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东悦不再说话,默默承受他的所有,他的粗暴,他的激烈。
做完以后,苗盈东从来不在这里过夜,做完了就走。
邱东悦最近看小说看的,对心理学的知识挺感兴趣,她从网上买了很多心理学的书,在家里看,准备慢慢地走出少年时候阴暗的时光。
曾经和苗盈东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她现在觉得是浮在表面上的,让她的表面很快乐了,其实,她的骨子里还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不看书不翻译的时候,邱东悦会一个人在房子里练练瑜伽。
自从苗盈东说了她只是生孩子的工具以后,她没有恨过他,是她对不起他。
忘记那段给他当情人的时光,为了钱,迎合他的时光,那段畸形的时光。
和他的开始本来就是不耻的,是她想忘记的。
邱东悦发现自己再次怀孕,是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她恶心了一下。
两个阿姨都在,都看见了。
“太太,是怀孕了吗?”一个阿姨问她。
“我不知道。”邱东悦说道。
不过苗盈东既然把她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几次来,都不遗余力,让她怀上孕,现在有了,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阿姨已经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苗盈东了。
好在这段时间,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已经不在。
也可能看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知道斯德哥尔摩不过是很普遍的一种症状,很多很多人因为斯德哥尔摩产生恋情,很浪漫的,结婚的也不在少数。
她的只是很浅显的症状,有某些斯德哥尔摩的趋向而已。
邱东悦在心里已经恨死宋阳了。
他用自己看似专业的知识,欺骗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内心里,她本来就自卑,不自信到要命,如同墙头草一般。
现在,虽然不能说她的心很宽厚,可是,总比当初的一张白纸要厚实很多。
她想的是,既然苗盈东想要孩子,那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他每次来这里,所有的动作,所有的目的,就是让她怀孕的。
邱东悦让阿姨给她买了试纸,果然怀孕了。
有了孩子,邱东悦感觉很一般,她觉得她对孩子没什么感情,她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也可能孩子还没来,她感觉不到那种息肉相关。
不过,邱东悦晚上总是做梦。
梦见那个被丈夫赶出家门的女人,虽然她知道那是她妈,可梦里的妈妈也是邱东悦自己。
有孩子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虽然在你肚子里,可是终有一天,这个小人儿的所思所想,会让你想不到。
对孩子的不确定,让邱东悦心思疑虑。
尤其现在孩子没有胎动,她常常在想,是真的有了么?
苗盈东不在,她非常焦虑,可是她又不能做什么,除了吐得厉害。
晚上常常做梦,紧张到抓着床单醒来。
少年时候的阴暗底『色』,都随着这次怀孕翻涌而来。
曾经无根的邱东悦和现在有一个和她息息相关的小生命,这两种宿命般的命运,交替在邱东悦的心里闪现,时常让她头痛难耐。
苗盈东并没有给她这种感觉。
以前在怀孕初期,孩子就没了。
原来,孕育孩子是这么一个催心的过程。
这个小生命,撕扯着邱东悦的生命生长,每一步,她都觉得痛。
如同竹子在破土之前,那艰难的一毫米!
当年的陈雅宁,是怎么在巨大的压力下,生下两个孩子的。
她很想知道。
如果换作邱东悦,她没有那种勇气。
她常常半夜哭,半夜哭着叫妈。
她自己也知道,这次的妈,叫的不是徐倩,而是陈雅宁。
那个她没有半点记忆,没有丝毫印象的陈雅宁,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在梦中和邱东悦有了交集。
陈雅宁对着邱东悦一笑,然后转身就走了。
留下邱东悦一个人面对困境。
阿姨跟苗盈东说了,太太每天晚上梦中都哭着叫“妈”。
苗盈东没回。
邱东悦多么希望,她再次变身那个襁褓中的婴儿,让妈妈抱抱她。
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她从未需要这种刻骨的温暖,现在她很需要,可是她没有妈了!
妈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抱她了。
有一天半夜,邱东悦又被她妈抛弃,她再次惊醒。
妈不在了,她给明源打了电话,另外一个和她有着至亲关系的人。
明源昨天刚刚回委内瑞拉,因为那边有急事。
邱东悦借口功课忙,没去送明源。
因为着急,明源并没有强求。
邱东悦在电话里哭着对哥说,“哥,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怀孕了,可是我很怕。我总是做梦梦见妈,我害怕,害怕孩子会成为第二个我——”
邱东悦抓着自己的头,很无助。
明源也沉默良久,说道,“悦儿,我理解,我晚上也常常做梦,可你要知道,你孩子的爸爸,和邱鸣鹤始终是完全不同的人。”
“别人我确定不了,现在不变,将来也会变,哥,我好怕啊,我好怕!”邱东悦说道。
“别怕,和你老公好好聊聊。”
邱东悦就不说话了。
哥还不知道她已经和苗盈东分居了。
苗盈东对自己现在冷得不得了,他只想要孩子,只想要孩子!
他亲口和她说了——
因为这个孩子,所以,邱东悦晚上常常睡不着觉,会半夜醒来,睡也睡不踏实。
往往这时候,邱东悦会强迫自己去练瑜伽,让自己的心变得很安定。
有一次半夜的时候,她实在睡不着觉了,各种画面扑面而来,她不能打扰哥了。她想给苗盈东打电话。
可是刚刚接通,她又挂了。
怀孕的事情,她没告诉他,想必阿姨早就对他说了,他对她不闻不问,只等着十个月以后,她给他交货。
她打电话的时候,苗盈东正在洗澡。
出来一看,是她打的电话。
他给她回了过去。
“怎么了?”他问。
那头什么都没说,就是哭,哭得昏天黑地,哭到撕心裂肺,一个字都不说。
心里委屈,可是又不知道该跟谁说。
苗盈东拿着电话走到了阳台上,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很温柔的声音。
邱东悦想想,找他也没用。
如果他会管,他不会让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邱东悦又狠心挂了电话。
有一次,阿姨做了红烧肉,邱东悦本来不是很喜欢吃肉的,现在口味有些改变,吃了不少。
吃了以后就想吐,她去了洗手间,吐得特别厉害。
外面的“阿姨”一遍一遍地在催着她,邱东悦不让阿姨进来,因为她在忙着吐,没空说话,更没空给阿姨开门。
终于吐完了,她拿着『毛』巾在敷嘴的时候,打开了门。
“太太,你没事吧?”一个阿姨问她。
“没事。”邱东悦特别不舒服,感觉胃都吐空了。
阿姨狐疑地朝着洗手间里看了一眼。
邱东悦刚开始没有仔细想,可后来想了想,这个阿姨好像在看——
她是不是在怀疑,邱东悦在里面把孩子弄掉了?
邱东悦苦笑一下。
苗盈东给安排的任务,还真是——
不过也对,她以前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值得他信任。
都两次了,他现在懒得跟她说话,把她一个人弄到这个地方来,是她罪有应得。
为了这个孩子,他煞费苦心。
所以,他治邱东悦的确很有手段,不是吗?
从来都是波澜不惊,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仿佛这件事的发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又是很久没来。
也没跟邱东悦说一句话。
他只跟阿姨说:看好我的孩子!
别的没说。
从此,邱东悦的心情慢慢地变得很平静,慢慢地接受自己要做一个母亲的事实。
因为陈雅宁的所作所为,她觉得,做母亲,是要有使命感的。
邱东悦有时候翻译东西的时候,想想肚子里有个小生命,便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这次的感情和上次很不相同。
上次为何焦虑,这次为何在焦虑之外,很欣喜?
苗盈东再来的时候,邱东悦正在练瑜伽。
她已经有了微微的小腹。
她就坐在客厅里,听着音乐,动作很舒缓,很优美。
她的肩膀不宽,很平,开始练瑜伽以后,身材更加挺拔了,身子软软的,动作做得都非常到位。
这套房子里本来就有一些她原来的衣服,她又从网上买了一套瑜伽衣服,孕『妇』瑜伽服,她背朝着门口,面对客厅那边的窗户,特别恬静的样子,瀑布般的长发散落下来。
瑜伽结束,她冥想了好久,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瑜伽结束。
看到苗盈东来了,她站起身来,问道,“来了?”
一个人挣扎了几个月,邱东悦的情绪正在慢慢地平稳。
苗盈东“嗯”了一声。
仿佛两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苗盈东盯着她的小肚子看,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性』感。
最近,她的皮肤更好了,身材比起过去,虽然肚子微微隆着,可也更加端庄苗条了,气质很好。
她的气质,在苗盈东的感觉内,一天比一天更好。
他不知道,她气质的顶端在哪里。
现在,她看起来不那么自卑了。
对他,不再是那么讨好了。
“你想要的人,在我的肚子里,这次,我会好好把他生下来,你放心就好!”邱东悦微微仰着头。
“很乖!”他说。
好像万千城府都在他心里,所有人的反应都逃不过他心。
苗盈东在喝茶,邱东悦去里间换了衣服,坐在客厅的电脑前开始看书。
一页一页翻书的响声。
“你什么时候给我离婚协议?”邱东悦淡淡地说到,一边翻了一页书。
“等你生了孩子。”苗盈东说到。
邱东悦现在觉察到了,她和苗盈东之间的差距的确太大,强扭的瓜不甜。
反正他也只当她是生育工具,所以,她释然了。
不要给她那么多的爱,她还不起。
现在她的心理正在一点一点地朝着更加好的方向发展,但他们之间还有更大的压力。
放手最好。
“还有,晟,如果你不想让妈带了,你就把他送给季红吧,终究是她的亲儿子,受了一次惩罚,这次该学乖了。”邱东悦继续说到。
无论如何,孤儿院那种地方,邱东悦绝对不让晟去的。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苗盈东说到。
此时的他,坐在邱东悦身后的沙发上。
从后面看着邱东悦,她的背影很好看,完全看不出来怀孕的迹象。
这是她怀孕以后他第一次见她,很有些孕味,几个月的时间,人成熟了,眉梢眼角都有了风韵。
他很想此时抽一根烟,眼神『迷』离地看她。
可他终究没抽。
邱东悦以让他惊诧的速度在进步,他有些不认识她了。
邱东悦的手机响起来,是那个西班牙作者打来的。
因为有些作者的心态,译者理解不了,所以,她给导师打了电话,让导师联系了作者,作者又给她打了电话,她想听听作者写这一段时候的思想感情。
邱东悦用西班牙语回答的,语气抑扬顿挫。
苗盈东西班牙语只懂一点儿,全世界的语言,他都懂一点儿,不过听不全。
好像听到几个单词“小说”“你的心态”“我理解”。
苗盈东并不知道,邱东悦正在努力走进另外一个人的心里。
邱东悦打完了电话,又要吐,站起来就往洗手间跑去。
阿姨赶紧追了过去。
再出来的时候,苗盈东已经走了。
看,孩子的亲爹,多么绝情!
昔日的恩爱并不是假的,因为邱东悦私自打掉了一个孩子,变成了这样。
以前邱东悦常常了解不了苗盈东的心思,后来有点儿了解了。
他对她好的时候,他是敞开心扉的,现在,他又闭上了。
邱东悦徘徊在他的心门之外。
她现在觉得她又不了解苗盈东了。
不过有一句话苗盈东说的是很正确的:这一辈子,他不会成为情种,也不会成为情圣。
这句话让邱东悦无端心安了不少。
如果他成为情种或者情圣,她负担不起。
他值得更好的。
邱东悦五个月的时候,苗盈东又来了一次。
还是上次那个点来的,还是上次的动作。
不过这次,他很小心,拉邱东悦手的时候,很慢,邱东悦能够跟得上了。
床上,他一直抱着邱东悦,手从下面拖着邱东悦的肚子,让邱东悦坐在他的身上。
他在邱东悦的耳边说话,“要当妈了,没感觉么?”
“你呢,什么感觉?”邱东悦问。
这次,他们说话的口气,不甜,只是例行询问。
和往日不同。
往日苗盈东来了,拉着邱东悦就上床。
做完了就走。
这次,第一次,两个人说话了。
“妈明天要见你。我说了,带你去看她。哪些话不该说,你懂的。”苗盈东说到。
邱东悦的心凉了半截,果然是明天要找她有事,所以今天才和她说话的。
“懂。”邱东悦只说了这一个字。
苗盈东今天晚上,破天荒地留下来住宿了。
整个晚上,他都抚『摸』着邱东悦的肚子,有点儿圆,说不出来的『性』感。
曾经身世单薄的邱东悦,有了这个孩子,便不那么单薄了。
邱东悦今天晚上睡的很好。
第二天,去徐倩家里的时候,徐倩拍了一下邱东悦的脸,说,“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来看看妈?我要去,盈东说你上学,很忙。”
接着又低头看了一下邱东悦微微隆起的小腹,“还不知道男女?”
邱东悦这段时间的产检,都是医生上门给她做的,医生自然也是苗盈东找的。
是男是女,邱东悦倒是没有那么关心,也就没问。
她并不知道男女。
“不知道!”邱东悦回答。
徐倩左右打量了邱东悦一眼,又从她的身后看了一眼,“我怎么觉得像儿子?”
“是么?我不知道。”邱东悦回答。
她现在已经不在意苗盈东想要什么了。
那么狠心的人,她也不想去在意。
“姐姐,你要有宝宝了吗?宝宝将来叫我什么?”晟问邱东悦。
“叫你?”邱东悦想了很久,因为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没有这种关系,她也从来没有叫过人,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叫晟什么。
“叫你小舅舅。”苗盈东说道。
邱东悦微皱了一下眉头,好像是,小舅舅。
“你怎么没和盈东在一起住?”徐倩又问。
邱东悦看了苗盈东一眼,“我——我喜欢山上的气候,他要工作,所以——偶尔会分开。而且,你也知道,怀孕的夫妻么,妈,你懂得。”
徐倩失笑了一下,“懂。”
回来的时候,快傍晚了,徐倩想让邱东悦和苗盈东在家里吃饭的,苗盈东非要出来吃,徐倩没强求。
路上,邱东悦的目光一直看着窗外。
“你和妈说的是什么意思?”苗盈东问。
“什么什么意思?”邱东悦问。
“妈懂什么?”苗盈东又问。
他的口气挺正经的。
邱东悦转过脸,看着他,不过现在的看,早就是波澜不惊的看,没有任何表情。
“你不懂么?”她问。
“不懂。”他答。
不懂,邱东悦也不想多说话,她现在也不想和他说话。
囚禁他,不理她,把她当成生育工具,需要的时候就来,事了拂衣去,不染她的半分尘。
邱东悦没有和他调情的半分闲情逸致。
毕竟,在经历过怀孕初期的鬼门关以后,心理上的折磨,已经让她鲤鱼跃龙门,涅盘重生,她现在的眼光有所改变。
他想改变的时候就改变,他想说话的时候就说话?
邱东悦现在——不想说话。
两个人一起到了一家饭店。
苗盈东点了菜,又让服务员打开了他以前在这里喝的红酒。
菜都是他点的。
邱东悦在低着头,拿手抠桌子,不想看他,又百无聊赖。
服务员给苗盈东倒了一杯红酒。
苗盈东说,“给她也倒一杯。”
邱东悦捂起手里的杯子,皱着眉头看苗盈东。
“我的情况,你不清楚吗?”她把杯子反扣在桌子上了。
苗盈东手里端着酒杯,唇边有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那种笑,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邱东悦搞不清楚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道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都如东哥这般,让人『摸』不着头脑么?
邱东悦自从怀孕,总是上厕所,所以,她又去洗手间了。
苗盈东一个人端着酒杯,在高处看着纽约华灯初上,晃着酒杯里的酒。
恰好,庆瑜也来了这家酒店,刚才一直在盯着苗盈东和邱东悦。
邱东悦微微隆起的肚子,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邱东悦去山上,是安胎的!
她生气,刚才又多喝了几杯,面『色』涨红。
她就不明白,不明白苗盈东放着那么大把的女人不要,非要这个什么都没有的邱东悦。
庆瑜走了过来,挽住了苗盈东的胳膊。
苗盈东轻微动了一下,把她的手弄掉了。
庆瑜抓狂到想死,“ethan,那么多想给你生孩子的女人你都不要,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
“不稀罕!”
邱东悦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庆瑜的身子挡在了她和苗盈东之间,不过两个人的对话,她听到了。
心想:那么多想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他不稀罕,非要她这个不想给他生的。
男人的心思,当真没法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