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虽已过去,但今冬天气之反常,还是使京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接连几场大雪,也确实成了不少人散播谣言的沃土。
于是乎,京中童谣四起,矛头直指荒山。
大街上,已经开始有不少人在讨论着什么,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鬼神之说,更是深信不疑。
对于此事,张宏忧心忡忡。
他向景平皇帝进言,请陛下万万不可让锦衣卫和京兆府捉拿妖言者。
倒不是说这些妖言惑众之人不可恨。
而是因为,那背后的煽动者们,哪里能轻易被追索出来,一旦大面积拿人,定会引起恐慌。
再者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往往这些谣言的散播者,只是觉得有趣,当做谈资罢了,根本不是始作俑者。
一旦如此,非但不能解决问题,甚至可能衍生出新的问题。
内阁里,正午过后,张宏小憩了一番,随即便有宦官匆匆而来:“张公,不好,出事了,陛下急召张公等火速去暖阁。”
张宏吓了一跳,眼下时疫刚过,又出了童谣之事,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
他心中忧心如焚,铁青着脸,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便匆匆朝暖阁赶去。
一进暖阁,便见景平皇帝的脸色明显十分难看,正训斥着锦衣卫陆炳。
“童谣都传遍京都了!你这个指挥使是怎么当的?!连背后之人都抓不住?
太子,他身为太子,竟然也掺和进去,这事儿若传出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景平皇帝的目光,尤其的严厉,他狠狠盯着陆炳,似乎要生吞活剥了他。
而陆炳早已经冷汗淋淋,拜在地上颤声道:
“臣万死,先并没有风声,只是后来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臣不敢怠慢,立即打探,却发现太子殿下也....”
景平皇帝气的七窍生烟,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怒声道:
“若是寻常人也便罢了,他是太子!朕的儿子....”
自从景平皇帝得知童谣传播始末之后,便大为震怒。
当年摩尼教趁着他初登皇位,根基未稳之时,竟然聚众谋反,险些江山倾覆。
若非先汉王血洒疆场,平息了叛乱,大周也许早就覆灭了。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贼人竟然死灰复燃,还牵扯到了国本,这已经触碰到景平皇帝的逆鳞了。
“臣还查到,此事和萧子澄似乎也牵涉其中,那些贼人混在流民当中,萧子澄雇佣了他们...”
陆炳不敢隐瞒,当下便将他所调查到的一切,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景平皇帝猛地一睁双目,神色冷冽厉声问道。
陆炳吓了一跳,在外他是让京都小儿止啼的锦衣卫指挥使,可在景平皇帝面前,他却温顺如绵阳:
“臣说,萧子澄雇佣了他们...似乎是在采矿...”
张宏的眼皮跳了跳,身为内阁成员,他自是知道最近一段时间,萧子澄一直是简在帝心的。
却见景平皇帝脸上怒容依旧,可眼中怒火却已经消散大半,脸色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你是说,萧子澄也参与了此事?”
“是。”陆炳重重点了点头。
“哦。”
景平皇帝很轻的应了一句。
在这短短一会里,景平皇帝的已是看不出喜怒了,只是淡淡点点头,慢悠悠道:
“此事还要继续打探,看看他们两人倒地在搞什么名堂。另外全力追查摩尼教贼人踪迹,切不可有漏网之鱼。”
陆炳怀疑自己听错了,在他供出萧子澄的时候,他多多少少有些心虚,还以为萧子澄必死无疑呢。
可谁料....
“臣遵旨。”
陆炳应了一声,只觉背后已然被冷汗浸湿了。
这萧子澄究竟有何魔力,能让陛下突然转变态度?又或者陛下是隐而不发...
不论如何,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陆炳都知道,陛下态度的改变,都需好生琢磨琢磨。
等陆炳离开,景平皇帝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转头看向张宏三人:
“你们也有儿子吧。”
“回陛下,有。”
张宏三人齐声应道。
景平皇帝却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道:
“你们有儿子,朕有三个儿子,可为何这三个儿子都不让朕省心呢....”
张宏三人低着头,涉及到皇子的事情,他们可不敢随意搭话,
景平皇帝却自顾自的道:
“罢了,不管那个逆子了,就先看看他们呢能搞出什么名堂,毕竟萧子澄实在是有趣儿的紧啊....”
景平皇帝却已然恢复了平静,手指轻轻敲打着身前的案牍:
“召你们前来,是因为陆炳还禀告了一件事,陈国已然准备于明岁起兵攻我了。”
张宏等人脸色一变,终究是出大事了....
陈国这几年本就蠢蠢欲动,加上京都此番大疫,看来他们是觉得有机可乘了。
这下京都中童谣四起,便有了更好的解释,背后的贼人定然是想着将京中的水搅浑。
如此一来,朝廷定然是风声鹤唳,紧接着四处追拿乱党,而后趁机挑起民怨。
本身这几年便因为天象原因,导致民心有些不稳,若是摩尼教再暗中煽动,难免不会出现起义之人。
一个处理不好,便很可能形成燎原之势,到时内忧外患....
张宏的脸拉了下来,景平皇帝更是忧心忡忡。
.......
勇毅伯爵府。
萧子澄已然在府中搭起了会场,静静等待着买主上门。
他太清楚,精油对于那些官眷们的杀伤力了,加上太妃出面背书,那些女人肯定会趋之若鹜。
至于掏银子的官员们嘛....有了那试用装,肯定一个个都会食髓知味....
“少爷,人来了。”
正当萧子澄闭目养神之际,小桃匆匆走了进来,满脸兴奋道。
“走着,本少爷今天要好好割上一茬韭菜。”
说罢,他豁然而起,大步流星朝着前厅会场走去。
此时会场当中,已然是人满为患,各府管家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也不知这萧子澄脑袋是怎么长得,竟能弄出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是啊,我家老爷一大早,就让我拿了银子过来,说什么也要弄几瓶精油回去...”
“说来也奇了,昨晚我家夫人想让老爷给买上一瓶,老爷当即便痛斥一顿,谁成想今天一大早,老爷亲自支了银子,让我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