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在淮南侯府,得知青羽卫来拿人,明明在他身边的是自己,他却推开他带着阿礼跑了。
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个他叫了二十来年父亲的男人,是真的厌恶他到恨不得他去死!
只因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无耻小人,还是害死他真正父亲的杀父仇人!
本就没得过他多少父爱,想通了后,江别君倒也不难受了,但毕竟相处了二十多年,这人的心狠手辣,还是忍不住让他心寒。
沈大人看了眼被挟持住的江别君,并没有徇私,反而冷声道:“苏阿糗,你罪行累累,你以为你就算逃出去,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哼,那就拉两个垫底的!”
苏阿糗是认得沈大人的,陈宴安的姐夫,若不是不敢在京都乱用咒术,这老匹夫以前又不出京都,他早就弄死他全家了。
“不过沈述,你可想好了,这小杂种可是陈宴安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你确定要让他与我一同死?”
沈大人皱眉,微微看了眼事不关己的封如故一眼。
而江别君和地上疼得打滚的江书礼俱是一愣,前者一脸不惧,后者一脸茫然,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
“爹,你掐住大哥做什么?”
江书礼忍着疼,想让他爹放开他大哥,可后背太疼了,他动不了。
江别君看着为自己求情的弟弟,眼神复杂,但更多的是不忍。
短短一日,经历了那么多的他,已经再不是郡主府只知混吃等死的大公子了。
他强仰起头,含着泪,望向对面的沈大人,喊道:“沈家姑父不必顾虑,身为陈宴安之子,别君羞愧多年来认贼作父,未曾继承他半分英勇。但陈宴安之傲骨,别君为人子还是有几分的,别君不怕死,只求别让恶人逍遥法外!!”
这话惹怒了苏阿糗,掐住他脖子的手更紧了。
“这个小杂种,就知道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早该送你去跟你爹团聚了,就不该让你长这样大!”
“呵……”
江别君被掐得脸色涨红,却露出了个讥笑,多幸运自己不是这人的儿子。不然,他真的会像母亲一样,恶心得无颜再活着!
苏阿糗用江别君性命要挟离开,沈大人没有妥协,但也不打算眼睁睁看着江别君出事。
一时间,两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雪花越飘越大,房檐上都落白了一层。
封如故没功夫跟他们干耗,也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刚说好不插手的,这会儿直接一个术法捏去,狠狠打在苏阿糗掐人的手腕上,疼得他手一松,被制住的江别君已经被青羽卫抢了过去。
没了人质,苏阿糗瞬间慌了。
他恶毒地望向出手的封如故,却又不能拿他如何,只能暗恨。看着青羽卫再次上前来,穷途末路之下,他竟丧心病狂的掏出匕首,抵在了地上自己亲儿子脖子命脉上。
“都别过来!!”
江别君大惊,急忙拦住了青羽卫:“苏阿糗,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亲儿子又如何,今日若能用他换我一命,也不枉我让他来这人间走一遭!”苏阿糗已经摒弃了人性,拖着满身血的儿子,疯狂道:“江别君,不想他死,就让你的好姑父给我把路让出来!”
江书礼被他爹的疯狂吓得瑟瑟发抖,只能可怜巴巴的朝江别君喊:“大哥救我,我好疼!”
一边是亲弟弟的性命,一边是亲生父亲的仇恨,江别君难以抉择。若不救弟弟,他必会一生受到良心的谴责,但让他放过这害死亲生父亲,又害母亲自尽的恶徒,他也同样做不到。
苏阿糗这次是做了防备的,他怕封如故再出手,所以匕尖是自己抵在儿子的颈部脉搏上的,稍微一动,就能刺穿他颈部动脉。
沈大人也看出来了,瞥了眼迟迟下不了决定的江别君,后退了两步,帮他做了决定。
看着让开道的青羽卫,苏阿糗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于他来说,只要有命在,定能东山再起!
看着那恶人挟持着江书礼走远,江别君想去追,但被沈大人拦住了:“他们逃不了,郡主的丧事还需有人操办,你留下吧!”说完,带着青羽卫众人离去。
江别君怔怔站在被白雪覆盖了一片白的破院中,眼眶通红。
沈大人离开郡主府后,并没有急着去追捕苏阿糗,反而是等封如故慢步跟上,小声商量着问道:“待此事结束,我回望苏时,你能不能派点人手护送我?”
青羽卫护送,沈大人觉得老有安全感了。
封如故皱眉,眼波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死老头问都不问他一句,客套一下都没有,是不打算让他跟着一起回去吗?
沈大人没察觉到某人的冷眼,就是感觉出了郡主府大门更冷了,搓了搓手,念念叨叨道:“都腊月了,争取早些把这事了了,好回家过元辰。呀,今年的孩子多了,这压岁红封看来得多装几个。”
没过过元辰的某人拢了拢袍口,幽幽问了句:“何为压岁红封?”
“就是元辰包给自家孩子的,往年家中就絮若一个丫头,今年家里人多了,羡羡一人就得包两个。可不能因为人家小家伙还在肚子人就搞歧视,还是要一视同仁的,哈哈哈!”
沈大人的废话突然变得有点多,封如故沉着眸听了会儿,突然道:“我也要!”说完,他似乎觉得这话太幼稚,像争糖吃的幼童,有些恼羞成怒的甩了甩衣摆,烦躁地大步走了。
沈大人:……你也要,要啥?
好半晌,沈大人才捋明白,这位自先皇起就存在,贵庚都不知几何的司主大人,也想要压岁红封。
但他给合适吗?
……
望苏城,云府。
比起京都逐渐下大的鹅毛大雪,望苏才开始稀稀疏疏飞起几片霜花。
年关将至,沈夫人最近带着管事们在准备元辰年货,絮若整日在屋里绣嫁衣。姜羡难得没闲着,趁着絮若绣嫁衣,自己也扯来一小块布,缝缝补补的在软榻上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