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章 成其好事
作者:
书房。
姜士渊盘腿坐在蒲团上,矮几上摆放着茶具,他丝毫不受外面热闹的喜宴影响,闲情逸致地煮茶。
姜檀进来,他请姜檀在对面入座,并且亲自斟一杯:“你尝一尝为父的手艺。”
姜檀微微蹙眉,显得十分意外。姜士渊对待她的态度,向来不冷不热。而今,神态祥和,宛如疼爱她的慈父。
慈父,记忆中,他不曾待她如此亲切。
唯一一次,是在蜀地时,她遇见沈若华。沈老爷与沈若华一同送她归家,姜士渊吩咐她与沈若华结交。
“不喜欢饮茶?”姜士渊见她垂着眸子注视茶杯,询问一句,未得到回应,便为她换上一杯温水。精光闪烁地眸子微微黯淡,追忆道:“你口味与你母亲相近,她也不爱饮茶。”
姜檀见他面色惆怅,语气寥落,一时也想起母亲。
她捧着杯子浅抿一口,“找我来有事?”
“我唤你来只是想问一问你,最近过得可还如意?”姜士渊笑道:“我听闻你舅舅归京,路途上出了一些意外,延迟几日。他此次回京,是接你回阴氏?”
姜檀眸光微冷,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姜檀起了防备之心,并不说实话:“我不回阴氏。”
姜士渊心头一松,苦劝道:“你独身带着孩子一个人住在宅子里,不是长久之计,家中总归是要有顶梁柱。你大哥如今成亲,婵儿婚事也有着落,只有你最让为父放不下。尚不说你是被人休离,你带着孩子想要嫁得好,更加艰难。
我认识一位友人,他身份显贵,家中有夫人,缺少子嗣。对你也知根知底,并不介意你成婚过。只有一条,不接受你带着孩子嫁过去。”
姜檀说不上心底是何滋味,有一种果然如此地了然,又因为他话中的贬低而心冷。
在他的眼中,她如草芥,能够嫁给朱玄是用尽一生的运气。而姜婵在他眼中,如珠如宝,配得上世间最好,受不得半点委屈。
给人做妾做生孩子的工具,他也说得出口!
脸上露出一抹哂笑,她是弃妇,在他们看来,生育孩子是她仅有的价值?
“父亲打算如何处理喜宝?”姜檀至始至终垂着头,姜士渊辨不清她的神色,只得斟酌道:“喜宝是我的外孙女,自然不会亏待她。已经找好一户殷实人家,你若是点头,今夜便将人送走。”
姜檀的心裂开两瓣,一瓣浸入三九严寒地冰水中,一瓣经受熔炉炙烤,痛苦至极。
她想冷笑出声,嘴角肌肉僵硬得连露出一丝波动都极为艰难。
已经找好人,说明早已做好决定,今日与她提起,与其说是过问她的意见,倒不如说是知会一声罢了!
“你不用白费心思,我不会再嫁,更不会给人做妾!”姜檀猛地站起身,却见姜士渊面不改色,有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不禁脸色大变,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什么,她愤怒道:“是你做的对不对!舅舅才会延迟入京?”
难怪他会在姜云璋大喜的日子,迫不及待与她提起这桩事!
他是怕夜长梦多,趁着舅舅还未进京,将她给处理了!
相通其中关节,她心中悲凉,攥紧垂在身侧的手,讽刺道:“你当真是我的好父亲!”
“姜檀”
“我不受你期待出生,在你心中从未将我当做你的女儿,而我对你的父女情分,到此为止。”姜檀觉察到体内有一团火在烧,浑身发热,她看着姜士渊地目光透着彻骨的冷意,用力咬着舌头,往门口走。
护卫不知何时进来,“小姐,得罪了!”一记手刀劈在她的脖颈上。
嘭咚一声,护卫倒地。
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姜檀身边,护着她走出去。
另一个暗卫举着刀架在姜士渊脖子上,姜士渊脸色黑如锅底,额角青筋暴突,却不敢动弹。
眼睁睁地看着姜檀从眼皮子底下逃走!
一步!
只一步之差!
可恨!
暗卫长剑一收,瞬间消失在屋子里。
姜士渊浑身发软,脖子上一阵刺痛,死亡离得那般近。他擦了擦额角冷汗,不甘功亏一篑,又不敢追姜檀,怒气填胸,一脚踹翻矮几。
焦急跑来的管家被他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一大跳,战战兢兢道:“老爷,不好了!您派去寒烟楼的人,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姜士渊心下一惊,难道寒烟楼大有来头?
他明明派人去打听清楚,那家酒楼是被沈若华买走!
“他们如何说?”姜士渊强自镇定。
管家道:“传信的人只说了一句话:‘你们想要回十八万两银子,找相爷要去。’那人私底下透露,寒烟楼是相爷的产业。”
姜士渊心凉半截,“你去请二小姐过来!”
“是。”管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去请姜婵。
姜婵满腹心思在旬王身上。
动了妄念,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见管家一脸焦急地走来,她心一沉,难道父亲失手了?
她见书房里满地狼藉,来回在踱步的姜士渊,目光在他流血的脖子上停留片刻,沉声道:“父亲,姜檀呢?”
提起姜檀,姜士渊满面阴霾,切齿道:“逃了!”
姜婵皱紧眉头:“父亲,你打算将她送给谁做妾?”
事到如今,姜士渊也不再隐瞒姜婵:“长公主的意思,将她送进旬王府。”
姜婵不可置信,心中气恨,语气也不由尖锐:“父亲,您当真是糊涂。姜檀她是朱玄不要的女人,您送进旬王府,不怕旬王被人耻笑?”
姜士渊面色冷沉:“旬王的意思是将她改名换姓,重新选一个身份,她不过是一个妾,不需要交际应酬,只要不露面谁会知晓?”
可惜,事情搞砸了。
“荒诞!”
姜婵妒火中烧,姜檀凭什么这般好命!朱玄抛弃后,还能嫁入王府!
若是知道姜士渊打的这个主意,她坚决不会同意!
随即,眼底露出挫败。
姜檀生来好命,就算姜士渊不疼爱她,可架不住她有一个好外祖!
旬王怕是动了拉拢阴氏的念头,方才费尽心思要将姜檀弄进府!
她心思一动,旬王妃不行的话不其然在脑子里闪过。
“父亲,旬王妃快要不行了?”姜婵问。
姜士渊目光陡然锐利的看向姜婵,见她满腹心思,一双眼睛闪烁着光芒,心头一惊,连忙呵斥道:“旬王不是你能动的,不可胡来!”
姜婵捏紧拳头,不是她能碰,姜檀却可以?
她并未往心里去,敷衍的点头。
“另有一事与你说,寒烟楼是相爷的产业,我们派去的人已经被抓起来。”姜士渊很头疼,若是旁人他得罪不起,可以请长公主与旬王出面,可那是君瑕,皇上的面子有时都不给!
“我去找姐姐帮忙!沈若华与相爷关系极好,而姐姐与沈若华是挚友,定能让相爷不追究!”姜婵这般说着便转身离开,她自然不是去找姜檀,姜檀已经被下药,被姜士渊这般算计,只怕是恨死陈伯府,岂会帮忙?
沈若华与相爷关系好,可相爷却是支持旬王的人,旬王的话,他自然会听!
姜婵原本想要循序渐进,调查一番旬王府的情况,然后再考虑要不要择选旬王为对象。在姜檀与得罪君瑕的双重刺激下,心中的那点顾虑抛在脑后。
而今日,也是她唯一成功机率高的一次!
“旬王在何处?”姜婵询问管家,而后冷声道:“父亲得罪相爷,我去请旬王帮忙。”
管家连忙说出旬王所在地。
姜婵怕事迹败露,将管家支出府去办事,而后匆匆去后厢房。
她站在门口,心跳如擂鼓,紧张得手心冒汗,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仪容,方才推门而入。
厢房背靠假山,树荫成林,内室里昏暗,她站在门口,隐约看见躺在床榻上高大身躯的轮廓,双手抑制不住的发颤,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吞咽口水,一步一步似踩在刀尖般,靠近床榻。
姜婵感受到一道视线射来,她浑身一颤,下意识低着头避开他的打量转身要逃。最后一丝理智,让她不能退却。
压下心底的恐惧,颤巍巍伸手撩开帐幔,火热的手掌钳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啊——”
姜婵失重倒在床榻上,一道黑影压下,她眼睫颤动,紧紧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搂着旬王的脖子主动吻上去。
她浑身抖得更厉害,有多紧张就有多害怕。她不能让旬王看见她的脸,只希望快点事成。
男人低笑一声,眼底布满嘲讽。
这就是姜士渊口中那个温良淑德极为难搞的女儿?浪荡得和吃了chunyao一般,婚前**的事情也并不让人费解。
这般想着,愈发的厌恶,只想快点解决了。毫不怜惜,直奔主题。
“姜檀,跟了本王,定不会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