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谢弼掉出来的惊讶模样,萧子澄就顿感有些好笑。
若是小爷告诉你,那些粗盐也能提纯成精盐,这谢弼非得昏过去不可。
想了想,萧子澄还是决定先一点点来,好让谢弼有个反应时间。
“不错,正是因为此海盐制作起来成本低廉,本伯才决心禁止海州海盐制售。”
谢弼望着桌上的小菜,心中却早已翻起了滔天海浪。
若是萧子澄所言非虚,那此番太子与他当真是立了件不世之功啊。
如此造福百姓的举措,加上太子殿下的身份,不说流传千古。
可只要大周存在一日,那太子和萧子澄此番的功德便会一直流传。
想到自己没准也能借光,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谢弼心中就不由阵阵激动。
......
海州城外。
孙牧野身穿官袍,带着一众衙役夹道而立。
根据确切消息,今天便是京中钦差来这海州之时。
原本他以为,那些盐商得了精纯的海盐,定会背叛于他。
只是沈崇古的反应,却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前脚刚从造船厂出来,后脚就直接领着一众盐商,进了太守府。
不光将那萧子澄一通大骂,更是言明太子直接砍了吴福海杀鸡儆猴。
还强迫众盐商将家系数交出,不光直接将他们打入奴籍,更是要让他们举家到造船厂出工。
孙牧野原本是带着几分怀疑的,只是听到太子殿下要让这群盐商交出家财后。
心中的疑虑才消减了几分。
他与这些盐商虽相交多年,可打心底里并没有因为交情而高看他们一眼。
即便是面对沈崇古,孙牧野也是带着几分轻视的。
商人重利,天下皆知。
如今太子殿下要让将多年积攒而来的财富尽数交出,这不等同于要了这群商人的命么?
更不用说,还要让他们充入奴籍,去劳什子造船厂出工了。
在孙牧野看来,若说这些盐商用全部家财为赌注,搏一个锦绣前程。
这群人当中,还没准真有那么一两个人能有这魄力。
只是后一条,让这群腰缠万贯的巨贾,举家打入奴籍,还要去造船厂为奴为婢?
孙牧野每每想到这,嘴角就忍不住向上勾起。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四面楚歌,都已经再做最坏的打算了。
没想到,柳暗花明有一村,明明大好的局势,太子殿下和那个萧子澄,却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如今形式翻转,幸福来的不要太突然。
而令孙牧野彻底放下心的是,近几天包括沈崇古在内的海州盐商。
各自的宅院,皆是被太子的亲卫军造访了个便。
一车车的财货被装上马车,连同着各自的家眷一道,被拉回了造船厂。
此事发生后,孙牧野还特意查了档案,那些盐商的确都被打入了奴籍。
所谓喜从天降,不外如此。
得知消息后,孙牧野当晚便关起府门,在美妾的服侍下一番常态的喝了个大醉。
痛快啊,这也许是这段时间以来,孙牧野最痛快的一天了。
如今钦差再到,将那两位爷召回京都,那他就能彻底高枕无忧了!
想到这,孙牧野老神在在的望向前方。
虽说已经过了预定时间,可从他脸上却见不到丝毫焦急之色。
所谓,好饭不怕晚,好酒不怕陈,对于心情大好的孙牧野来说,等一会儿又有什么紧要呢?
“爷,造船厂那边有密报传来。”
正当孙牧野眼观鼻,鼻观心静候钦差之时,水根却快步走了过来。
“嗯?造船厂送出来的?快念。”
孙牧野眼中闪过一抹惊疑,赶忙让水根念信。
“是。”
水根应了一声,旋即打开秘信便念了起来。
“钦差便服入城,已至造船厂,钦差大怒,痛斥太子及萧子澄,严令其二人即刻归京。”
水根念罢,双手捧着信函递到孙牧野眼前。
“不愧是谢弼啊,看来咱们那位太子殿下,马上就要灰溜溜跑喽。”
孙牧野接过信函,又细细看了一遍,旋即发出阵阵得意的笑声。
“小人在这给爷道喜了。”
水根见孙牧野展怀大笑,似也感同身受般恭贺起来。
一阵笑声过后,孙牧野缓缓收敛笑容,朝水根招了招手。
水根见状,附耳过去,只听孙牧野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再跑一趟,告诉冯总兵一切照旧,只要瞧见城中哨箭,即刻挥军进城!”
水根闻言不由面露疑惑之色。
在他看来,孙牧野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为何还要冒着杀头的风险,让冯总兵随时准备进城呢?
“爷...您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孙牧野冷冷盯着水根,眼中杀机一闪而没:
“让你去办什么事儿就赶紧去办,少问多做四个字你可得记牢喽,刻在心尖上。
要是你哪天忘了这四个字,坏了咱的事,可别怪老爷我不念及旧情!”
水根脸色一白,惊出一身冷汗。
方才他刚说完那句话,心中便是后悔了。
孙牧野心机深沉,加之生性薄凉,别看他跟了孙牧野这么多年,却哪有什么旧情可言。
“是...老爷教训的是...水根知错了。”
望着浑身颤抖的水根,孙牧野忽的展颜一笑,拍着他的肩膀柔声道:
“你也不用这么怕老爷我,危机时刻你替老爷出城送信。
这份情分,老爷为还是记着的。”
水根听着孙牧野看似暖心的话语,心中却愈发冷了起来。
上一个全盘相信孙牧野鬼话的亲信,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念及至此,水根佯装一副感动模样,竟是生生挤出两地眼泪:
“老爷放心,您交代的事儿小人定然办的妥妥当当的。”
说罢,水根朝孙牧野深深一拜,旋即快步离开了。
望着水根匆匆而去的背影,孙牧野嘴角含笑,却并未下令撤离。
既是演戏,就要演全套。
虽说钦差直接去了造船厂,既是便装简行,定是做足了保密工作。
他一个海州太守,知晓钦差要来,在此特意迎接以为尊崇,这不为过。
可若是架势都摆出来了,半路却直接回去了。
那岂非是让人知晓,他得知钦差的行踪了不是?此等蠢事孙牧野自是不会去做的。
念及至此,孙牧野命人搬来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美滋滋喝起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