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娘被周怀礼直愣愣的眼神看得很不好意思,别过头,轻声问他:“……你在北地雷州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周怀礼回过神,眼珠转了转,眉头一皱,做出沉痛的表情,低声道:“还好,就是有一次战况特别紧急,我不小心……被流矢射中右臂……”说着,抚了抚自己的右胳膊。
“啊?严不严重?”蒋四娘惊慌回头,伸手想碰触他的右臂,但是到半路上,又慢慢缩了回去。——到底不敢如此放肆……
周怀礼迅速往四周打量了一下,见没有人在庭院里,他们两人又被这一大丛月季花架围在中间,便倾身过去,双臂一展,飞快地抱了抱蒋四娘,然后很快放开她,若无其事地道:“你看,已经没事了。”
蒋四娘没料到周怀礼这样大胆,吓得往后缩了缩,但是嗅到他带着淡淡檀木香的男儿气概,又心动神驰,一颗心怦怦跳着,咚咚咚咚响得吓人。
如果周怀礼再靠近她一些,说不定都能听见她狂奔的心跳了。
蒋四娘红着脸,又往后退了一步,微愠道:“你作死啊!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周怀礼定定地看着她,动情道:“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想你想得好苦。”
蒋四娘更不好意思了,甩手就走,飞快地转个弯,从垂花门出去了。
周怀礼微笑着从廊下出来,往台阶上走去。
蒋家老祖宗的上房里,周三爷已经跟蒋家人商议好了成亲的日子,说是要在十一月中旬,离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周怀礼立即表示反对:“……十一月肯定不行,十一月是大堂哥嫡长子的满月礼,那一个月,我们神将府肯定都要忙着这件事。如果成亲选在十一月,和满月礼搅在一起,我怕会委屈了四娘。”
一生一次的大婚,怎么能敷衍呢?
就算蒋四娘肯,周怀礼也不肯。
周三爷根本没想到这一点,立时就蔫了,悻悻地道:“怀礼说得有道理,我都忘了下个月是那孩子的满月礼。”
既然如此,十一月肯定就不行了。
周怀礼便提议道:“要不就在腊月里吧。老话说的,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还望老祖宗和侯爷、侯爷夫人疼我,把四娘嫁给我,也让我过个好年!”说着,还学着外头读书人的样子,长揖在地,逗得蒋家老祖宗和曹大奶奶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周三爷也道:“腊月里好,腊月里时间充分,怀礼也在家休沐,正好热热闹闹大婚!”
于是两家人说定了腊月初二的日子。
聘礼早就下了,嫁妆也都备好了。
本来是准备八月成亲,如今推到腊月,准备得当然更加充分。
周怀礼终于敲定了大婚的日子,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他和周三爷起身告辞的时候,蒋四娘的丫鬟拿着一个小包袱走过来,笑着福了一福,道:“周四公子,这是我们姑娘给吴三奶奶的一点心意。听说吴三奶奶伤了头,这个抹额戴着,可以挡风,还可以护着脑袋。”
周怀礼忙双手接过,大喜道:“多谢四姑娘!”
蒋家老祖宗笑着颔首道:“四娘给未来婆母准备抹额,也不算过逾,怀礼,你可要跟你母亲说清楚。”
“这是自然。”周怀礼将那抹额塞到自己的袖袋里。
……
次日就是阿宝洗三的日子。
天还没亮,盛思颜今儿被阿宝嘹亮的哭声吵醒。
她闭着眼睛侧躺过来。
瑞娘已经把阿宝从小摇床里抱起来,放到盛思颜边上。
盛思颜解开兜衣,让阿宝大快朵颐。
两人都是躺在床上,这个吃奶的姿势特别适合晚上喂夜奶。
盛思颜不用起身,可以继续闭目养神。
阿宝侧躺在她怀里,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一边,再换另一边。
阿宝是个好胃口的孩子。
两边都吃完了,照例是要换尿布。
瑞娘把阿宝抱到屏风的另一边换尿布,然后抱出去走动去了。
盛思颜也睡不着了,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周怀轩撂开藤萝雕花地罩的帘子走了进来,看了看她,问道:“不再睡会儿?”
盛思颜摇摇头,“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又陆陆续续睡了四五个时辰,也睡够了。”但是说着说着,她还是打了个哈欠。
周怀轩微微一笑,道:“今天洗三,你就别出去了,我抱阿宝出去。”
盛思颜想了想,将头靠在周怀轩肩上,笑眯眯地道:“好,我听你的。”
周怀轩抚了抚她的面颊,淡淡地道:“你要坐双月子。在娘家一个月,然后回神将府再坐一个月月子。”
“啊?”盛思颜顿时苦了脸,“还要一个月啊!”想了想,开始跟周怀轩讨价还价,“回去后,我要洗澡洗头……”
在这里她只能偷偷用热巾子擦一擦,头发都打结了,难受得很,甚至一度都不想见到周怀轩了。
周怀轩的眼神带着微微的笑意,别过头,淡淡地道:“……不许。”顿了顿,又道:“我又不嫌你脏。”
“我嫌自己脏,行了吧!”盛思颜捶床大怒,忿忿不平,发完一通脾气,见周怀轩还是不肯松口,只好转移策略,拉着周怀轩,谄媚地笑,讨好地叫他:“……小轩轩……”
周怀轩被雷得不轻,眉头微攒,利落地道:“再这样叫我,一辈子不许你洗澡洗头。”
嚓!太狠了!
盛思颜立马正襟危坐,正色道:“怀轩……”
这还差不多。
周怀轩满意地点点头,凑过去在盛思颜耳边说了几句话。
盛思颜的脸上顿时可以媲美天边的晚霞了。
她扭捏了一阵子,终于敌不过想洗澡洗头的**,深深地低下头,螓首轻点,算是答应了周怀轩的要求。
周怀轩凑过去,在她细腻修长的脖颈上亲了一记,闻到她身上那股甜香,特别还多了一层淡淡的奶香,实在让他无法自拔。
他的唇舌在她脖颈处反复流连摩挲,一点点吸下去,在她雪白的颈项处印上一点点嫣红。
再往下,顺着柔美的曲线,来到她鼓胀的胸前。
奶香和甜香交织在一起,如同最诱人的果实,等待他采撷。
他埋首在她胸前,“采”了下去。
盛思颜一惊,忙捧住他的头,却已经晚了一步。
含着温热柔软的顶端,轻轻一吮,一股甘香已经流入他的唇里。
“哇呜……哇呜……哇呜……”
外屋突然传来阿宝的嚎哭声,哭得惊天动地,比往日都更加响亮悲怆。
这哭声让周怀轩陡然清醒,他停了下来,没有动弹,深深埋首在盛思颜怀里,抱着她的腰,整个人侧躺在她身边。
盛思颜忙把他推开,嗔道:“这是孩子吃的,你怎么就吃上了?”
可是那味道,跟她鲜血的甘香差不多……
周怀轩的眉头越发拧了起来。
阿宝……为何只吃盛思颜的奶?
头一次,周怀轩思考起这个问题。
他从床上起身,低头穿鞋,却看见阿财蹲在床前的脚踏板上,仰着头,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不知怎地,周怀轩居然从阿财的小眼睛里看出了谴责和鄙视的神情。
周怀轩没有理会它,站起来掸了掸衣袍,淡淡地道:“进来吧。”
瑞娘抱着阿宝撂开藤萝雕花地罩的帘子走了进来,焦急地道:“阿宝不知怎么啦,哭成这样。”
盛思颜也很奇怪,忙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抱来我看看!”
瑞娘将包着阿宝的襁褓送到盛思颜怀里。
阿宝一到她怀里,就停止嚎哭,把头扎到她胸前,嘴里吧嗒吧嗒,做吃奶状。
周怀轩忙挥手,将床帘放了下来。
他知道盛思颜面皮薄,喂奶的时候从来都是放下帘子,不肯当众喂奶的。
盛思颜将兜衣再一次解开,把阿宝放到胸前。
阿宝吃两口,就气愤地嚎两声,再吃两口,再嚎,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盛思颜颇有些心虚地哄着阿宝,轻声道:“你才吃过呢,这会子怎么吃得下呢?等下再吃吧……睡一会儿吧……娘去喝点催奶汤,等你醒了,就可以有好多奶可以吃了……”
她轻声劝哄着,阿宝到底是才出生三天的小孩子,哭哭啼啼地闹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盛思颜将他放在床上,自己重新穿好兜衣,撂开帘子,嗔了周怀轩一眼,道:“他睡了。”
周怀轩默不作声地把阿宝抱了起来,放回到他的小摇床上去了。
阿财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旁若无人地从周怀轩脚上滚过,在他淡青色的鞋面上扎了深深浅浅的小洞。
周怀轩眯着眼看了看阿财,又看了看在小摇床里仰头呼呼大睡的阿宝,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盛思颜喝了一碗汤,也跟着睡下。
……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卧梅轩里的下人多了起来。
打扫庭院的,烧热水的,准备早饭的,还有来找大丫鬟回话的,络绎不绝。
王氏一大早就起来,去外院看过周承宗和周显白,又打理了家事,就听见婆子回报道:“夫人,郑国公一家人已经到了二门了。”
今天是阿宝洗三的日子,来的都是关系很亲近的亲朋好友。
王氏没料到郑国公一家人居然比神将府的人来得还早些,忙笑道:“快请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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