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沈家寄来喜讯时。
我正陪着少将军在沙场练兵。
因城中将军府里主子都不在家,府中管事收到京都来的书信后,担心有什么要紧事,便直接送来了军营。
信是我帮忙拆的。
本以为是京都出了什么事,然当看到展信安后面,写着沈家姑娘要成婚了的喜讯时,我还是愣了好一会儿。
因为记忆中的沈家姑娘,记得还是小小的一个妹妹。
没想到转眼都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
讲真,我说不出此刻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按理,我应该像顾峥一样,笑着朝京都的方向,给沈小姐祝福两句。
毕竟两年前,我跟着少将军他们去京都时,在沈府住的那些时日,人小姑娘对我也如自家表兄一般,颇为照顾。
可不知道为何,祝福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像烫嘴一样,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心里还酸酸涩涩的。
这直接影响到了我的胃口,我觉得我可能是病了,当晚便跑去看了军医。
但军医说我壮得跟头牛一样,一点事都没有。
可如果没有事,我为什么会吃不下东西呢?
我很不解。
并且在接下来的几日,我不但没了胃口,还睡不着。这严重导致我精神头特别差,耍刀的时候都差点砍到自己。
少将军留意到了我的异常,让顾峥直接把我拎去看了军医。
这次军医说我是太疲惫了,再不好好休息,可能会猝死。
少将军听后,勒令我去休息。
可我还是睡不着。
好在有顾峥这个下死手的好兄弟,他知道我睡不着,便出手送了一闷棍,直接让我昏死了过去。
不过总算能睡着了。
但睡着之后,我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我梦到自己一袭大红喜服,神采奕奕地骑在马背上,高兴得像个二傻子。身后还跟着一队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中间还抬着一顶八抬大轿。
我瞅着那轿子,感觉莫名其妙。
因为我目前为止,并没有想成亲的打算。
所以怎么会做这么离奇的梦呢?
我想醒来,可梦里的意识在跟着迎亲队伍走,直到来到庞府大门口,然后我看到了我的爹娘,还有我的大哥大嫂。
他们都高兴地站在门口,催促我快去踢轿门。
梦里的我轻轻踢了踢轿沿,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将里面的新娘抱出了花轿。
接着便是等吉时,拜堂,与宾客敬酒。
梦里的所有人我都认识,都是我平日里的亲朋好友。
但奇怪的是,梦里的少将军也成亲了,我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揽着一名女子,女子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而少将军正神情温柔地望着他们。
温柔这个词,用在我们少将军身上,简直让人诧异。
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个假的!
所以说我这个梦,越做越离谱。
要不然梦里所有人的面容,我都能看清楚,怎么唯独少将军怀里的女人和孩子,我却怎么也瞧不清。
我想,应该是我所认识的人里,并没有这两个人。所以在我的梦里,我想象不出少将军未来的妻儿该长什么模样,这才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那我自己的新娘呢?
我有些好奇能不能看清。
可能是好奇心使然,我忽然成为了梦中的自己,带着迫不及待的心情,丢下灌酒的兄弟们,装醉脱身,大步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自己推开喜房的门,让伺候的婢女都退下。
喜房里,张灯结彩,红烛摇曳。
我的目光一下锁定到端坐在喜床上的人身上,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地停顿了片刻。
也是这片刻,梦里的我已经走到了新娘的面前,也不知是酒喝多了红的脸,还是面对坐着的新娘,没出息羞红的。
“你喝醉了吗?”
我听到坐着的姑娘温声开口问。
“没有,我装的,不然大舅兄可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梦里的我是这样回答的。
只是说完我又觉得奇怪起来,因为刚刚在前院喝酒的人,我基本都认识,噢不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
不过看那人一直在和我大哥挨着,挺要好的模样,那应该是我大哥的朋友。
所以到底谁是我的大舅兄呢?
我很疑惑。
疑惑自己在梦里,究竟是惦记了哪个兄弟家的妹子?!
然不等我猜测会是谁家的时,我看到梦里的自己,已经揭开了红盖头。
猝不及防地,一张娇艳欲滴的小脸闯进了我眼里。
竟是……沈家小姐!
我震惊了。
我梦里的新娘竟是沈小姐。
那我那所谓的大舅兄,岂不是少将军?
我惊愕不已,心道自己这梦,可真敢做啊!竟敢在梦里肖想少将军的表妹,京都多少人都求不得的贵女,我可真敢想啊!
然我还是低估了梦里的自己。
不但敢想,还敢做。
红绸高燃,喜被翻涌成浪,梦里的我禽兽了一夜。
在我羞耻又震惊的瞬间,我的梦境转瞬间换了场景,来到了庭院外边,耳边还传来痛苦的惨叫声。
那声音上一瞬我还听到。
此刻却像破碎了一般,沙哑得让人心疼。
我急忙抬目望去,见到梦中的自己,正紧张地在紧闭的房门前,来回走动,额间还冒着细细汗珠,时不时趴在门缝边往里瞅。
紧接着,一道婴孩声响起。
有人大喊生了。
我看到梦里的自己,在房门被打开的刹那,猛地冲了进去,眼眶红红地看着已经累得昏睡过去的妻子。
我怔怔地望着。
竟有些分不清是不是梦了。
不,应该是我开始羡慕起这个梦中的自己了。
他娶了我敢都不敢想的人,他们还生下了孩子,一个长得很像沈小姐的小姑娘。
几乎是眨眼便过去的速度,我看着小姑娘从牙牙学语,慢慢学会爬,学会走,学会跑,学会跳。
梦里的我也随着白驹过隙,越来越成熟,还成了庞大将军。
也是,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
这点终于能对得上我的日有所思了。
然而奇怪的是,梦里所有人依旧还会时不时的出现,但少将军和我梦里他的妻儿,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云将军老了很多,军中的事物,也都慢慢交给了梦里的我们。
他老人家时常回到望苏城的家中,静静地坐在园子里那两棵枯萎的桃树下,一坐就是一整天。
梦里我的岳丈大人,很多时候也会陪着他坐在那里,一起望着远方,似在回忆过往。
每每这时,云将军总会问:“他们还能回来吗?”
梦中的我站在不远处,神情悲伤,眼眶微红。似不忍,便只让带来的女儿过去陪两位老人,自己则红着眼睛离开了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