块于田。
这些都是最近才被洪水冲刷过的农田,一旦洪水退去,就会变成大片的农田。
那些被遗弃的田地,没有人去打理,周围的人都会因为粮食的匮乏而挨饿。
就在欧阳明和欧阳明感叹之时,他们也是听到了自己的护卫和于田的护法之间发生了争执。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就是于田,被李先生给买了下来。”
朱棣走到那个趾高气扬的监军跟前,蹙着眉头问道:“是那个李官?”
“李祺李先生,韩-国公的儿子,你要是聪明的话,现在就给我滚!
周成凑到朱棣的耳朵边上,低声道:“看来这次是捡到一条大便宜了。”
王公贵族子弟,霸占于田,那可是大错啊!
周成朝守卫们笑眯眯的说,“这位于田,就是李先生的吧?我就说,这里是我于田的地盘。”
护士怒极反笑:“你这是存心捣乱吗?”
朱棣道:“你不把地契给我,如何能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呢?“
守护者气急败坏:“等着吧!我这就去见家长。”
没过多久,管事便将地方知事领到朱棣与周成的跟前。
“两个不知死活的畜生,竟然还想抢李先生的于田?”
见这位知城如此盛气凌人,周成眉头一皱,问道:“你算哪根葱?”
知城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你怎么不跪下?”
朱棣淡淡地说道:“于田之事,两位还是先解释一下吧,免得等下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救命!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眼看着那些士兵就要扑过来,几名亲兵挡在朱棣周成身前,与那些士兵厮杀起来。
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潜伏在于田周围的杀手们,猛地现身。
他们的目标很明显,那就是朱棣!
朱棣一死,这次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可就在这些人向朱棣冲去的瞬间,一柄长剑突然出现,直接将这些人劈成两半。
这一剑,让朱棣大吃一惊,他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满地的黑衣人。
几个蒙面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从于田身边跑开。
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强者守护在他的身边?
朱棣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周成却是一脸平静的笑容:“有阿九罩着,我们不足为惧。”
朱棣问:“夫子所说的那些人,就是这些人么?”
周成点了点头:“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肯定是听到你要去江边,所以才会蠢蠢欲动,担心你会从江边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朱棣目瞪口呆:“我刚才,我只看见一柄剑,但没有人。”
“壬癸是个练家子。那些小鱼小虾,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自然不用露面。”
朱棣看了看周围,问道:“老师,那些人呢?”
“无所谓了!这位县尊大人,似乎对于田有些了解,我们可以从他入手。”
随后,周成脸上带着阴险的笑容,一步步地走到了知城的面前!
那些逃跑的杀手和刺客,正要顺着河流撤退,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这些人都是一身的飞鱼服,腰间别着一把绣着花花草草的长剑,头上还带着一个大大的斗笠。
“锦衣卫奉旨,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统统抓起来!”
为首之人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抽出了自己的绣春刀,将这些被吓得不轻的杀手们全部控制住。
王公贵族派来的刺客,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锦衣卫更是从这些人的尸体中,找到了不少与王公贵族有联系的书信。
“都给我抓起来!速速返回京,禀告陛下!”
在黄坚的指挥下,这支锦衣卫的千人队伍,很快就从江面上退了下来,然后继续向天城进发。
与此同时,在应天城内,以卫国公邓俞为首的权臣贵族,正在紧张地等着江面上那次暗杀的结局。
若是暗杀得手,周成留在江边,所有人都会平平安安。
可一旦暗杀不成,他们就会处于下风,而且暗算太子,这可是要满门抄斩,满门抄斩,满门抄斩啊!
邓俞在自己的城邸中来回踱步,等待着自己的好消息。
而那些权臣们,也是人心惶惶,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在为这件事而烦恼。
单凭周成一人,还不足以让他们彻底安心,只有暗杀了燕王,他们才会有活命的机会。
就在此时,卫国公城邸的房门忽然被人撞开,传令官满脸惊恐,双手捧着一份书信,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对着一众王公大臣跪倒在地。
“暗算不成!没有一个活口!”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这句话在贵族们耳中就像是一道惊雷。
这么多的刺客,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
他的身边,又有几个人?
邓俞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失策了!输了!”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这件事一旦暴露,一旦被发现,就算是皇帝也饶不了我们!”
“燕王一定要杀了他!是他!既然这次没有成功,我们就多派几个人过去,一定能成功!”
“不错!我们这些人的命,都在他手里,他一定要死!”
邓俞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道:“再增调几个人,在他返京的路上,一定要把他一网打尽!”
这一次,他们决定将计就计,一定要将朱元章斩杀,绝不能让他逃回京城。
既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邓俞也没有丝毫迟疑。
“暗中监视大江,凡是给京城送信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