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煊锦第一次见奚阮的时候,奚阮才三岁,虽然是皇子可受了连累,刚出生就被丢进冷宫,就连太监都敢欺负他。
几个太监以戏弄小娃娃为乐,把葡萄扔在地上让小娃娃捡起来吃。
奚阮傻乎乎的就真的去捡,小手擦一擦圆溜溜的葡萄,就要送进嘴里。被来迟一步的长公主伸手拍掉。
长公主在冷宫养的凶悍,护着小娃娃根本不怕这些人,把人赶跑。
楚煊锦当时是跟着母亲进宫看望阿姐,结果目睹了这件事。
他看着小娃娃心生怜悯,想把人带回去,又加上皇后的母族沉冤得雪,楚父进宫求情。
奚阮才能五岁前一直都住在楚府,他年长奚阮五岁,自小喜欢带着奚阮玩,要不是后来皇室夺嫡太过惨烈,生生只剩了这么一个没存在感的小皇子,楚煊锦能养着奚阮一辈子。
皇帝向来多疑,对自己的儿子也不信任,兜兜转转没想到临死前江山竟然无人托付,看着只有五岁的幼儿,才不得不留下辅政大臣,为了防止一家独大,还扶持了当年仅有十八岁的白鹤年做丞相。
长公主出嫁,阮阮又没了母妃,诺大的皇宫楚煊锦就每天进宫去找人,从没有一天敢耽搁。
阮阮一个人在皇宫会哭,会害怕。
直到他十三岁那年楚父带着他上战场,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回来,等他打了胜仗回来,阮阮已经对白鹤年心生爱慕,眼里心里都只有丞相了。
楚煊锦还记得少年跟他讲,丞相严厉,总是冷着一张脸,怕是根本不会喜欢他。
不会喜欢可他喜欢啊!在那天的夕阳下,埋葬的是两个人的暗恋。
奚阮被带回皇宫,眼睛都哭肿了,不论男人怎么哄都哄不好。
夜晚,月亮高悬,奚阮带着清风翻出了皇宫。
奚阮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天黑他还摔了好几下,拍拍身子就爬起来,完全是凭着一股信念。
将军府。
树上的暗卫看到有人偷偷翻进将军府,正要出手阻拦,被旁边的伙伴拦住,给他使眼色。
“是小皇帝。”
奚阮费了好大劲终于进了将军府,一路上被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没一个人敢拦着。
门还是锁着进不去,清风也不会武功,奚阮正犯愁怎么进去,房间后面的窗户突然开了。
树上的暗卫扔掉手里的石子,暗暗祈祷将军可不要怪他,他们都只是希望将军能重新振作起来。
奚阮从窗户里爬进去,让清风在外面给他把风。
从奚阮进去,外面数十双眼睛都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包括一直睡不着,在府里闲逛不小心瞥到小皇帝偷溜进府的管家。
从窗户被打开,楚煊锦就听见了动静,眉头紧皱,不知道是哪个小贼敢夜袭将军府。
来的人似乎格外大胆,根本不隐藏自己的呼吸,脚步凌乱,楚煊锦都已经摸上了旁边的匕首,等着人靠近。
可当人真的靠近,楚煊锦呼吸一滞,悄悄把匕首移开,感受着那股甜腻香气离他越来越近,是他的阮阮。
奚阮拉开帷幔,小手勾住男人的手指才敢开口,“锦哥~”
软糯糯的生怕男人再把他推开。
楚煊锦是习武之人,夜间视物也极为清晰,他看着少年灰头土脸的,身上穿的是太监的衣服,路上许是摔了跤,身上染着灰,眼睛还是肿的,哭惨了。
怎么这样来见他啊!
楚煊锦别过头,不敢让少年看见自己的眼泪。
可又实在忍不住,眼泪往下落,还要少年拿出怀里的手帕小心的给男人擦一擦。
“锦哥不哭。”
“阮阮在。”
男人把少年抱上床,紧紧抱在怀里,眼泪砸到少年身上,压抑又痛苦。
奚阮学着皇宫里男人哄他的方式哄人,回抱着男人,抚摸着男人的脊背,不厌其烦。
边哄人还对着男人承诺,自己会乖,希望男人不要不理他。
“不是阮阮的错。”
楚煊锦看不得少年这么迁就他,轻声说出这个压了自己许久的伤疤。
“是我断了腿,不敢见人。”
男人故作轻松,奚阮挣扎着要从男人腿上下来,又被按回去。
“阮阮不用担心,如今这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不会的,刘医正…医术很好的,一定可以治好,一定可以。”
奚阮不相信,摇着头说不会,咬着下唇连哭都不敢。
锦哥这么难过,他不能再让锦哥担心了。
这一晚奚阮宿在将军府,没出房门,外面的管家忍不住老泪纵横,安排着清风住下,口中还是不住的感激。
暗卫都是跟了楚煊锦多年的侍卫,见此情景知道自家将军是接受了小皇帝,会乖乖听话了。
天一亮,奚阮就带着人进了宫。
白鹤年和陆章看着少年身后的男人也没意外,就像是早有预料。
太医已经在一旁候着,被王公公急匆匆的叫走,还以为是皇帝出了什么事,结果坐在那的是楚将军。
而那腿,老太医面露难色,连连叹气,药石无医。
“怎么样。”
奚阮还是满怀期待,太医一时间都不敢开口打破少年的幻想。
楚煊锦虽然早就接受了现实,可今日还是忍不住带了一丝奢望,万一呢。
“恕老臣无能,楚将军的腿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断无可能痊愈啊!”
奚阮看了一眼楚煊锦,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救不了锦哥该怎么办啊!
他是皇帝难道也没有办法吗?
奚阮感到无助,一个念头在这时浮现出来,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