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未成年,但一双长眉却已浓浓入鬓,略显狭长的两眼透着坚韧,鼻子挺直,薄唇紧抿,到了“姬师妹”他们跟前,包袱一个个取下交回各人手上,并无错漏,但也没说半个字,只是顺手抬臂擦了把额上的汗便立在一旁。
慕九细听他的喘息,果然修为不过筑基而已。
因为他和包袱们的加入,冥元宗几个人各自有着动作,不觉把站立的圈子扩大了些。有人甚至踩到了慕九的鞋子,她只好退到后面一块石头坐下,吃起桂花糕。
“怎么弄的这么脏?”“姬师妹”忽然抱怨起来,打开包袱翻了翻,接着又惊叫道:“我那三颗养元丹呢?怎么不见了?”不知是不是方才受到芍药女的驳嘴,她叫嚷的声音明显大起来,怒意也升得比意料中更快,“是不是你偷走了!”
她突然一巴掌扇到少年脸上,人也气势汹汹地逼近了,一副根本不容人置疑的样子。
大伙都愣了愣,但也仅止了愣了下而已
先前拥护她的男子立马也逼视起少年:“林见儒!快把姬师妹的丹药交出来!”
少年脸色忽红忽白,双唇紧抿了半晌,只硬梆梆吐出一句:“我没拿!”
芍药女虽然没有动手的意思,但是那目光里也充满了鄙夷与不信任,“包袱是你拿的,现在不见了,不是你拿走了难道还会是它们自己跑掉的?”
“婵师姐说的对!”有了她这话,男子仿佛找到了靠山,瞬间底气更足了,他一把扣住林见儒的手腕,咬牙道:“你竟敢偷姬师妹的丹药!你个下贱坯子,竟然敢偷同门师姐的仙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虽然没拔剑,但是这一扣下去似乎使出了不少内力,少年很快吃不住,整个身躯往侧弯屈起来,脸色变得煞白,额角也冒出豆大汗珠。
慕九虽然知道这一切,但并没有抬头。
兔子精在包袱里蹬腿:“你不去救救他?”
慕九把她头摁下去,继续啃桂花糕。
要是还在洪苍山,她早就出手了。不管这少年究竟有没有偷丹药,他这些师兄师姐都不是什么善类,又不是没看出来这些人藏的什么心,但是这是在天庭,她怎么好去掺和?
而且他们分明就是阐教的弟子,她还是少招惹为妙。
“你还真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姬师妹”又尖酸地辱骂起来,一面又把少年推向芭蕉树后,借着男子扣住他经脉之势将他推到地下,一脚踩住他的脖子:“你娘当初肖想抢我母亲的位子,如今你又来眼红我的东西么?你想得美!”
姬师妹说到其母的时候,语气尤为阴狠。都是同门师兄弟,不知哪来这么大仇。
这少年虽是男子,但修为明显不如他们,被她踩在脚下,除了睁开屈辱的双眼瞪着地下,剩余便只有忍耐。
姬师妹甚有心机的把阵地转移到芭蕉树后,硕大的叶子一挡,外人并瞧不出什么来。
虽然有个慕九坐在不远处,但想来他们也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九九——”兔子精又蹬起腿来。
慕九看向那头,姬师妹的脸已经改为踩到少年脸上,他的五官已然剧烈扭曲了。但这样并没有持续多久,接下来他突地将牙关一紧,奋力从姬师妹脚下翻滚出来!
姬师妹被掀了几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慕九身上,慕九手里的桂花糕也给碰掉在地。但这姬师妹绝没有回头道声抱歉的意思,甚至连甩都没甩她一眼,暴怒之下立马便拔出长剑,疾冲向了那少年。
芭蕉树后还有挺大一块空地的,够他们发挥。
慕九搓了搓手指尖。
——好吧,就当她宽宏大量不把姬师妹的无礼当回事好了,可就凭这丫头一剑冲上去,这少年不死也得掉条胳膊吧?
基于自身情况她虽然是应该明哲保身,可身为修仙之人又岂能见死不救?琉阳不是说她善缘不够吗?这要是任凭他们作了恶,即便于她自己没坏处,她良心上又岂能安稳?
出手的话她会不安心,不出手她会更加不安心。
瞥一眼包袱里的兔子精,她突然拎住她两只耳朵,抬手便往姬师妹攻出的剑上丢去了!
“哎呀妈呀!”
半空里传来兔子精划破长空的尖叫,紧接着就见姬师妹的剑咚一声就偏离了方向,直直没入了一旁石头里!
那也是十好几斤的兔子!这一快速掷过去别说姬师妹的剑,连她整个人都给甩了个抛物线落在地上——还弹了两弹!
“哎唷!你个死兔子怎么跑那儿去了?!”
慕九拍拍屁股站起,装成心急慌张的样子赶紧跑过去,抢在那男子的前面将兔子精两耳给提溜了起来揣进怀里:“干嘛呢?这么不听话,下次看我还带不带你出来!”
她一面说一面嘀嘀咕咕地往回走,腾出一手摸摸兔子脑袋。
兔子气得一张豁嘴都在发抖了!摸摸摸,摸你妹啊摸!就算要把她当武器使好歹也提前打个招呼吧?还好她屁股上肉多先着地,要是脸先着地她这辈子就是修成神仙也没用了!
“站住!”
没走两步一柄剑就把去路给横住了。婵师姐横眉立在面前,戾气也登上她眉间。
爬起来的姬师妹想来气疯了,连刘海上挂的几根枯草也顾不上清理,红了眼地冲过来,扬掌便往慕九脸上呼。
她大约以为慕九定然躲不过她这一巴掌,因此用尽了全力。
哪知道慕九轻轻偏了偏身子躲过,紧接着右手便架住了她胳膊,顺势将她往前推了推,她立刻便又跌回草丛里翻了个底朝天。
慕九将滑下去的兔子揣起来点,说道:“我不过是个无辜路人,贵教的宗旨是连个路人也不放过么?”
“你这畜生伤了我!你还敢说无辜!”姬师妹气得坐在草丛里捶地,声音大得已经有人往这边看过来了。
慕九冷哼一声,再道:“要这么说的话,那也是你得罪我在先。我坐在那里好好的,不知道是谁把我给撞翻了,像是打娘肚子里出来就不知道家教两个字怎么写一样,就这么大喇喇地走了。你要是想理论,就得先把这条理给捋清了再说。”
姬师妹气得脸色发白,婵师姐她们也噎住了。那被欺压的少年背抵着石壁深深往慕九望过来。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
慕九只想着救人,现在目的达到,可不想再跟他们瞎扯,抱着兔子便往先前的坐地儿走去。
论嘴毒,她不及琉阳十分之一,但这帮家伙显然也是不在乎留口德的,她就是再不济也得损损他们。反正她没报师门,又没使什么独门绝学,琉阳给她捏造的身世据说有十成真,只要不累及别人,后果由她一人担,她倒也不必过分担心。
姬师妹终是不服气,如同只抓狂的母鸡,拎着剑便又冲过来。
慕九被逼得停下,踢起面前一颗石子击中她膝盖,她顿时惨呼一声扑街在地。她身边的男子怒冲过来要护花,她再挥出一掌,手掌还没近他的身,他整个人便已经飞出老远……
冥元宗的人个个目瞪口呆。
慕九拂拂衣袖,头也不回坐了回去。
琉阳虽封印了她的修为,她如今只拥有元婴修士的法力仙术,但是对付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绣花枕头们,竟然还是强了一大截。
“妖女,你给我记着!”姬师妹爬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发狠道。
“别吵了!”婵师姐瞪了眼她,拖着她走了开去。
慕九揉着趴在她膝上装死猫的兔子屁股,冷笑了声。
一一她又不是美如嫦娥,谁耐烦记得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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