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勒合克和牧民们赶着马车回到了岳尔济山下的山谷,他们已经在这片山谷里生活了八年,乌泰没有力量进山剿灭他们,默许了他们居住在这片山谷。苏日勒合克和牧民们向王府缴纳税赋,换取乌泰的认可。
苏日勒合克和牧民们直接把年货送到各家牧包。牧场的牧民们正站在牧包前眺望,看见马车满载年货跑了回来,都兴奋的笑逐颜开。
马车给每座牧包都带来了白面丶白酒丶砖茶丶炒米丶糖果丶对联丶灯笼丶蜡烛丶线香丶花布丶盆碗。还有孩子们盼望的鞭炮。
牧民们准备过年了,牧民平时舍不得宰羊,常年也吃不上一顿羊肉。过年了,家家要宰一只羊。男主人兴高采烈地到羊圈抓羊,挑一只二年羊拽到草地上,用宰羊刀从脖颈刺进去,刺中心脏。羊挣扎一会儿不动了,男主人开始放血剥皮剔骨,清洗羊肠。
女主人在蒙古包里忙着用羊油炸果子。孩子们欢天喜地在草原上疯跑,又跑回来巴巴地看爸爸卸羊,从盆里抓出妈妈炸好的果子塞到嘴里,烫得直裂嘴。
一会儿,妈妈喊:"过来,包羊肉馅饺子。"孩子们又扑过来,笨手笨脚地学包饺子。爸爸把羊骨头下锅了,又去灌羊血肠。草原上到处飘浮着肉香油香。
大年三十上午,苏日勒合克在蒙古包里放上佛祖供台,在供台上把奶油食品摆放小塔,插上金银花,点着长明灯,在烛台上插上线香,率全家跪在佛像前磕头再拜。蒙古包丶牛棚丶羊圈都贴上了对联。
到了晚上,苏日勒合克在蒙古包外草地上找一块空地祭祖。苏日勒合克在草地上铺好新毡,摆上酒席,放一盘手把肉,一壶酒,跪下复诵祖先的名字,把一杯杯酒洒向空中。率全家给祖宗叩头。
祭祀完毕,苏日勒合克把酒席抬进蒙古包,全家上席围坐吃手把肉。老伴带孩子给他敬酒。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围坐一起玩嘎拉哈,午夜辞旧岁,老伴带孩子起来向苏日勒合克行礼拜年。苏日勒合克也相互拜年。孩子们跑出去放炮仗。一家人一夜不睡。
初一早晨,一家人再围坐在桌子前吃年饭。儿女们起身向苏日勒合克敬酒,苏日勒合克笑得嘴不合拢,接过来子女敬酒,沾一点向上弹,敬天。向下弹,敬地。又沾点酒抹在子女额头上,祝福子女。
吃完年饭,苏日勒合克戴上狗皮帽子,穿上老羊皮祆走出蒙古包,骑马到有老人的蒙古包拜年。孩子们也窜出蒙古包,到草原上的牧包拜年。
苏日勒合克骑马走到一座蒙古包前,主人听见马蹄声,走出来迎接,苏日勒合克下马,左手放在胸前,弯腰施礼,祝主人吉祥。走进蒙古包,一位老人坐在里面,苏日勒合克跪下给叩头。
主人请苏日勒合克坐下,端过一碗马奶酒敬给苏日勒合克,苏日勒合克接过来,仰头咚咚喝下。看见苏日勒合克干掉马奶酒,主人笑容满面,连声称谢。
苏日勒合克走了二十多个有老人的牧包,给老人们拜完年,回到自己的蒙古包。几位朋友携带酒壶来了,老远就喊:"赛音白努,过年吉祥。"
苏日勒合克笑盈盈迎了出来,也说道:"赛音白努,你也吉祥。"热情地把朋友迎进蒙古包。告诉老伴熬奶茶煮手把肉,和朋友们喝了起来。
池家围子的村民大多都是山东闯关东过来的,还是沿袭山东的习惯。家家在茅草房里设上供桌,供桌上摆放祖先牌位,又放上香烛,贡品。在门框上贴上春联和福字。
到了晚上,点燃供桌上插在香炉里的线香和香烛,男主人率领全家跪在供桌前向祖先磕头硊拜。起来后围坐在桌旁,烧酒已经烫好,男主人拿起酒壶,倒满酒盅,端起"吱"的一声,吸进肚子里,嘴里扎吧着滋味,这时候心满意足,一年的辛苦全忘了。
吃完年夜饭,男主人坐在炕上抽旱烟袋守岁,女主人忙着剁馅儿和面,包辞岁饺子。
孩子们一年里也难得有一次这样的快乐,池震宇在集市上买了一串小鞭,几个二踢脚,大龙二虎兴奋的捧在手里。跑出大院向孩子们炫耀,围上来一群孩子眼谗地盯住鞭炮。
杨三风做好了饭,朝门外喊:"大龙二虎吃饭。"孩子们依依不舍散开,跑回家吃饭。
杨三风向炕上放了一张矮饭桌,从锅里端出一盘闷野猪肘子,一盘清炖野鸡,一盘炸柳根,一盘野猪肉炖酸菜。池震宇把猪肉分给了乡亲们,带枪骑马上山打猎。在山上打了两天猎,驮回来一只二百多斤的野猪,五对野鸡。又去洮儿河砸冰窟窿,撒网捞了一兜柳根鱼。
杨三风分给敖拉吉白丶苏拉玛一家一半,剩下的留自己过年。用野味做了一顿年夜饭。
池震宇上炕坐在饭桌一面,杨三风带着大龙二虎坐在另一面。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饭。杨三风还给池震宇摆上酒壶酒盅,池震宇感激地望一眼妻子,端起来"吱"的一声,咽到肚子里。
大龙二虎正在吃饭,门外伸进一个小脑袋,池震宇扭头一看,常有福正在朝大龙二虎招手。池震宇叫他:"有福,吃饭了没有?再吃点。"
常有福跳进来,对池震宇说:"吃了,妈妈用池伯伯给的猪肉和杨婶子给的酸菜包的饺子,可香了。"
池震宇:"快上桌,再吃一块野猪肘子。"把常有福拽上炕,杨三风递过来一只碗,撕下一大块野猪肘子肉递给常有福。又把野猪肉炖酸菜拨满常有福的碗。常有福一年也吃不上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得顺嘴丫流油。
杨三风心疼地说:"慢点吃。"常有福顾不上回答,塞得满嘴都是肉,望着杨三风点点头。
色如布和闻胡尔吃完饭也跑来找大龙二虎,杨三风问色如布和闻胡尔:"你妈给你们炖野猪肉了吗?"
色如布说:"炖了,炖一锅呢,都吃撑了。"池震宇和杨三风把敖拉吉白丶苏拉玛一家当成家里人,从未当作下人看待。敖拉吉白实际就是池家的管家,还经管着池家大车店。
大龙二虎坐不住了,撂下筷子就往外跑。几个孩子跑出大院,满大街招呼全屯的孩子们出来放鞭炮。孩子们欢呼着从各家院子跑了出来,簇拥大龙二虎向屯子外走去。围绕大龙二虎看放鞭炮。
大龙小心翼翼从兜里掏出一挂小鞭,舍不得一次点燃,拆开了一棵一棵放。大龙拆下一棵,插在雪堆上,二虎用线香点燃,啪的一声,雪堆炸出一个小坑,高兴的又蹦又跳。
孩子们都伸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大龙手里那串小鞭。大龙喊道:每人都有份,每人放一个。拆开小鞭,给每个孩子一棵。
孩子们挨个把炮仗插到雪堆上,从二虎手里接过线香,哆哆嗦嗦点炮仗。好不容易点燃,赶快跑到一边,堵起了耳朵。"啪"的一声炸响,孩子兴奋的大叫。
花儿挤了过来娇憨地伸出小手,大龙赶快拆下一棵小鞭,讨好地递给花儿,花儿接了过来,插在雪堆上,大龙又递过来点燃的线香,花儿接过来就去点小鞭,刚把线香伸过去,也顾不上细看,一下子就跑开。
等一会儿,鞭炮没有动静。细看一下,鞭炮焾没着。又伸线香去点,"啪"的一声响了,花儿吓了一跳,转身兴奋的跳了起来。
花儿十六岁了,出落得明眸晧齿,颦眉秀目,笑靥可人,绰约婀娜,穿一袭绿色的蒙古袍,头戴浅绿围巾,在草地上纵马驰骋,宛如天仙降落草原。草原上远近都知道池家围子出了一位蒙古美女。
大龙十七岁了,长得强健骠悍,性格倔犟刚毅,隐约有他父亲的影子。少男少女从小一起长大,情窦初开,两人内心开始萌发别样感情。大龙跟爸爸去王爷庙街卖粮食,大龙偷偷跑到杂货摊,看上了一朵绢花。
大龙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这是他从为家里买盐买醋时讲价省下来的,攒了半年。大龙都掏出来递给杂货商,小心翼翼拿起绢花,揣在怀里。
孩子们欢跳着,越跑越远,跑到屯子外的山坡上。在山坡上促迷藏。大龙给花儿使个眼色,拉着花儿趁机钻进了树林。
大龙拉着花儿坐在一棵老榆树下,花儿羞涩地躲开靠上来的大龙,拿出一只烟荷包递给大龙。这是花儿亲手做的,烟荷包上绣了一对鸳鸯。
大龙接过来,爱不释手地颠来倒去地看。从怀里掏出绢花,靠上去给花儿插在鬓角上,趁机向花儿凑了凑。
花儿站了起来,跑到草地上的一眼泉水旁,泉水汩汩从地下冒出来,汇成一条小溪。花儿蹲在小溪旁,月光下,一张秀美清纯的笑脸映在溪水上,鬓角上的一朵绢花微微颤动,衬托的花儿格外妩媚。
花儿伏在溪水上,高兴地左照右照。心里充满了甜蜜。蒙古族姑娘性格直率坦诚,花儿看着大龙说:"哥,将来你能娶我吗?"
大龙说:"我恨不得现在就娶你,回去我就和爸爸说,过年就成亲。"
花儿满足地笑了,望着远方,期盼地说:"成亲后,我们就生一帮孩子,养一群羊。"
大龙说:"还养一群牛,一群马。我带着你骑马去奉天办嫁妆,奉天的聚信隆皮毛店是咱们家的,就住到那里。"
花儿向大龙撒骄:"听说南边有一种叫丝绸的布,又轻又软,我想要一块,做一件蒙古袍。"
大龙说:"我小时候跟爸爸去青岛见过有人穿,我们去奉天时买一件。"俩人温馨地唠着,忘了时间。花儿憧憬着未来,幸福之门已经在她面前敞开。
山坡上,孩子们还在喧闹。突然,有个孩子指着远方惊叫:"看,火光,往这来了。"孩子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一条火把的长龙已经扑到屯子口。
一百多绺子骑马冲了过来,迅速冲到屯子前,分出一队向山坡奔去。大队绺子冲进屯子。进屯后又分成两伙,一伙冲向屯子边上的茅草房,跳下马挨户抢掠。一伙奔向池家大院。
很长时间没闹绺子了,池家围子毫无戒备。池震宇吃完年夜饭,习惯地到院子里牛棚马圈羊栏转转,正在走着突然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非常轻微。
池震宇也警觉起来。他伏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地上细听,是马蹄踏在地上的隆隆声。他马上判断是绺子砸窑来了。
池震宇马上回屋取枪,跑到院子里朝天开枪。这是池震宇和屯子里的人们约定的警报。屯子里的人们听见枪声,扔下碗筷向街上跑,看见火光已经临近,人们带着老婆孩子向跑池家大院。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抓起枪,带着全家也跑进了池家大院。
屯子里四十多户跑进了大院,女人和孩子们吓得脸色惨白。杨三风安慰大家,把女人孩子领到屋里。男人们在池震宇指挥下上了围墙。
世道不太平,池家围子的男人们人手一杆枪,跑出门时都不会忘记把枪带上。这时全伏在围墙上。伯力特古斯丶伯力斯巴古丶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等十来户来不及向池家大院跑,领着家人跳过后院墙,跑到了山上。
三十多名绺子在村口下马,挨户踹开门搜索。人们都跑走了,过年的冻饺子丶粘豆包丶老烧酒丶猪肉都扔在家里。绺子翻到后全装到口袋里,放到马背上。又去牵牛赶羊,撵猪抓鸡,连大酱也从大缸里舀出来装到罐子里,系到马背上。
绺子头领带领四十多名绺子扑向池家大院,冲到池家大院大门前,借着火把光,池震宇看清了门外骑在马上的绺子头是白眼狼。白眼狼面色狰狞,喝叱绺子向上冲。池震宇狠狠地骂道:"这个恶魔寻仇来了。"
池震宇站在围墙上对外面喊:"大当家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弟兄们有什么难处,尽管提出来,池家围子虽然穷,也能为弟兄们凑和一顿饺子。大当家的别祸害池家围子。"
白眼狼在火把底下狞笑,吼叫:"姓池的,把大门打开,别让老子费事,不然血洗池家围子,老少不留。"说着指挥绺子抬一根原木撞向大门。
池震宇看得真切,一枪打在白眼狼马蹄前,吓得马前蹄跃起,白眼狼差点被甩下来。他勒紧马缰绳转了一个圈,对围墙上的池震宇破口大骂。
池震宇这一枪叫朋友枪,吿诉白眼狼我可以打死你,不想和你结仇,警告你一下,让你知难而退。
池震宇见白眼狼越发暴躁,又对准一名绺子骑的马开枪。马被击中,沉重地倒下。绺子被摔在地上。
白眼狼更加暴躁,疯狂地催促小绺子撞击大门。池震宇知道仇不能解,也下了狠茬子对准白眼狼左腿就是一枪。白眼狼应声落马,被击断一条腿,几个绺子慌忙跳下马把他扶起来。
白眼狼气得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继续督促绺子们向上冲。池震宇大喊:"白眼狼寻仇来了,我们没有退路,和他们拼了。“
围墙上四十多杆枪同时开火,绺子头上子弹横飞,瞬间倒下两个绺子。绺子们赶紧扔下原木,找地方躲避。
有一个绺子傻头傻脑继续向前冲,突出在前面。池震宇喝道:"打一个样子给你们看。"一声枪响,这个绺子脑壳被掀开,掉下了马。
绺子们见池震宇百发百中,吓得全都拨转马头向后跑。白眼狼喝叱不住,也只好向后退去。
绺子们沿街向村口撤,池震宇喊道:"我们冲出去,把绺子赶走。"带领众人冲出大院,追到一道土院墙旁。
村口抢劫的绺子见白眼狼向回跑,赶过来増援。池震宇带领众人依托土院墙拦住绺子,四十多杆枪一齐开火,一时场面僵持起来。
伯力特古斯丶伯力斯巴古丶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等十来个男人在山上看见池震宇带领众人正在和绺子僵持,悄悄地从树林里穿过来,摸到下山。
又躲到沿山坡茅草房的房后,用后墙遮掩着向前摸,从茅草房摸到院墙,从绺子后面摸了上来。正好摸到绺子背后,众人一齐开火。绺子只顾前面,顾不上背后,几个绺子倒在弹雨下,剩下的在街道上乱窜。
绺子被两面夹攻,不知道池家围子还有多少杆枪,连滚带爬窜上马,向村外窜去。扔下几具尸体。池震宇带领众人冲上前去,守住了屯子口。绺子们躲在屯子口外树林里,没有谁敢再进屯子。
白眼狼腿被击断,疼得死去活来。白眼狼没有想到池家围子有这么多枪。见再打下去占不到便宜,喊叫道:"风紧,扯呼。"爬在马背上先溜杆子,绺子们随后窝蜂向黑夜里跑去。
奔向山坡的那伙绺子不管四散奔逃的孩子们,径直去抓大龙。大龙拉着花儿拼命向山上跑。绺子骑马速度快,很快就撵上来了。
大龙花儿爬到山顶,绺子已经赶到,从马上伏下身子抓大龙。花儿猛撞大龙,大龙滚下山坡。花儿叫喊着向山下跑,吸引绺子撵了上来。
绺子一见是花儿,顾不上撵大龙,骑马向花儿撵了上来,淫笑着一把抓起花儿,横在马背上,便纵马下山。
山顶后面有一道断崖,绺子骑马正走在断崖边上,花儿猛地一挣,窜下马背,坠落到断崖下,摔在崖底的乱石堆上。绺子丧气的骂了一句,正要去找大龙。山坡上传来急遽的马蹄声。池震宇率众人向山上奔来。绺子转头就跑,从另一侧跑下山坡。向田野奔去。
池震宇率众人上山寻找孩子们,找到了滚到山坡下的大龙,大龙躺在草丛中起不来,看见众人走过来找他,着急地喊:"快去找花儿。"
池震宇让人把大龙抱到马背上驮回屯子。率众人又爬上山顶,又攀缘到断崖下,找到了倒在乱石堆的花儿,花儿早已气绝身亡,乱石堆上鲜血泊泊流淌。
众人把花儿尸体抬到马背上,驮回屯子里,送到了池家大院。爸爸敖拉吉白,妈妈苏拉玛闻讯惊得目瞪口呆,嚎啕大哭,放下手中的活就赶了过来,望见女儿软软地扒在马背上,肝肠寸断。敖拉吉白把女儿从马背上抱了下来,色如布和闻胡尔找了几块木板,敖拉吉白把女儿尸体放了上去。
大龙也被驮回屯子。回到了池家大院,大龙挣扎下马,跌跌撞撞奔到花儿尸体旁,花儿惨白的脸宛如汉白玉雕像一样慑人心魄的美丽。
大龙望着,泪如雨下。色如布和闻胡尔跪在妹妹身旁,伏身痛哭。池震宇和杨三风泪眦滢滢,屯子里的人们无不落泪。
花儿被埋在山坡上,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坟丘。大龙坐在坟前,谁劝也不肯走。他就坐在坟前望着坆头,整整坐了一宿。池震宇和高奉武走上山,找到大龙,看到大龙眼睛噙满泪水,静静地坐在坟前。
池震宇和高奉武没有说话,在大龙身边坐了下来。半晌,大龙转过头,幽幽地问池震宇:"爸爸,你们当年为什么闹义和团哪?"
池震宇长叹一口气,说:"世道不公,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呗。皇帝压榨,官府收刮,洋人又进来掠夺。老百姓不得不反啊。
大龙又沉默不言。池震宇拉了一下高奉武,俩人悄没声地离开。
第二天大年初一早晨,大龙不见了。人们找遍了屯子周围的山上也不见踪影。马厩里少了一匹枣红马,池震宇的枪也少了一支。
半个月后,大龙托人捎话告诉池震宇:"爸爸,我投军了,投奔了吴俊升的奉天后路巡防营。既然世道给不了我公道,我就用枪杆子讨回。"
屯子里有十几户进了绺子,家里的年货被抢掠一空。绺子没有机会拉走牲畜,安静地呆在棚圈里。
留金锁带着老婆孩子回到家里,院子大门倒在一边,茅草房房门扔在地上。走进屋里,屋子被翻的乱七八糟。绺子进村时,留金锁老婆刚把煮好的饺子端上桌,就被留金锁拉着从后门跑上山坡。一桶酒还没打开盖。锅里炖着猪肉酸菜。
回来一看,饺子被吃光,盘子在地上摔得粉碎。锅里的猪肉炖酸菜一点没剩,一桶酒喝了个净光。墙角的一缸大酱也不见了。
留金锁打开仓房察看,冻豆包丶冻饺子丶冻豆腐丶冻猪肉都不见了。全家人坐在炕上唉声叹气,屋里没有一点热乎气。
池震宇和杨三风把仓房里的冻饺子都拿了出来,煮了一大锅,捞了一大盖帘。拣了两盘给敖拉吉白和苏拉玛送去。两人又劝慰了敖拉吉白和苏拉玛半天。
回来后,池震宇和杨三风把盖帘上的饺子装了十多盘,端到马车上。夫妻二人赶着马车给被抢掠的十几户送饺子。送到留金锁家,一家人正坐在炕上犯愁,看见池震宇和杨三风来送饺子,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左邻右舍又送来炸果子,猪肉炖酸菜。还有一个邻居送来一壶酒。留金锁打起精神张罗年饭。
过完年,池震宇把乡亲们找来,说:"有的屯子绺子来了,不敢和绺子斗,全屯子家产牛羊年货被抢得净光,象水冲一样干净。绺子住在屯子里不走,让屯子里的人们给他们杀猪宰羊,伺候他们吃喝。晚上还要把老婆闰女送给他们玩乐。屯子叫绺子祸害惨了。咱们屯子枪多,敢和绺子干,才保住了家产。咱们屯子要拉起民团,建乡会,守护屯子。"
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响应道:"东家,您就牵头干吧,我们就听您的。"众人一起呼应。
池家围子乡会和民团建了起来,池震宇带着男人们天天练习打枪,翻墙上房,掩蔽捜索。他对大家说:"枪法练准了,绺子就进不了屯子。进了屯子,地形不如我们熟,转几个圈就把他们干掉了。土匪凶恶,越听话老实越祸害你,只有以恶对恶,和他们干。"
池震宇又带着乡亲围着池家围子重新修了一道土围子,土围子有高两米,上面能走人,设有枪垛,枪手可以依托土围子对外射击。土围子四角修了炮楼,门楼上修了炮台,插上红旗。男人们轮换值班,昼夜防守。池震宇又从散兵手里买了一挺机枪。
以后,绺子们都知道池家围子是红窑。池家围子又和高家围子,鲁家围子联庄,三座屯子在高峰上设烽火台,堆上狼粪。绺子来砸一座屯子的窑,另外两家民团马上出动解救。绺子们轻易不敢来惹三座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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