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抬起手来,制止我再说下去。
“我什么都知道,你记住我说的话就好,你说是自己的错,你就那么肯定菲琳没错?”父亲的眼睛眨了眨:“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妻子打压?”
我苦笑一下。
“给你讲个故事,我们就说说一家三姐妹好了。”父亲看着我:“三姐妹都嫁给同一个男子。大姐是个聪明、冷静的人,但比较严肃,以为做好家务是尽到对丈夫的爱护,总想着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变自己的丈夫,还要求丈夫迁就自己,因为这样而造成夫妻关系的不和谐。但二姐呢?她一贯听从大姐的意见,在对待丈夫这件事上盲从,不会居中调节,进一步加深了不和谐。至于那个小妹妹,她的性格太温柔,觉得自己也不够份量,认为有异议的话会给四个人的关系带来更多的麻烦……结局嘛!就跟你现在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关键的地方在大姐,她以为能靠自己的爱改变丈夫,让丈夫变成大家都满意的人,却没有意识到丈夫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父亲笑笑:“现在你要想有所突破,就得从你自己下手……让菲琳明白她在好心办坏事。坦白说,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是。”
“那就这样,你这边的事加紧,我回城了。”
“我知道的。”我点着头答应:“你也要小心身体。”
“我的身体没问题。”老爸有些伤感的说:“只是现在才知道,有朋友陪伴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有的东西,失去了就再找不回来……”
老爸再拍拍我的肩,没再说什么,走向自己的卫兵。
我看着父亲稳健的上马。向他挥手告别,心里却在仔细揣测着父亲刚才的话。不错,有的东西失去之后。你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向身后的传令兵做了个手势。
“你去告诉总参谋官,要他把事情拣要紧的做。今天晚上的时间要给我留出来。”我说:“再去给我备马。”
“是的长官!”
传令兵跑着去了,而我则陷入沉思之中,父亲是在为菲谢特着想,可谁又为父亲着想呢?先皇的死,对父亲来说不也是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我打定主意,决定先给母亲去封信。
当我处理完其他事务,回到阔别多日的总督府时,周围已是暮色苍茫了。
走过前庭。走过中庭,走进花园,走向夫人们的房间,我一步也未停留。几个房前站立的侍女看到了我,刚想张嘴通报,已经被我的手势阻止。
看着我这从不进夫人房间的丈夫走近,侍女们的眼神是惊奇的,我则摆手让她们离开。
“外面是谁?”侍女们离去的脚步被温丝丽察觉,于是出声询问。
我面带微笑的敲着门,不慌不忙的回答:“是我。”
“是科恩?”凯丽的声音带着惊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突然在门边停下。房间里一阵沉默,以我日渐敏锐的感觉力。我还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怎么?不想给我开门吗?”我朗声说:“这门可值不少钱。”
门里一阵声响传来,终于打开,凯丽站在门边,眼神中带着无比的惊喜。
“这是送给你的,我想你会喜欢。”我把从路上摘来的一束鲜花递到凯丽手上,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房门。
“啊……”从未收到过我礼物的凯丽一呆,回过神来却看到我已经站到了门里,不由偷瞥了一眼坐在里面的姐姐,嘴里急急叫着:“哎!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啊!”
我笑着握住凯丽的另一只手。拉她到桌边坐下,凯丽羞得满脸通红。
温丝丽的眼光是迷惑的。而菲琳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坐下之后,我还很大方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咕噜咕噜”的喝干了它。
“今天是怎么了?”菲琳放下手里的笔,轻声的说:“我们的夫君大人竟然会违背自己的诺言,未经允许就进入我们的房间。”
“我来看你们。”我的眼光瞟过桌上的公文,最后落在了菲琳的脸上,和她璀璨的眼神对视着:“很奇怪吗?”
“你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吧?”菲琳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有带令我们满意的礼物吗?”
“没带礼物。”我抓抓头,摆出招牌动作:“忘记了呢!”
“别闹了。”菲琳又好气又好笑的说:“快出去吧!”
“不出去。”我摇头。
菲琳一呆,温丝丽却在一边笑了出来。
“身为一个堂堂的总督大人,高贵的神祐骑士……”菲琳拉下脸来,开始教训我:“夫君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呵呵,我知道你接下来会说什么。”我很无赖的用单手撑着下颚,眼光肆无忌惮的看着菲琳的脸:“我都知道。”
“都知道还不走?”身边的凯丽看到姐姐独木难支,把手中的花放到桌上,气鼓鼓的说:“自己说过的话不遵守,你难道又想耍赖吗?”
“什么不遵守?真要礼物的话……现在坐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一个朋友,而是一个合格的夫君,这就是给你们的最好的礼物。”我随意的耸着肩说:“当时说出来这个承诺时,你夫君我可有一大堆的计划,我也不确定这礼物是什么……可计划再怎么多,也没变化来得快,再死守诺言的话,我怕自己就老了……”
“哦?”温丝丽担心的问:“外面的形势又有变化了吗?”
“暂时还没有,放心好了。”我温柔的看着面色绯红的温丝丽:“就是想你们,想来看看,作为你们的夫君,这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义务。一点都不过份。”
温丝丽靦腆的低下头,随手拿起一份公文看起来。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菲琳意识到我的坚持,无可奈何的说:“我的夫君。不是我要坚持,可当日这话又不是我们逼你说的。此外。我们之间好像还有些问题没解决。”
“小小问题,可以留着以后解决嘛!”我轻松的笑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科恩,你是怎么了?”温丝丽抬起头来,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你今天和过去有些不一样?”
“科恩还是科恩。”我平淡的回答:“只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
听到我这样说,菲琳的表情有了些松动。
“你想通了什么?”凯丽不解的问,眼睛灿亮。
“有些事情,错过了再找不回来。”我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睛看着天花板:“人一生中有多少天呢?很多吧?但今天过去了。就永远的过去了……想你们,就来看看你们,有什么好解释的?至于说我们之间那些问题,现在也没时间去想,就放一边好了。能先照顾到的,就先照顾,本少爷也不是包治百病的药。”
“好啊!看来今天是绝不会出去……算你过关好了。”菲琳抿嘴一笑:“但得乖乖坐着,而且仅限于坐着哦。”
“放心,你夫君我还没饥渴到需要强暴自己妻子的份上。”我嘿嘿一笑:“那不是我的风格。”
听到我说出这句话,温丝丽一声不响的走到我身边。然后狠狠的捏了我的胳膊。
“乖乖的座下。”温丝丽的愠怒表情有些夸张:“看我们批阅公文。”
“好啊!”我点着头答应,拿起凯丽帮我倒的红酒,看着她们三人的动作。认真享受起这一份从没领略过的温馨来。
明亮柔和的魔法灯光覆盖在偌大房间中,一切景物都是那么清晰,三张嫣红的脸庞,满屋淡淡的幽香,偶尔还有一两句珠玉轻撞声般清脆的低语……这些已经让我很满足了,整个人都沉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这感觉才被菲琳的话打断。
“看够了没有?我们的公文可已经完成了。”菲琳用娇嗔的眼神横了我一眼,仿佛是暗示,她语气中带有一丝少见的甜味。随着她轻轻挥手捶打小臂的动作,这丝绸般轻柔的风韵就逐渐沁入我心中:“我们可要休息了。总督大人行止如何啊?”
听到这句话,正在收拾公文的温丝丽忙偏过头去看着别处。脸侧的轮廓在魔法灯光照射下柔和清晰。我再看看凯丽,发现她一对清纯明亮的眼睛正迷惑的看着我们。
我在考虑怎么开口,堂堂一省总督,赫赫威名在外,遇到这种难得的机会,自然是不能示弱。
“哈哈,我当然是留在这里了。”我以玩笑的口吻试探着:“今天晚上,本少爷再不去那该死的书房。”
在我说话的时候,菲琳没看我……嗯,应该说她是态度不明朗才对。
“我……”我还想继续加注,可只说出一个字我就闭上了嘴,心中有一阵惋惜涌上。
因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向这边奔来,这脚步声我太熟悉了,是岩石。岩石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菲琳脸上的红晕逐渐淡去,眼中的惆怅一闪而逝。而一边的温丝丽沉默着,收好了桌上最后一份公文。只有凯丽,她还在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我们三个人。
“报告长官。”岩石雄厚的嗓音在门外花园处响起:“近卫队长岩石有事禀报。”
我勉强的向三位夫人送上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然后回答岩石:“到门边说。”
“是……”岩石站近了些:“有紧急军情,卡罗斯长官请长官你立即回营。”
“知道了。”我点点头:“你去为我准备马匹,我就来。”
一直到岩石的脚步消失在院外,三位夫人都没说话。
“真让人泄气啊!原本我还打定主意,今晚要留在这房间不出去的。”我摇摇头,站了起来:“你们好好休息。”
刚刚转过身要向外走,菲琳却突然伸出手来,隔着桌子抓住我。
“科恩……”我转头看去。只见菲琳咬了咬嘴唇,低声说:“你要小心。”
“只有这句?”我有些失望的问。
菲琳摇摇头,欲言又止。
我的手立即就伸了出去。掀翻了隔在我和菲琳之间的桌子,探身用另一只手把菲琳紧紧的拥入怀中。
掀翻桌子的手也没闲着。直接就把走到身边的温丝丽拦腰搂了过来,我的动作是这样的突然,她们都没机会发出抗议。
凯丽也走过来,三张白如莹玉的脸就在我眼前,有不舍、有幽怨,却都是那么的可爱。
“科恩。”菲琳垂下眼低语着:“我们……”
“我明白,我也想多留一会。”感受着双臂中娇弱的身体,我恋恋不舍的说:“不要担心。我会很小心自己的,因为有你们在等着我。”
“答应我。”温丝丽抚摩着我的脸:“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当然。”
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我该走了。”我慢慢的收回双手。
三位夫人却不约而同的拉着我的衣服不松手。
“让我走吧!”我握着温丝丽和凯丽的小手,缓缓的说:“这是我的职责,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所有的朋友,我必须去。”
两人向菲琳看去,而菲琳却幽幽的看着我,在长而卷曲的睫毛掩盖下,我看不真切她眼神中所包含的情感。
“路上小心。”菲琳突然上前一步。吻了我的嘴唇,凉凉的,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夫君。我们会等你回来。”
我笑笑,压下心头翻滚的情感,放开她们径直出了房间。
※※※一行人急速回营,当进入营地大门的时候,整个大营都是灯火通明。一队队的传令兵纵马如飞,异人侦察兵正在升空,早先进城的高级军官们也一个不少的站在我的帐篷外。
我大步走进帐篷,解下配刀,来到卡罗斯的身边。
“什么情况?”
“敌人。侦察兵发现了不少于二十万的敌军。”卡罗斯指着地图说:“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十二万。一路八万,正在逼近暗月行省。这是他们的进军路线。”
“干!那杂碎的动作挺快的嘛!”我看着地图上两条粗大的红线,摸着自己的下颚说:“他们路上有没遇到麻烦?到暗月需要几天?”
“鲁曼好像为这次进军花了大价钱,路上的总督们居然没有为难,还有两个总督卖物资给他。”卡罗斯的手指在地图上点着:“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在十五天到二十天之后就可陈兵暗月边界。”
“这些混帐总督的态度还真是**啊!”我低声骂了一句:“鲁曼不可能有这么多军队,知道他们的军队编制情况吗?”
“知道,这一路十二万人的应该是主力,传回的情报说他们装备不错。”卡罗斯分析着敌情:“而八万军队的这一路,全是由其他帝国留在斯比亚的残余部队组成,战斗力不高,应该只是策应的。”
“卡罗斯,你对这一仗有什么看法?”
“长官,不能再让他们摸到暗月的边,那里是我们的物资基地,没了暗月,这仗就没法打了。”卡罗斯看着我,眼神沉稳得不再像个三十来岁的人:“我们手上的兵力足够攻其一路,我想迫其退兵应该没问题。”
我没有说话。
“长官,我们不一定要消灭他们,化解眼前的危机就可以。”卡罗斯继续说:“这两路敌军都不算太强大,我们果断出击的话,他们必定会退缩。”
我在帐篷里踱步,脑子里考虑着卡罗斯的建议,仔细揣测着鲁曼的进攻意图。如果不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就冒然出兵的话,那将是非常危险的。
“卡罗斯,你想过没有,我们的战斗力鲁曼不是不清楚。”我看着我的总参谋官,低声问:“二十万军队并不是很多,就算鲁曼是文职出身他也应该知道胜算不大……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干呢?”
卡罗斯摇摇头:“事实上,我不认为鲁曼现在就有了孤注一掷的心理,他们现在还占优势。”
“是啊!”我点点头:“鲁曼不是个蠢货,他必然是有后着。”
“长官,你的意思是有人帮他,是神殿的红衣祭司插手了吗?”
“这是早晚的事,我心里早有准备了。”我看着地图说:“最大的可能,鲁曼是想用这次攻势来吸引我们的注意,让我们放弃其他方面的进攻与这些军队交战或者对峙。这样的话,他就为自己赢得了时间,以等待后援的到来。而这支八万人的杂牌军,根本就是一个诱饵。”
听着我的话,卡罗斯再次看着地图。
“我们,或者是暗月的马丁爷爷,如果我们选择出击的话,都会选择打击这支数量少的部队,虽然这八万部队说多不多,但我们也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吃掉。”我的手指点在代表八万人的红线上:“这些部队不是鲁曼的,他不会心痛。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却浪费了宝贵的物资,当鲁曼得到后援下次再来进攻时,我们的处境就很危险。”
“那我们如何应对?”卡罗斯抬头问我:“暗月千万丢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