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空顺着她指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背曲腰弓到整个脸都快看不见的八旬老爷爷,步履蹒跚地艰难迈过门槛。
这可是苏挽清忍痛花重金才请来的高人,他可自诩是不少文人雅士的座上宾,苏挽清看他这年岁,想来也是文化很高的样子。
老爷爷艰难地迈进来之后,忽然一阵狂风刮来,他快油尽灯枯的身体微微颤了颤,差点跌倒。
苏挽清赶紧过去扶他,她选中这个老爷爷,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年龄这么大,也不会遭来非议。
墨空垂了垂眸子,缓缓道:“既然娘娘请来了这位先生,那不如墨空就将书房借于你们二人?”
“那就多谢方丈了。”苏挽清浅笑着轻声答道。
到了书房。
墨空将宣纸摆在桌上,并用左手提起毛笔蘸了蘸已经磨好的墨汁递给先生,右手竖直抬起,缓缓道:“阿弥陀佛!墨空也极爱书法,想必先生是个高人,受到过不少文人雅士的膜拜,所以墨空想让先生执笔写一字,好让墨空瞻仰一二!”
此时的老先生听着墨空的这番话,神色忽然有些不自然了起来,他看着墨空送过来的毛笔,开始汗流浃背。
老先生颤颤巍巍地结结巴巴道:“这……这……我……”
“先生?”苏挽清有些不解老先生的迟疑。
老先生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毛笔在宣纸上下笔,结果他眯着塌拉的眼皮都快凑到宣纸上,瞅了半天,写出来的却只是一团墨水。
苏挽清忽然意识到这老眼昏花,连字都看不清的老先生是骗她的???!
墨空严肃地开口道:“先生这般字迹,确实是无人能比,不过先生想必要写什么字,连自己都不知道吧?这样还怎么能教得好苏贵妃娘娘?”
“我我我……”
骗钱之事被拆穿,他已无颜面待下去,赶紧拔腿就溜出门外。
“我家中老母忽然得了急病,就先告辞了!”
苏挽清惊愕地看着老爷爷的背影,老母??这么大岁数了,有个鬼的老母啊??
而且刚刚进门的时候,步履蹒跚的,现在要溜了,走起来都要飞了?!
气死她了!她的五十两啊!!苏挽清的心宛若在滴血。
不行!
她必须要把这钱要回来,这个老骗子!
“站住!”
苏挽清想要迈出门去追赶,墨空却忽然将门关了起来,并让她退到书桌前。
苏挽清两只手别在旁边扶住两边的桌子,防止身体倒在桌子上,墨空两只手也撑在她身体左右两旁,禁锢着她。
墨空如幽潭的眸子似乎在发着寒气,他冷声一句道:“你躲我?”
“没有啊。”苏挽清否认,急忙去拽墨空的手臂,想要出门追上那老爷爷将钱要回来。
毕竟天大地大,但什么都没有她的金子大!
墨空却拽下她的手将她的两只手都死死别在背后,后面的书桌并不高,她上半身失去了支撑的重力,只好全都倚在墨空禁锢着她手腕的那只的手上。
苏挽清嫣笑了笑,不急不慢地轻声开口道:“方丈是出家人,现在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墨空垂了垂眸子,顿了顿道:“自从娘娘的出现,墨空的不妥之举早已不止一次了,多这一回又有何妨?”
苏挽清又浅笑着轻声道:“那方丈心中所坚守的戒律清规与若磐石的佛心,不管了吗?”
苏挽清说话的声音永远都是轻轻的,犹如风铃般,能晃进人心,令自诩什么都能掌控,什么都能做到的墨空失了方寸。
“可是,该如何管呢?”墨空盯着她的秋水眸喃喃道。
苏挽清挣扎着,无情地开口道:“这就是方丈的事了。”
她就是要不断刺激着墨空,让他只能走上自愿还俗的道路。
墨空却更加用力地将她的手固定,冷着脸厉声质问道:“你可是与那李家公子又通了信,私定了终身?”
苏挽清愣了愣,随即浅笑着默认道:“是啊,李公子人长得俊美,又才华横溢,还痴情专一,是个不可多得的……”
然而苏挽清话还未说完。
墨空忽然冷冷地垂下眸子盯着她的唇,厉声道:“再说,你这嘴别要了……”
墨空再抬眸时,绝美的脸上是无尽的冷意,苏挽清下意识有些胆怯地闭了嘴。
墨空又往前走了一步,苏挽清的腰,只得往后仰了仰。
墨空直直地盯着她,十分认真地询问道:“我与他,谁更俊美?”
苏挽清颤颤地答道:“你……”
“我与他,谁更才华横溢?”墨空又问。
神色依旧严厉冷肃。
苏挽清又颤颤地答道:“你……”
“那你被那人下旨施以杖刑送来谭隐寺时,临行前,他可曾有来看过你一眼?”墨空又问。
“没有……”
“那你又怎敢笃定他真的对你痴情专一?你有没有想过他那时不敢来看你,是怕被那韦公公看到,自己惹上麻烦?”
苏挽清顿了顿,答道:“趋利避害人,是之常情嘛!再说前段时间他也不是过来看我……”
苏挽清话还未说完,墨空忽然十分坚定地开口道:“可我若是他,根本不会惧怕任何麻烦,定会去看你!”
苏挽清忽地轻笑了笑,吃醋得这般厉害?
苏挽清往前直了直腰,连带着墨空的手也动了动,苏挽清的秋水眸子垂下盯着他的…唇缓缓靠近,却是游移在他的下巴之处。
然后轻轻碰上去,从左到右,让墨空的身体陡然一缩,禁锢着她的手不禁下意识一松。
苏挽清忽然又停了下来,微仰着小脸,看向他,一副赤诚单纯的小模样,缓缓开口道:“墨空,你的佛心塌了。”
忽地,墨空低了低头看向仰着小脸的她,掐腰把,她提到桌上…坐着,桌上的砚台“哐!”一声,掉在了地上。
墨空却不管不顾,亲了上去。
欢愉的感觉,肆意包裹着墨空的心,什么清心寡欲,坚若磐石,到苏挽清这,全都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是个俗人,彻彻底底的俗人!这佛门,他的余生终究是不配。
苏挽清伸出芊芊玉手推了推墨空,趁着换气的空隙,轻唤道:“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