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申山的时候,她二十五岁和政府签了提供药剂的合同,此后从没有接过私活。来到这里后,事情太多了,她根本空不出心思来想和以后有关的事。
山上那些草药还等着她去记录,许多自身的事情都没有解决,比如让身体恢复原来的体格、认识这里的字、研究些方子抓好药备用等。
117陷在思绪里的同时,京澄也同样在想事。
因为他们做的事难免会和人动手打杀,所以,几乎所有“随阳卫”出一回任务都会受些小伤,对于医药的需求很大。
虽然他只负责为城主一人治伤开药,但这成了问题所在。
城主每完成一次任务回来,都会去掉半条命,要进入长期的修养。而为他治疗开药的人只能是京澄。
那么这段时间,京澄必须一直伴在城主身边,谨防他有半点不测。
“这段时间”,最短的有两个月,最长的半年多。次次如此,京澄欲哭无泪。
可谁让他当初非要黏上人家呢!所以他也任劳任怨。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出现了个用药奇才苏今安。说起治病,药要是开对了,对治病是事半功倍的。如果能让苏今安和他一同治疗城主,那么城主就能快速恢复起来,他也能多些人身自由,快哉快哉!
最重要的是,有了苏今安,他就不用苦心孤诣、抓首挠腮,想破脑袋去开那些药方!
每开一回药他就要连夜看十几本药书,别提多痛苦了。眼见有人能救他离开苦海了,他怎么肯放过呢。
就算城主不肯待在这里,他也要用尽办法让苏今安和他们一起回去。
心里是这么想的,京澄面上却若无其事,很是体谅地对正冥思苦想的117道:“你慢慢考虑,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
看了些时间书,117上床睡觉,却怎么也没有困意。她的脑子一直想着京澄说的,他朋友要回去的事——那人早晚得回去。
可是她还没把他是不是申山人这件事弄清楚。
她必须想个办法,赶在那人回去之前完成这件事,不然一旦他们回去了,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翌日早晨,117练完武后,在早饭之前去了她父辈的院子。她和苏管家说了她不在前院吃早饭,又问京澄是在哪吃饭,管家说是把饭送去京澄院子。
那计划不能实行了。117只能暂时放弃想法,正回去时,看见京澄居然来了。
迎面过来,京澄问:“你要走吗?”
117点头答道:“尹尹做好了早饭。”她顺势问:“你在这吃早饭吗?”
“是。”
看京澄进了屋子里,想到用饭这段时间,不正是接近那位疑似申山人的好时机!
117抓紧时间回去院子,为防止出意外,她在纸上用申山字写一句话:你好,请问你是申山人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是117,现在是这个府里的二小姐。
有了这张纸,就算那人没醒,他也能看到纸上的字。如果他是申山人,就一定会来找她。
写完后,她又摸了身上放玉的地方,玉在。
一切准备妥当,117快速跑去京澄的院子。
院子安安静静的,117站立在紧闭的侧房门前,开门的手久久犹豫。一想到要面对那人,心脏就跳得极快。
她怕那人还会对她出手。但想到他身上的伤,117觉得他就算有想法也没这个本事了,心便放下了一点。
她轻轻打开门,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声,像一根细弦紧紧拉扯着她的心脏,全身心都紧绷起来,心跳突然暂缓。
才走进去,117的身体就打了个颤。澄大哥曾说他这院子有点冷,她一直没感觉到,直到现在进了这间房。
寒像是从地里迸出来的,布满了房里的每一处,无论怎么躲避都找不到一处取暖的角落。空气中又有浓郁的药味,和寒相融相混,呼入口的气又冷又苦。
也许是被冷的,117没心思去看房间是什么样,满心满眼只找能睡人的床,盼能解决完事早点出去。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她看着那一处围成个方的帘子,盯着寻思了好久,方察觉那是床幔。那么,那人肯定是睡在里面。
117轻轻咳了一声,然后用申山话问:“你好,请问你醒了吗?”
许久都未能得到回答,她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在想要不要再叫一声,可适才开口的话已耗尽了她的勇气。
她踌躇地看着一米远那细纱织的帘子,不知是哪个瞬间,看见帘子动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不清楚是不是她的幻觉。
那动静越来越大,帘子被力量弯曲出褶皱,直至帘内响起了窸窣的声音,一双和帘子同样白的手伸了出来,下一瞬帘子被掀开了一个洞,能窥见里面的被子。
此刻,117的心绷紧到了嗓子眼,她原本做好准备想再问出口的话,在脑海被拆碎成了杂乱的字,竟忘了说话。
“出去。”
声音病弱得仿佛下一霎就会失去生息,危险的语气却让117瞬间清醒过来,是床上的人在说话!
她按住骇然跳动的心脏,努力平静下来,用申山话道:“我想知道您是不是申山人,我手上有一个通讯器。”说着她握紧手上的玉,抬动腿往床边走想拿给那人看,才走动一步,眼里忽闪现一粒银光,刺破细纱床幔,露出尖利的刀身。
是刀!在刺向她!
来不及躲开了,本能反应驱使117用手上唯一能发出力量的玉去撞击刀,两个硬物撞在一起,刀被改了向,刺穿了117手上捏着的纸,直直地射向地面。
刀的前端深深扎进地里的同时,玉也随之掉落。
117背部发凉,背上的汗淌过脊骨,她屏住呼吸,僵硬地侧头去看床上那人,却见适才伸在床幔外的手,此时无骨一样垂落在床边——出事了!
得了教训,117不敢轻易靠近人,她捡起地上的玉,把刀拔出来放在了桌上,赶紧跑去前院找京澄。
京澄用完了早饭,此时正端着托盘往他的院子走,托盘上是一碗粥和一个木勺子。
老远看见京澄,117飞一样奔过去,喘着气急道:“对不起澄大哥,我……因为点事让你朋友动气了,他对我动手,现在人没了动静,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后,京澄把托盘给117:“你端过来。”然后飞速赶往院子。
等117也到院子时,京澄正从侧房里出来,看见117,他道:“伤势没加重,只是白养了这些天。不过你找他是有什么事?”
这属于不能说出口的秘密,117不敢看京澄,低着头不说话。
“把粥给我吧,等他醒了我热给他喝。”京澄走向117,端过托盘后又道:“内伤情况又和之前一样了,你看要不要重新开药。”
见京澄不追究这件事,117很是感激,她立即保证道:“我回去琢磨一下,药熬好了给你端过来!”
心上有愧,做事便会过于慎重仔细。117涂涂写写改了五张方子,眉头蹙起后就没平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