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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零一年春天,科尔沁草原上来了一伙奇怪的客人。这是一伙俄国人,长得高鼻深目,蓝眼睛,红头发,嘴边胡须虬乱浓重,目光阴骘狠毒。
牧民没有见过俄国人,冷丁一见真以为红毛罗刹来了。领头的叫格罗莫夫,鹰鼻鹞眼,虎背熊腰,豺声狼顾。是俄国派驻齐齐哈尔的武官,任务就是结交科尔沁草原上各旗的王公贵族,渗透草原,实施巴德玛耶夫计划。
这个人性情狡诈多疑,骄横拔扈,阴险乖戾。他带了二十名随从,一名蒙语翻译,一名汉语翻译,都骑着高头大马。他们并不着急赶路,在草原上慢悠悠地行走,仔细观察路上的山形地貌,风土人情。不时的做一些笔记。
格罗莫夫来到了一条大河岸边,他勒住马,贪婪地望着这条大河。半晌,对一名随从说:"真美啊,多么象西伯利亚的勒拿河。这么美的地方应该归属沙皇。愚蠢的东方人占据了这么富饶的地方真是暴殄天物。"
随从奉承说:"您就是开拓疆域的俄罗斯民族英雄哈巴罗夫,有您忠心耿耿地为沙皇服务,帝国的疆土延伸到这条大河不会太久远。很快我们就会在自己的国土上畅游这条大河。"
格罗莫夫哈哈大笑,他跳下马,从马身上驮的行李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在草场上研究一番,做上标记。抬头对随从们说:"这条河中国人叫洮儿河,贯穿了扎萨克图王旗。沿洮儿河向上游走,就能找到王爷庙街,那里驻扎一百六十八名勇敢无畏的哥萨克,他们是开辟新疆域的勇士。我们要见的乌泰王爷的王府也在那里。"
格罗莫夫一行沿着洮儿河岸向上游走,边走边玩味洮儿河两岸丰美的草原,翠绿的山峰。山坡上山杏花正在怒放,河岸柳枝吐出了嫩绿的幼芽。
格罗莫夫陶醉在洮儿河岸风和日丽的春天美景中。渐渐太阳落到西山下,远处有一片炊烟飘飘摇摇升到空中。茅柴燃烧的焦香弥漫过来,格罗莫夫使劲嗅着,策马向炊烟跑去。
一座屯子显现在格罗莫夫一行面前。格罗莫夫说:"我们先在这座屯子里休息。乌泰王爷王府就在屯子北面那座山的后面,等到午夜后我们再去乌泰王爷王府,躲开人们的视线,不要引起清廷地方官吏的警觉。"
格罗莫夫一行走进屯子。屯子建在山下的缓坡上,几十栋土坯房散落在道路两旁,屯子中心留出一片空地。格罗莫夫在屯子口停下,下马走到一位正赶牛群回圈的放牛娃身边,用生硬的汉语开口问道:"您好,这是什么地方啊?"
放牛娃抬头一看,哎哟,来了一群红毛罗刹。驻扎在王爷庙街的哥萨克经常到乡下骚扰,抢掠牛羊,放牛娃见过哥萨克,知道这些人是俄国人。他惊恐地说:"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格罗莫夫挤出笑容,让自已的鹰脸更和蔼一些,对放牛娃说:"我是俄国旅行家,来游历科尔沁草原,路过你们屯子,要找吃饭的地方。"
放牛娃说:"这个屯子叫池家围子,屯子街心有家池家大车店,那里可以吃饭。"
格罗莫夫竖起大姆指,说:"哈拉少。"从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递给放牛娃。一行人慢慢向屯子街心走去。
放牛娃是常韩氏的儿子常有福,他让来接他的妹妹赶牛群,自己绕近道跑到池震宇的大院。找到池震宇,气喘吁吁地对池震宇说:"村口来了好几位俄国人,要找吃饭的地方,正在向街心走过来。"
池震宇连忙问:"他们是俄国兵吗?"
常有福揺摇头,说:"他说他们是俄国旅行家,看上去也不象来祸害我们的。"
池震宇说:"只要是俄国人就要小心,说不定后面跟着俄国兵呢。你赶快去告诉大家,先撤到后山树林里。"
常有福答应一声跑了出去,挨家逐户地招呼人们上山。
池震宇急匆匆地跑到大车店,格罗莫夫一行刚好走到大门口,池震宇迎上前,翻译下马,对池震宇说:"我们是旅行家,今晚要住在您的客栈。我们不住大通铺,给我们找几间上房。草原上的羊很好吃,给我们杀一只羊,炖手把肉端过来。"
池震宇笑着说:"有上好的房间,刚空岀来,都是正房,宽敞,干净。厨房有苞米碴子粥和咸菜,随便吃,不要钱。客官要吃羊肉,我去羊栏抓一只杀了,给客官做新鲜的手把肉。客官要多等一阵子。"
翻译回头询问格罗莫夫,格罗莫夫点头。翻译对池震宇:"带我们去房间。再去抓羊。我们不吃苞米碴子粥和咸菜,蒸一锅馒头吧。"
池家大车店的院子很大,院子里的侧面有马厩丶水井。雇了伙计,客人的马都有伙计牵到马厩喂料饮水。另一面侧有一个大通房,大通房里面是南北两排大通铺。没钱的客人可以免费住,自带被褥。没有被褥的裹一张羊皮,找个空位一躺就睡觉。大通铺救了许多穷困潦倒的闯关东的人,池家大车店也落下好名声。
正面是一排土坯房,有几间正房,是给过往的商人丶官吏丶江湖人士预备的。池震宇叫伙计过来,让伙计把马牵到马厩喂料饮水。又让伙计打开四间正房,送格罗莫夫一行休息。
池震宇把格罗莫夫一行送到房间,顺便问格罗莫夫:"客官从哪来呀?到札萨克图王旗做生意呀?要住几天?"
翻译接过来说:"我们从卜奎来,到图什业图亲王旗买牛和羊,明天早晨就走。"说着,抓出一把羌贴递给池震宇,说:"明天天不亮我们就走,先把房费和买羊钱给你。这些够不够?"
池震宇接过来,说:"只多不少。有钱就给点,没钱也住店吃饭。开这店就是让出门在外遇到难处的人有个接济处。"
说罢转身要走。格罗莫夫喊住了他,问道:"从札萨克图王旗到图什业图亲王旗有多远?"
池震宇告诉了他。格罗莫夫又问到扎赉特旗多远,又问公爷旗丶达尔罕旗丶宾图旗丶博王旗丶郭尔罗斯前旗丶郭尔罗斯后旗的路程。问完各旗的距离又问科尔沁草原上的放荒开垦。
格罗莫夫问:"你不是蒙古人,是闯关东的汉人吧?"
池震宇回答了他。格罗莫夫又问:"札萨克图王旗的外旗蒙古人有多少?闯关东的汉人有多少?他们占了多少耕地?"
池震宇心里直划魂:"买牛和羊不问价格问这些事干什么?"推说不知道,离开了上房。
手把肉炖好了,格罗莫夫把随从和翻译们叫到一间大房间,并排摆上两张大方桌,二十多人围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放了三大盆手把肉。摆上了几十瓶从行李里掏出来的伏特加。
格罗莫夫先动刀,他掏出匕首,抓过来肥腻腻的羊尾,削下来一长条,把一头放在嘴里,大嚼起来,边嚼边往嘴里吸。蒙语翻译拿过来羊尾,也削下一片,放到嘴里,嚼得羊油顺嘴丫子向下淌。
格罗莫夫边嚼边招呼大家:"来,来,每人都割一条,清朝已经是桌子上的三大盆手把肉,肥羊尾就是科尔沁草原,这条肥肉就是札萨克图王旗。我们要快下刀,大口吞,赶快吞下去。不要忘记,门外还有饿狼也盯着这三大盆手把肉。要是饿急了闯进来,我们就吞不下去了。"
他使劲咽下肥羊尾,又抓起一瓶伏特加对嘴"咚咚咚"灌了下去。喝光了一瓶伏特加,顺手把酒瓶扔到一边,脸色变得阴骘起来,说道:"清廷搞移民实边,让山东汉人到蒙地开荒不是好事。早年我们的先辈就是借清朝封禁东北,外兴安岭千里无人烟,哥萨克人悄悄移民过去的,先事实占领,再宣示主权。清朝明白过来,黑龙江左岸已经布满沙皇的堡垒和据点了。外兴安岭就是这样抢到俄国的。清朝有些清醒了,开始对内兴安岭进行移民实边,到处都有屯子,到处都是中国居民,哥萨克进来没荒可开,就站不住脚了。内兴安岭中国居民多了,就有兵源,有财力养兵。如果中国在东北养一支强大的军队,对俄国就是危险的敌人。"
翻译一瓶伏特加下肚,说话口气也大了,醉醺醺地说:"沙皇的勇士已经占领东北,大小城市交通要道都有帝国的驻军。王爷庙街的哥萨克可以打败札萨克图王旗全部的旗兵和巡防队,沙皇的勇士动手消灭这些羔羊,把清廷的移民赶走,哥萨克就可以移进来了。慈禧那个巫婆又能怎么样?"
格罗莫夫说:"慈禧这个巫婆脊梁已经断了,正在向我们摇尾乞怜。她为了保住紫禁城里的龙椅,是可以放弃札萨克图王旗的。我们担心的是列强也对这块肥羊肉谗言涎欲滴,不会让我们独吞的。特别是日本,也正在向东北渗透。没有日本,东北已经是沙俄帝国的远东州了。"
翻译骄横傲慢地说:"那就开战,沙皇的勇士将横扫这些东方侏儒。"
格罗莫夫说:"手把肉要炖到汤开肉烂吃到嘴才不塞牙,吞掉札萨克图王旗要一步一步来。先鼓动乌泰王爷脱离清朝,再设计让乌泰王爷自动要求成为帝国的一部分。等到瓜熟蒂落,我们吞下这块肥肉列强也就无可奈何了。这就是我们要在札萨克图王旗实施的巴德玛耶夫计划。"
"哈,哈,哈,哈。"这伙俄国人一阵狂笑,听起来就象夜猫子在叫,在黑夜中格外瘆人。
巴德玛耶夫计划,一八九四年,一个叫巴德玛耶夫的俄国人在赤塔开办贸易公司,以经商为名向内兴安岭丶青藏成批派遣俄籍布里亚特人,利用民族丶宗教关系拢络蒙古王公贵族丶豪门大户丶巨商牧主丶喇嘛僧侣等草原上层。
感情熟络后,草原上层僧俗人士对俄国人就失去了警惕,有的还交成了朋友。俄国人获得信任后,以帮忙为由送这些草原上层的子女赴俄国留学,介绍在俄国任职。把亲俄意识逐渐渗透进草原上层。最后推动这些王公贵族叛乱,脱离清朝。那时俄国就会让草原成为俄国的藩属。走到这一步,草原王公贵族愿不愿意都无法回头,大势已去。
格罗莫夫看准了乌秦王爷被负债逼得走头无路,私自放垦受到清朝处罚,惶惶不可终日,亟待找到靠山之际,到札萨克图王旗笼络乌泰王爷,积极渗透进草原。
池震宇走出上房,心里一个劲的犯寻思:"这伙俄国人不象生意人,也不是旅行家,更象沙皇派出的刺探。看样子他们是要见乌泰王爷,有什么事要谈?"
池震宇隐隐约约感到俄国人来札萨克图王旗对他们闯关东的垦荒户不是好事。他想应该把消息报官,突然发现札萨克图王旗最大的官就是乌泰王爷,池震宇想报官,在札萨克图王旗却无官可报。
午夜时间,天空中乌云翻滚,星光暗淡,黑夜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格罗莫夫一行拎着气死风走出房间,来到马厩,把马牵了出来。又走到池家大车店院外,翻身上马,借着气死风微弱的光亮,向王爷府奔去。
乌泰王爷没有睡觉,他半躺在作为议事厅的大蒙古包里等格罗莫夫一行的到来。格罗莫夫十天前就派一名随从来王爷府见乌泰王爷,联系格罗莫夫拜访乌泰王爷。
乌泰王爷缕遭朝廷训斥,又被盛京将军暂停了扎萨克印信,免去了哲里木盟副盟长,恼怒中又有一些惊惧。他的王位赚在朝廷手里,担心朝廷对他不满会动摇王位。又对朝廷能决定他的王位愤怒不已。这些日子在王府里坐立不安,六神无主,心里空落落的没底。朝思暮想找一座靠山。听说了格罗莫夫要来拜访,顿时心里一亮:"连朝廷都害怕俄国人,这不就是靠山吗?有俄国人给撑腰,还怕什么朝廷。"
乌泰觉得有了依靠,焦急地盼望格罗莫夫的到来。
黑夜中的王爷府建筑群就象隐藏在森林里的一群怪兽。一栋栋建筑黑洞洞的,夜色里隐隐约约现出一丝轮廓。只有议事厅露出一点亮光。王府大门外门楼下,挂了四盏气死风,灯光下王府大门卫兵在来回度步。
卫兵停住脚步向远方看去。森林深处,有亮光闪烁。等了一会儿,逐渐显现出一排气死风,摇晃着向王府靠进。慢慢看清是一支马队沿着道路走了过来。
马队走到王府大门跟前停下,过来一个人用蒙语对王府大门卫兵说:"俄国驻齐齐哈尔武官格罗莫夫前来拜访。请禀报乌泰王爷。"
这些人正是格罗莫夫一行。乌泰已经对王府大门卫兵做了交待,王府大门卫兵急忙打开侧门,引格罗莫夫一行进入王府。走进大院,早有仆人上前接过马的缰绳,把马拉到后院马厩。一名笔贴式正在门房等候,他走过来,引导马队走到议事厅大蒙古包前。
乌泰王爷已经站在门前迎接。见格罗莫夫走过来,张开双臂,高声说道:"这几天王府院里的大榆树上就落满了喜鹊,大福晋说预示着将有贵客来。北方来的武士象猛虎一样凶悍,象黑熊一样强大,带着杀气来到我的领地,是来帮助我的吗?但愿能您的到来,给我带来吉祥。"
格罗莫夫说:"远方来的鸿雁是吉祥的使者,捎来了沙皇真挚的祝福。我是来寻找东方的朋友,把祝福传递给王爷的。乌泰王爷吉祥。"
乌泰王爷哈哈大笑,上前拥抱格罗莫夫。携着格罗莫夫的手走进议事大厅。
天亮了,格罗莫夫在王府院里用作客房的蒙古包里酣睡半宿,精神抖擞地起床,没有一点疲劳感。在王府后院监了一宿工的色楞旺保见骆驼已经烤好,走到前院向乌泰禀报。然后去客房请格罗莫夫。
乌泰王爷为格罗莫夫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邀请格罗莫夫一行来到大院赴宴。乌泰让札萨克图王旗的协理台吉丶管旗章京丶梅林丶参领丶佐领丶笔贴式都来陪格罗莫夫。王府大院里摆上了一排大方桌,方桌上堆叠着一箱箱伏特加,还有一桶桶马奶酒。
乌泰王爷邀请格罗莫夫一行坐下,又让仆人在每个人面前放了刀叉。格罗莫夫一行嗅到了烤肉的味道,一个个馋涎欲滴,翘首以盼烤全羊上桌。性急的随从已经打开伏特加瓶盖,向嘴里猛灌。
后院传来"嘿哎,嘿哎。"的声音。随从们暗喜:"这只烤全羊真不小,还要几个人抬上来。"伸长脖子向后看。
一张巨大的用木板做成的平台被十六名仆人抬了上来,平台漆成红颜色。平台上卧着一具庞然大物。随从们好奇:"札萨克图王旗的羊有这么大吗?"平台抬近了,是一匹烤骆驼。烤骆驼红润焦嫰,油脂仍在吱吱作响,一滴滴流淌下来。顿时,大院里香气四溢。
随从们欢呼起来,格罗莫夫异常惊喜:"乌泰王爷在尽力向俄国示好。此行看来能非常顺利。"
酒酣耳热之际,格罗莫夫挑起话头试探乌泰王爷:"王爷少年即为一旗之主,春风得志,在札萨克图王旗呼风唤雨,朝廷也不能小觑,光绪也要让您三分吧?"
这句话触到乌泰王爷心事,借着酒劲,乌泰王爷发牢骚道:"我这个王爷那还有祖宗的风光?脸都给祖宗丢尽了。现在我受盛京将军节制,处处掣肘。朝廷不让我放垦草原,撇开我官垦草原,根本没有把我当作王爷。开垦区都设州县,我的地盘只剩札萨克图王旗北部放牧的地方。朝廷在科尔沁草原上设府建县,王爷被知府和知县架空,我越来越是个空头王爷,不知道王位还能不能保得住?"
格罗莫夫又挑拨道:"朝廷向札萨克图王旗移进那么多内地人,移进的外地人和王爷不是一个部落的,不是王爷的子民。札萨克图王旗还会是您的属地吗?"
乌泰酒劲上涌,嘴上没有把门的。愤愤地说:"朝廷欺我太甚,一点一点的把草原从王爷的手中夺走。最后就象对待吴三桂一样,对草原上的王爷削籓。"
乌泰露出了对清廷的不满,让格罗莫夫暗喜。他又进一步挑逗乌泰王爷:"札萨克图王旗放荒开垦收了不少银子吧?王爷现在是富翁了。"
这句话更挑起乌泰王爷心里的不满,他气呼呼地说:"本旗的荒地朝廷已经收上去了,由朝廷放荒了。朝廷训斥我私自放荒,暂停了我的札萨克印信,免掉了我的哲里木盟副盟长。朝廷欺我太苦,我这个王爷在朝廷眼里就是后娘养的。不让我放荒,京城钱庄逼债日甚,我被逼得不敢去京城。王府穷得连日子都过不了啦。"
格罗莫夫觉得机会来了,对乌泰王爷说:"王爷资金周转出现困难,俄国可以帮你,我可以协调华俄道胜银行借钱给你。"
格罗莫夫的话更加露骨:"王爷祖宗的基业不能丢啊。王爷受清廷欺负,如果和俄国交朋友,俄国强大的力量会让清廷不敢再欺负你。怎么样?和俄国交朋友吧,做俄国的籓属,俄国会保护你,你的王位坚如磐石。"
乌泰王爷高兴地端起银碗,对格罗莫夫说:"这几天王府里来了几群喜鹊喳喳叫,大福晋告诉我要有贵人从北方来,王府否极泰来。尊贵的沙皇使者,您从遥远的北方给王府带来了福气。我们一同干了这碗酒,就是好朋友了。"
说完把银碗送到嘴边,一仰脖,咕嘟嘟一饮而进。格罗莫夫得意地笑了,也举起伏特加酒瓶,一口气干掉半瓶。
宴会持续了一天。随从们倒下一片,歪在椅子上的,趴在桌子上的,倒在墙根的,一个个呼呼酣睡。乌泰王爷喝多了就回议事厅睡觉,睡醒了再出来喝。格罗莫夫醉得在院子里跳舞,对女仆傻笑。
酒宴又延续到半夜,大家才散开。仆人们把格罗莫夫一行抬到了侧院客房。众人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才爬起来。
随从伺候格罗莫夫起床。随从问道:"俄国真的要无代价帮助乌泰王爷吗?"
格罗莫夫又喝了一大口伏特加,阴冷地回答:"俄国从来不给乞丐提供免费的午餐,他要以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来交换。我们要从清朝这只病羊身上割下札萨克图王旗这块肥肉,成为俄国的一个州或者藩属。乌泰听话,可以让他继续挂郡王的爵位。"
色楞汪保听说乌泰王爷喝多了,赶紧过来看望乌泰王爷。色楞汪保是乌泰的亲信,对乌泰说话随意一些。色楞汪保问乌泰王爷:"俄国人真能帮助我们吗?"
乌泰王爷攒眉蹙额地干呕了一会儿,苦涩地说:"俄国人想要的是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
色楞汪保问:"那为什么和俄国人交朋友?"
乌泰王爷说:"我需要俄国人的钱和枪。清廷强我们弱,只有依靠俄国才能抵挡清廷。"
色楞汪保又问:"我们加入俄国,或者做俄国的藩属吗?"
乌泰摇头说:"不,做清廷藩属和做俄国藩属没有差别,去那边我这个王爷都当不成。我只是利用俄国人。"
乌泰王爷和格罗莫夫成为了好朋友,格罗莫夫在王爷府连续住了三天,才起身到科尔沁草原上的其他地方游历。
很快乌泰王爷就找格罗莫夫请求帮忙了。科尔沁草原上的王爷们进攻图哈莫,一个个被刚布丶桑布兄弟打得丢盔卸甲,屁滚尿流。王爷们一愁茣展,乌泰王爷联合四旗派出扎萨克图王旗协理台吉巴图济尔噶勒丶镇国公旗梅林毛格珠勒丶图什业图王旗梅林道仍嘎丶扎赉特旗梅林沙格德尔扎布,赴哈尔滨去见俄国伯力总督哥罗德阔夫,邀请俄国人出兵。
乌泰王爷交待让他们先找格罗莫夫。扎萨克图王旗协理台吉巴图济尔噶勒四人找到格罗莫夫,对格罗莫夫诉说了乌泰王爷的焦虑和不安,要请俄国人帮助恢复草原秩序。
格罗莫夫听到后喜不自胜:"帝国介入草原上的机会来了,清廷的愚蠢给了我们机会。在草原王公们陷入困境时帮他们一把,草原王公们会更加亲近俄国而疏远清廷。俄国正可以借机实施巴德玛耶夫计划。"
格罗莫夫马上带他们去见俄国伯力总督哥罗德阔夫,哥罗德阔夫一口应允,当即答应派兵。王爷们把北方熊引进了科尔沁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