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索科夫对西多林说道:“给帕普钦科中校打个电话,让他到指挥部来一趟。”
接到电话的帕普钦科,急匆匆地赶到了指挥部,连礼都来不及敬,就迫不及待地问:“两位师长同志,是不是有什么作战任务,要交给我们团来完成?”
索科夫和伊万诺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索科夫望着帕普钦科说道:“中校同志,你猜得没错,我们把你叫来,就是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
等帕普钦科来到桌边后,索科夫指着地图对他说:“中校同志,根据上级的命令,驻守在红十月工厂家属区的近卫第39师,将在今晚转移到新的防区。你们团的任务,就是接替他们所空出的防御地带。”
“帕普钦科中校,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声。”索科夫的话刚说完,伊万诺夫就接着说道:“家属区里的建筑物大多被敌人的炮火摧毁,很难找到什么像样的防御工事,要想挡住敌人的进攻,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帕普钦科原以为索科夫把自己叫到这里,是想让自己的部队负责北岗或者南岗的防御,做梦都没想到,接到的命令,却是到红十月工厂的家属区接替友军的防御。他的心里很明白,面对德军疯狂的炮击和轰炸,如果没有坚固的工事,就意味着送死。
见到帕普钦科迟迟没有反应,索科夫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便拍着他的肩膀,心平气和地说:“帕普钦科中校,别担心,虽说敌人的炮火摧毁了家属区的表面建筑,可是你们却可以依靠地下建筑来组织防御。”
“地下建筑?”帕普钦科一脸茫然地望着索科夫问道:“师长同志,您能告诉我,什么是地下建筑吗?”
“我曾经到红十月工厂的家属区去看过,那里大多数的建筑物,都是砖混结构的四层楼房。在遭到敌人的炮击和轰炸后,虽说二楼以上的建筑都被摧毁了,可一楼和地下室依旧保存完整。”索科夫对帕普钦科解释说:“你可以在残存的一楼或地下室里,建立新的防线,来阻止敌人的进攻。”
“师长同志,每栋建筑物之间如果没有战壕相连的话,很容易变成各自为战的局面。”帕普钦科等索科夫说完后,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到时占据兵力和装备优势的敌人,就可以把我们逐一击破。”
“放心吧,就算没有战壕,我们也可以把所有的建筑物连成一片。”索科夫拿起纸笔,一边快速地画草图,一边对帕普钦科说:“每栋建筑物下面都有下水道,你们完全可以把它合理地利用起来。”
“下水道?”帕普钦科听索科夫这么说,抬手在自己的额头猛地拍了一巴掌,懊恼地说:“对啊,我怎么把下水道忘记了。虽说里面的味道难闻点,可是用来调动部队、运送物资却是绰绰有余了。这么一来,每栋建筑物之间就不再孤立,哪里形势危急,我们就可以通过下水道从别的地段调兵增援。”
“中校同志,”伊万诺夫等帕普钦科说完后,重重地咳嗽一声,随即问道:“你们有什么困难没有?”
“副师长同志,”帕普钦科见老师长主动问自己是否有困难,赶紧回答说:“我们团经过前期的战斗之后,减员超过了一半,只剩下一千多人。我希望师里能给我们补充一部分兵力,以保证部队的战斗力。”
虽说事先索科夫已经提出,把沙姆里赫的海军陆战营补充给第122团,但伊万诺夫并没有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帕普钦科,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索科夫,等待他来宣布此事。
“帕普钦科中校,”看到伊万诺夫投来的目光,索科夫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便开口说道:“师里考虑到你们团的实力在前期的战斗中受损,因此决定把沙姆里赫大尉的海军陆战营划给你们指挥。”
索科夫说完,用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在纸的最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递给了帕普钦科:“中校同志,这是让海军陆战营划归你指挥的命令。你现在就去把部队接收下来,和陆战营的指挥员们熟悉一下,对你们接下来的战斗会有帮助的。”
帕普钦科拿着索科夫的手令离开后,西多林笑着对索科夫说:“师长同志,真是没想到,您居然能想到利用城里的下水道,把各个孤立的火力支撑点连接起来。这么一来,就该德国人郁闷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他们进攻的每一栋建筑物里,我军都部署了足够的兵力。”
“利用下水道调动部队、运送物资的事情,只能瞒德国人一时。”索科夫轻轻地叹口气说:“一旦敌人发现了我们下水道的秘密,没准他们就会通过下水道,来对我们的防御阵地实施偷袭,到时可就弄巧成拙了。”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在场的几位师领导谁也没有反驳,因为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一旦德国人发现了苏军利用下水道来调兵和运输物资,很快就会依瓢画葫芦,利用下水道进行偷袭,到时守军可就是防不胜防了。
“师长同志,”阿尼西莫夫谨慎地问道:“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敌人真的利用下水道,对城内守军所坚守的建筑物实施偷袭,我们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么?”
“只有一个笨办法。”索科夫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炸毁所有下水道的出口,德国人就无法利用下水道来偷袭我们了。”
“炸毁下水道的出口,的确可以阻止德军利用下水道来偷袭我们。”阿尼西莫夫苦笑着说:“可是这么一来,没有战壕相连的那些建筑物,又会重新变得孤立无援,只能各自为战。”
索科夫呵呵一笑,说道:“政委同志,别担心,办法永远比困难多。等到了德军知道了我们下水道的秘密后,再想办法来对付他们也不迟。”
…………
天黑之后,索科夫随第122团一起来到了红十月工厂的家属区,接替近卫第39师的防务。看到友军的部队正在井然有序地后撤,他便带着帕普钦科前往古里耶夫的指挥部。
在战士的指引下,他们两人来到了近卫第39师的指挥部,见到了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古里耶夫。古里耶夫看到索科夫走进自己的指挥部,先是一愣,随后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好奇地问:“索科夫上校,你怎么亲自来了?”
“您好,将军同志。”虽说两人的职务一样,但古里耶夫的军衔比索科夫高,索科夫便态度恭谨地回答说:“上级命令我的部队来接替您的防御,我作为师长,肯定要先来查看一下地形,这样对接下来的作战是有帮助的。”
“政委同志,”古里耶夫等索科夫说完后,便冲着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政委切尔内绍夫说道:“你和参谋长先带着师部先转移,我向索科夫交接完防务再走。”
切尔内绍夫走到索科夫的面前,伸出手对他握了握,随后笑着说:“索科夫上校,我们上次见面时,你还是步兵旅的中校旅长,结果仅仅过了一个月,你已经是近卫师的上校师长。没准等我军打败了进攻斯大林格勒的敌人时,你就能当上将军了。”
切尔内绍夫和索科夫寒暄几句后,便带着师部的大部分人员转移了,而古里耶夫则指着地图,向索科夫介绍近卫第39师的防御地带。讲述完毕后,他把地图翻了一面,在背后用红蓝铅笔写道:“向近卫第41师移交红十月工厂家属区防御阵地。师长:古里耶夫。”
索科夫知道这是苏军常用的一种移交防务的仪式,便等古里耶夫写完后,接过他手里的铅笔,在下面写道:“近卫第41师接替近卫第39师的防务。师长:索科夫上校。”
古里耶夫等索科夫写完后,将地图卷了起来。他把地图递给索科夫后,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表情凝重地说:“索科夫上校,我把上级划分给我们师的防御阵地,一寸不少地移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能继续守住它,不让德国人靠近伏尔加河边。”
“放心吧,将军同志。”索科夫使劲地点着头说道:“只要我们近卫第41师坚守在这里,就绝对不会让敌人前进一步。”
送走了古里耶夫和他的几名警卫员之后,索科夫将地图拍在了帕普钦科的手里,对他说道:“中校同志,从现在开始,红十月工厂家属区的防御,就正式由你们团来负责了。你要向我保证,只要还有一个活人,就绝对不能让敌人彻底地占领这里。”
“放心吧,师长同志,我们绝对不会……”帕普钦科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索科夫说的话,好像有些语病,连忙提醒他说:“师长同志,您是不是说错了,我们根本不会让敌人进入家属区,他们怎么可能彻底占领这里呢?”
“中校同志,我没有说错。”索科夫冲帕普钦科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只有一个团的兵力,不管如何进行防御,总会有一些区域会被敌人占领。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你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是否实施反击,把丢失的区域夺回来。如果无法夺回的话,就让部队坚守在占领的阵地上,继续和德国人进行战斗,使他们无法放心大胆地向厂区和伏尔加河边推进。明白吗?”
“我明白了,我马上命令部队进入各自的防御区域。”帕普钦科说完这两句话之后,试探地问索科夫:“师长同志,这里太危险,您还是尽快返回马马耶夫岗去吧。”
“不急不急,”索科夫摆着手,笑呵呵地说:“我打算等天明之后,看看德国人是如何进攻这里的。”
听说索科夫要在这里观战,帕普钦科不禁着急了:“师长同志,如果这里的战斗打响,我觉得恐怕无法保证您的安全,所以您还是连夜回师部去吧。”
“帕普钦科中校,”索科夫的心里明白,帕普钦科这么说,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不过作为一名师长,如果连自己防区的情况都搞不清楚,还怎么指挥作战?因此他婉言回绝了帕普钦科的好意,“我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不懂得如何在战场上保存自己。你放心吧,我留在这里,不会给你增加任何麻烦的,我只要看完德国人进攻的方式之后,就立即返回马马耶夫岗。”
既然索科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帕普钦科知道自己再劝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点点头,硬着头皮说:“师长同志,既然您要留下来观战,我建议您把观察所建立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这样您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索科夫之所以要留下,并不是要逞什么英雄,他的确是想搞清楚敌人是如何进攻家属区的,虽说通过帕普钦科的报告,他也能了解敌人进攻的情况,但始终没有亲眼看到来得直接。他相信只要自己的观察所不被敌人的炮火直接命中,萨莫伊洛夫带领的三排战士就足以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索科夫带着萨莫伊洛夫穿行在满是废墟的家属区,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建立自己的观察所。看到他们的身影,正在布置防御的战士们都在窃窃私语:“你们看到了吗?刚刚过去的那人好像是我们的师长?”
“什么,我们的师长?不会吧,他怎么可能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有什么不可能的。”一名认识索科夫的战士言之凿凿地说:“我亲眼看到师长是和团长一起离开马马耶夫岗的,他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
索科夫没有听到战士们的私下议论,他经过一番勘察,终于找到了一栋还算完整的建筑物,便停下脚步对萨莫伊洛夫说:“少尉同志,我看就把观察所设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