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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锁和巴特尔走出蒙荒行局的黑屋子,向家走去。刘金锁和巴特尔的家是两座相距不远的破旧蒙古包,围在蒙古包四周的毡子到处都是窟窿眼儿,蒙古包里空荡荡。
刘金锁和巴特尔不想放牧,也不想种地,整天在草原上游荡,饿了就找一家牧户要吃的喝的,困了倒在草地上就睡。家里除了破蒙古包,一贫如洗,连老婆也没有混上。
刘金锁和巴特尔回到家里,看看冷冷清清的蒙古包,扭头又走了出来。俩人骑上家里唯一的瘦马,又在草原上游游荡。
刘金锁和巴特尔在草原上信马由缰地走了一天,也没有遇到一家牧包,饿得肚子咕咕叫。俩人有些着急,催马向前赶路。
马正跑着,刘金锁突然抽抽鼻子,他嗅到了炖羊肉的味道。刘金锁和巴特尔循味向前找去,来到了一座山坡下背风的山凹。
清清的溪流旁,挖了一座土灶,土灶上架一口铝锅,铝锅里炖一锅羊肉。锅里正在沸腾,肉香在草原上飘散。
刘金锁和巴特尔见到炖羊肉,喜出望外,打马就奔向羊肉锅。跳下马,刘金锁伸手拽出一只羊腿就狼吞虎咽地啃上了,羊腿还没煮熟,带着血丝,刘金锁连撕带啃,吃个不亦乐乎。
巴特尔也伸手拽出一根羊骨头,大口撕扯骨头上的肉。刘金锁和巴特尔吃得热闹,根本不管周围还有没有人。
草地上正躺着三个人,这三个人是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从乌泰王爷的黑屋子出来后也一直在草原上游荡。他们从牧群里抢来一只羊,用马驮到这个背风的山凹宰了,准备吃一顿手把肉。
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把羊肉下了锅,躺在草地上等着肉熟。突然来两个大汉吃上了。巴图噶尔跳了起来,大喊道:"有人抢了我们的羊肉。"
向刘金锁冲了过来。刘金锁是草原上着名的摔跤手,在那达慕大会上大胜众雄,眼前这三个无赖没放在他的眼里。
刘金锁站起来,巴图噶尔扑了上来,刘金锁抓住巴图噶尔肩膀,用力较劲,伸腿一绊,把巴图噶尔扔出去一丈多远。
哈喇巴尔思随后抱住刘金锁后腰,刘金锁向后伸手抓住哈喇巴尔思的腿,向前一带,身体向后砸去。刘金锁一米九的个头,二百斤体重,把哈喇巴尔思砸得无法动弹。
刘金锁又伸手抓住茂巴思的衣领,一个大背,把茂巴思扔到背后去。刘金锁拍拍手,继续伸手从锅里捞羊腿吃。
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哎哟叫着爬起来,爬到刘金锁跟前跪下,对刘金锁:"求大爷收留,以后我们就跟着你了。"
刘金锁哈哈大笑,把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拽起来。刘金锁划起了杆子。
通过双流镇的路上有一道大板,叫白音大板,位置偏僻。爬上大板要有二十里,去札萨克图王旗领荒的领荒户爬到大板顶就走不动了,白音大板顶是平坦的草地,人们都要在草地上歇上一气。有的人就挖土灶,熬粥喝。
刘金锁伏在白音大板上察看清楚后,回来对巴特尔众人说:"明天是吉日,我们出摊子(去抢劫),去白音大板卡线(拦路抢劫)。"
第二天拂晓,刘金锁带着巴特尔丶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藏到白音大板底下。去札萨克图王旗领荒的领荒户担心路上不太平,都是成群结队地走。
天刚蒙蒙亮,一群领荒户拖拖拉拉地向白音大板走来。这群领荒户有五百多人,扶老携幼。赶着驴车,挑着担子,背着包袄簇拥在一起赶路。
等领荒户走到跟前,刘金锁带着巴特尔丶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混进了领荒户队伍。领荒户见进来几个陌生人,问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刘金锁回答:"我们是王府旗丁,奉王爷令送公文。"
一行加快脚步,逐渐走到队伍前面。走到白音大板顶,领荒户们纷纷坐下休息。刘金锁突然喊道:"马匪来了,大家快躲到大板边上去。我们去拦住他们。"
领荒户们听说有马匪,顾不上细想,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往刘金锁指的大板边上拥去,挤成了一团。
刘金锁丶巴特尔丶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掏出了藏在怀里的蒙古刀,向领荒户们围了过去。刘金锁大叫:"谁也不许动,谁动就杀了谁。我们只要钱,不要命。"
巴特尔扯过一个领荒户的包袱,把包袱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包袱皮铺在地上。大喊:"想活命的,从包袱皮边上走过去。把钱扔下。"逼着领荒户从从包袱皮边上走过。
领荒户们慌忙向外掏钱,拥挤着到包袱皮边上扔钱,生怕扔晚了被马匪捅上一刀。扔下钱后头也不回地向白音大板下跑去。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一个年老的领荒户边从腰带里向外掏钱边嘀咕:"破财免灾,钱没有了可以再挣,命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领荒户过一个扔下一把钱。一会儿功夫,白音大板上的领荒户跑光了,包袱皮上堆满了羌帖丶官贴丶铜元丶小银元。刘金锁把包袱皮系好,背在身上。
和巴特尔丶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几个人洋洋得意地驰下白音大板。五百多领荒户被五名马匪洗劫一空。这五名马匪手中只有蒙古刀。五百多领荒户竟无一人反抗。民众如水,撒在地上的水四处流淌,遇到小土包也得绕着走。只有被外部力量组织起来,才能形成汹涌澎湃的洪流。
刘金锁卡了几次线,不满足只是个"穿帐子的"想打一次大窑。刘金锁又收留了几个马匪,力量还是单薄。
他听说那顺巴图丶白音包勒格从乌泰王爷的黑屋子出来后,也划起了杆子。便找到那顺巴图,对那顺巴图说:"既然闯入江湖了,就要闯出去点名堂。现在出这些小摊,我们还是`穿帐子的`,顶多也就是`地蹦子`。江湖上没有一点名气。只有砸一个响窑,我们在江湖上才能叫响名号。我的人马还是少,和你合杆砸一个响窑,在江湖上把名号叫响。"
那顺巴图说:"好啊,我也想砸一个响窑,让江湖都知道我的名号。砸那家窑你有盘算吗?"刘金锁说:"砸的窑越响我们的名号越响。窑越响也越肥。"
那顺巴图说:"张成栋和刘昶永名气震响东北,可是都是朝廷命官,惹了他俩引起朝廷派兵我们就麻烦了。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怎么样?敖汉旗的富商豪强,草原上无人不晓。地方官都怕他。可他不是朝廷命官。"
刘金锁说:"就砸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这座响窑吧,勒住这个肥秧。"
刘金锁回去让"引线的"去探听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的行踪。
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承领了一万一千垧荒地,交了银票,领了地号,留下人等着丈量土地,便离开双流镇。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还要到别的放荒的旗去领荒。
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的马队有二百多人,一色的俄国造步枪。还有一挺机关枪。"引线的"把情报送给刘金锁后,刘金锁和那顺巴图定下计谋。
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奔向郭尔罗斯前旗,通过郭尔罗斯前旗的路要跨过洮儿河。河上有一座木桩搭建的简易木桥。木桥两侧荒草萋萋,树木疏落。
刘金锁和那顺巴图带马匪赶到木桥,从附近村屯抢了两辆马车,装满了茅草。停在了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来的方向桥头上。刘金锁和那顺巴图带着人过桥,埋伏在桥头两侧。
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坐在八匹马拉的马车车轿内,车轿雕满精美的花纹。他的爱马追风青龙驹跟在马车边上。承领了一万一千垧荒地,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心情非常愉悦,眼见又发了一笔横财。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轻松地闭上双眼,脑袋里想着奉天怡红院的那群俏女子。忙完这段,一定去奉天放松几天。
马车压出来的车辙路进入了荒凉的田野,茫茫草地上杳无人烟,远远望去,荒草铺天盖地,苍鹰在天空中盘旋,寻找地上的腐尸。
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昏昏欲睡,马车赶上了桥。二百人的马队,前面有五十骑开路,后面有五十骑风压阵。一百骑跟在马车两侧。简易木桥很窄,开路的五十骑过桥后,马车紧跟着过到桥的另一端。
突然,从桥下的树丛里冲出两辆装满茅草的马车,茅草冒着滚滚烟,停在了桥面中间。马夫用刀迅速割开缰绳,拉车的马跑走了。马车扔在桥面中间。木桥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马队有一百骑没过了桥,被隔在洮儿河这面。
洮儿河的另一面,刘金锁和那顺巴图驰马从桥头下冲了出来,直奔马车车轿。刘金锁驰马追上马车,从马上腾空跃起,黑色的斗篷在身后飞扬,犹如一只秃鹫扑了过来。落到马车上。
刘金锁一把扯开轿帘,伸出从车轿里拽出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夹在胳肢窝下。返身夹着肥胖的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又跃上腾云青煞兽,顺手用匕首割断腾云青煞兽的缰绳,骑着腾云青煞兽向田野急驰而去。
跟随在马车左右的马队只见一骑倏忽而至,瞬间离去,根本没有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呆若木鸡。等刘金锁驰到田野,才如梦方醒,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被劫走了。急忙追了过去。
那顺巴图率十几名马匪正拦在前面。已经过河的五十骑也急忙返身来救,巴特尔丶白音包勒格率马匪埋伏在桥下坡上,开枪阻击马队。
刘金锁和那顺巴图为了绑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这个肥秧,从清军溃兵手里买了一批步枪,火力足以堪当马队,密集的子弹拦住了马队。刘金锁把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横在腾云青煞兽背上,迅速草原尽头驰去。也多亏了腾云青煞兽这匹宝马,驮上四百来斤两个大汉仍然奔跑如飞。
刘金锁和那顺巴图绑了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连夜跑出去一百多里,躲在一座偏僻的屯子里,把一间茅草房当做秧子房,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被关在里面。
刘金锁和那顺巴图过来见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刘金锁让小马匪摘下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头上的黑头套。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一脸鼻涕眼泪,茫然地看着四周。刘金锁嘲笑着对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说:"是我绑你的票,认识认识吧。"
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到这时也怂了,连忙求饶,慌慌张张地对刘金锁说:"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千万别撕票。"
刘金锁说:"值二万两的肥秧,怎么能撕呢?你可是我勒住的肥秧。给你家里写条子,让他们拿钱来赎你。"对看守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的马匪说:"好生照顾,这是二万两银子,出了差错要你脑袋。"
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写了一张条子,让家里人赶快带二万两银票来赎他。刘金锁和那顺巴图让线头去找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家人。过了几天,来了一个说票的人,送来了二万两银票。赎出了三喇嘛色丹巴人勒珠尔。
刘金锁和那顺巴图拿到赎金分项(瓜分赎金),每人分了一万两银票。腾云青煞兽成了刘金锁座骑。漫开(分散开)后,那顺巴图找地方爬风(躲藏)。
草原巨富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被勒秧,消息震惊了东北。刘金锁和那顺巴图的名号传遍草原,民间盛传为刘金锁万军丛中轻擒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如探囊取物,是身怀异术,能腾云驾雾的神人。
刘金锁狂妄起来,不但不去爬风,反而带着银票和马匪们跑到王爷庙衔醉仙居酒楼大吃二喝,又钻进窑子销魂。折腾了三天。
札萨克图王旗的官员们报告到奉天。盛京将军增祺派出巡防营,悄悄焊上(跟上不舍)了这群马匪。三喇嘛色丹巴勒珠尔被勒秧让盛京将军增祺大为震怒,命令东北各地巡防营严厉缉拿。
巡防营在说票的人送银票时就派人盯上了刘金锁。刘金锁和马匪们折腾三天,精疲力竭,钻进客栈大睡。巡防队包围上来。
刘金锁正在睡觉,被门外的枪声惊醒,巴特尔已经和巡防队开磕(开战),刘金锁跳起,看见客栈大门已经被封死,刘金锁持枪伏在窗下,枪口对准大门口。
一名巡防队露头,刘金锁一枪掀掉他的帽子。这一枪是让巡防队知难而退。巡防队刚被盛京将军增祺训斥,不肯退让。刘金锁又让马匪们扔出去几杆枪。巡防队仍不肯退让。
刘金锁看被巡防队焊死了,脑袋又转出一个坏主意。他对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下令说:"你们压(防御)在这里,封住大门,蹩(抵抗)死他们。
又对巴特尔说:"你到后面打道(墙上掏窟窿)。"
巴特尔带人跑到后院墙掏一个人马能通过的窟窿,巴特尔把枪伸出去,对前面开了一枪,又对左右开枪,没有回击的枪声。巴特尔又扔出一个包袱,也没有动静。巴特尔让小马匪去告诉刘金锁。
刘金锁对线头说:"你去告诉巡防队,给他们甩下了三个爬子(送给官军的小马匪)。"
线头顺着墙跟跑走了。刘金锁带着巴特尔钻出墙窟窿。线头绕到墙外,顺墙根跑到客栈大门前,边跑边对巡防队高喊:"别开枪,刘大当家的有话说,甩给你们三个爬子。"
巡防队听了,举枪边射击边冲了上来。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只有三杆枪,抵挡不住,被巡防队抓住。
巡防队抓住了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便不再追击刘金锁。刘金锁率马匪钻到墙外,跳上马,喊了一声:"风紧。快溜杆子。"拼命向远逃去。巴特尔和马匪紧随其后。
巡防队把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捆起来,塞进站笼里看起来。腾云青煞兽也归了巡防队。
巡防队把擒获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当作功劳报给盛京将军增祺交差。盛京将军增祺命令将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三人在王爷庙街示众后,就地枪毙。
巡防队把站笼摆在十字路口,放了三天,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三天后巡防队把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拖出站笼,用马拽到洮儿河岸,捺在岸边跪下,巡防队开枪,枪毙了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尸体扔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