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带领官军忍受蚊叮虫咬,饥一顿饱一顿地向西走。走到洮南府西部,山脉多了起来,官军队伍进入了山区。山区峰峦纵横,沟壑交错,山坡上分布着密密匝匝的森林。腐烂的倒木落叶枯枝层层堆积发酵生成沼气,沉降在沟底,在树林间弥漫。
官军队伍来自奉天周边,习惯在平原上活动。走进山区,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脚高一脚低地跋涉,官军们叫苦不迭。一不小心就崴了脚脖子。
群山绵延不断,幽暗深邃,隔上一里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不知道山后隐藏着什么怪兽。一条条山沟的沟口象敞开的血盆大口,随时都可能吞噬掉官军。
官军沿着山脚小径向前走,前面山峰上伸出一座山岬,山岬上杂草丛生,疏落地长了许多菠萝棵子和歪脖老榆树,挡住了官军视线。张作霖观察一会儿,山岬后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异常。张作霖命令继续前进。
官军队伍走到山岬跟前,突然,山岬后面闪出一支马队,斜刺里向官军袭来。马队有五丶六百匹马,马身上插着红旗。骑手的头紧贴马脖颈,官军看不清马上有没有人。
骑手举着奇怪的兵器,每人手举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顶端悬挂一个用绳索系的绳圈。官军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兵器,不知道怎么应对,呆呆地观看。
这是陶克陶图的马匪。马匪每人都有二丶三匹马,官军以为所有的马背上都有骑手,五丶六百马匪蜂拥而上,官军士兵见冲上来这么多马匪,都有些胆寒。
陶克陶图的马队凶猛异常,速度奇快,骤然而至,冲向官军队伍侧冀。官军猝不及防,还没有反映过来,马匪突然从马背上坐了起来。驱马冲进官军队伍,官军队伍被拦腰截断。
官军见势不妙,刚举起枪,陶克陶图的马队早冲到跟前,向前伸出长长的木杆,木杆上的绳索圈悬到官军头顶,木杆向下一沉,绳索圈准确地套住脖子,用力一拽,借着马力就把官军士兵拖出队伍,随着马继续奔驰在地上拖拽,官军士兵一会儿就被拖得血肉模糊。
陶克陶图马队这根兵器是套马杆,虽然冲过来五丶六百匹马,马匪只有二百多人。二百多根套马杆蜂拥而至,遮盖了阳光,顿时拖倒几十名官军。陶克陶图马队在官军队伍里横冲直撞,马蹄乱踢乱踏,被套住脖子的官军在地上翻滚蹬踹,惨叫连连,拼命挣扎。队伍的中段被冲得七零八落。官军们慌忙向两边后退。
张作霖骑在马上大声呼喊,跑到前面拦住向后跑的官兵,稳住了阵脚。张作霖重新整队,官军不再慌乱,排出阵势,从两侧向陶克陶图队伍冲了过去,一齐射击。官军马营也冲了上来,在马上举枪射击。
局面稳住了,张作霖发现陶克陶图的人马没有作战阵形,都向中间挤,挤成一团。张作霖命令官军步营集中向陶克陶图人马的中间射击。密集地挤在一起的人群成了明显的射击目标,一阵枪声响过,人群中十几个人掉下马。
陶克陶图不知道疏散队形,带着马匪手持套马杆仍然一窝蜂向上冲,还没有冲到官军跟前,就被子弹击中落马。官军组织起火力网,子弹密集地射向陶克陶图人马。
陶克陶图人马和张作霖巡防营相比枪劣弹少,装备差一大截。又拥挤在一起,被官军几轮射击打倒几十个。战局开始逆转。
陶克陶图见要吃大亏,在队伍里一声呼啸,陶克陶图的马队全部调转马头,陶克陶图带头向山岬后急驰而去。张作霖率官军马队追击到山岬后,陶克陶图马队的身影已消失在山沟深处的树林后。
张作霖不熟悉草原上的地形,下令停止追击。地上横七竖八躺下几十具尸体,张作霖让官军掩埋了自己人的尸体,把伤员送到后方。又向前搜索陶克陶图。
洮儿河西岸有一座蒙古包,蒙古包前面是一片草木葱茏的牧场,陶克陶图带着人马在山沟里绕了几圈,觉得已经甩开了官军的追击,便转到了洮儿河岸边。
陶克陶图望着滚滚的河水,踌躇满志地说:"我们就在这里扎营歇息。让官军在山里慢慢转吧,等他们转到这里得半个月,我们正好以逸待劳,狠狠揍他们一顿。"
陶克陶图走进了蒙古包,炉子上架了一只奶锅,正在熬奶茶。陶克陶图坐下,叫来蒙古包的主人:"在你的蒙古包住几天,先盛一碗奶茶,解解渴。"
蒙古包的主人叫胡吉格尔。胡吉格尔说:"陶老爷能来我的蒙古包坐客,是小人的荣幸。您尽管放心地住在这里,小人一定尽心照顾。"
陶克陶图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
主人回答:"陶老爷是刚毅英雄,草原上都传遍了。您是为了替牧民争牧场才在郭尔罗斯前旗王府受辱起事的,我们都非常敬佩。"
说着,恭敬地捧给陶克陶图一碗奶茶。陶克陶图哈哈大笑,接过奶茶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抺抹嘴,说:"你再资助我五只羊,我的队伍有好几个月没有消停地吃肉了。等事成后再还给你。"
主人说:"陶老爷需要,尽管去抓。还有什么还不还的。"
陶克陶图让侍卫出去叫过来儿子徳力格尔和乃玛,对他们俩说:"去,抓五只羊,烀手把肉,犒劳犒劳弟兄们,只有让大家吃饱,才能笼络住队伍,养精蓄锐。让弟兄们挨饿队伍就散了。"
胡吉格尔的羊群有二十多只,在蒙古包前面的牧场上轮牧,徳力格尔和乃玛找了几个人,骑马去牧场上抓羊。几个人冲进羊群,挑了五只又肥又壮的绵羊抓住捆了起来,搭在马背上,驮回来宰杀,陶克陶图马队里的伙头在草原上挖出土灶,炖上了手把肉。
陶克陶图的人马吃饱了羊肉,裹上羊皮大衣,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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