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楚华予不顾头皮撕扯的疼痛感,将蝶衣手中的烙铁一把挥开。
那烙铁“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将木地板都烫焦了一片,蝶衣也踉跄着后退几步。
楚华予转身就要跑,却被几位奴仆挡住了去路。
“来人,将她给我按住喽!”老鸨大声喝道,嗓音尖锐又刺耳。
“是!”
那几位奴仆将楚华予的胳膊死死摁在身后,还有一人狠狠扯起她的头发将脸朝向前方,顺手拿了块绢布堵住楚华予的嘴,任凭楚华予拼命挣扎。
蝶衣看向楚华予,见楚华予虽是说不出话,可那双眼睛正狠狠地瞪着自己。见平日里那双含笑的眸子如今却却满是悲愤,蝶衣居然害怕了起来,她连忙跑向老鸨,一脸委屈地说道:“姐姐,你看她!”
“莫慌莫慌!”老鸨轻声安慰道,随后又看向楚华予怒声骂道:“你这小贱种,你好大的胆子!去,把烙铁给我拿过来。”
“是。”有位奴仆走上前去弯腰捡起烙铁,随后恭恭敬敬地递给老鸨。
“蝶衣,给。”老鸨将烙铁重新递给蝶衣,又恶狠狠地看向楚华予:“蝶衣,去吧!这次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躲不开了。”
“好啊姐姐!”蝶衣笑着接过烙铁走上前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楚华予的脸,转身笑着问道:“姐姐,你说我烙在哪里比较好呢?”
“嗨呀!哪里都成哪里都成!”老鸨宠溺笑道,这语气像是在拉闲散闷,完全听不出两人是在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
“让我好好想想,嗯……姐姐,我想烫瞎她的眼睛!你觉着如何?”蝶衣笑着问道,谁叫楚华予方才瞪得她心里发毛。
身后的奴仆听完这话冷汗直冒,都知道蝶衣被老鸨惯的跋扈放纵,可她也不至于这般歹毒吧!
用烙铁在脸上烫个印子本就可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她竟还想要烫瞎这小姑娘的眼睛!真是人面兽心,坏到了骨子里……
“哎呀,成成成,你想怎么着都成!”老鸨的言语中无不透露着宠溺。
蝶衣拿着烙铁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唔唔唔……”恐惧袭来,楚华予口中不停呜咽,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直流。她现下虽是不能开口说话,可她耳朵没聋,听得是清清楚楚。
她马上就要瞎了……
无助……
恐惧……
不安……
楚华予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顿时呼吸都觉得困难,看着烙铁离自己越来越近,楚华予只能将眼睛紧紧闭上……
与楚华予想的不一样,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楚华予破开缝隙,看见雪儿姐姐正死死扼住蝶衣拿着烙铁的右手,随后一把将烙铁夺下。
柳雪儿将楚华予口中的绢布取出,关切道:“小鱼儿,没事儿吧?”
楚华予摇了摇头,不过脸上的泪痕实在是太明显……
“李妈妈,那契子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鱼儿是我的人,你们都不可伤她!”柳雪儿转身质问。
“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小畜生烫伤了我妹妹,你说,这账怎么算?”老鸨尖着嗓子怒道。
柳雪儿大抵都能猜出来,什么叫小鱼儿烫伤了她妹妹,那不过是想要发泄的借口罢了。
“那请李妈妈在我脸上烙上印子吧!”柳雪儿说得毫无畏惧。
“绝对不成!”楚华予当了真急切道,虽然她真的很怕变成瞎子,可她更不希望柳雪儿的脸上留下疤痕。雪儿姐姐那么漂亮,若是脸上烫了印子,一定比死了都难过……
“你!”骂字刚要脱口而出,老鸨便愣住了,柳雪儿现下可是怡春院的当红头牌,有多少人为她慕名而来,就是为了听一曲箜篌引,这位财神爷她可不敢刁难,傻子才会和钱过意不去呢!只不过……老鸨心里恨得牙痒痒……不过是个清倌,区区娼妓,还真把自己当做清流了?
“哎呀!雪儿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老鸨柔声说道,随后又命那几位奴仆将楚华予放了。
“多谢李妈妈。”柳雪儿轻声道,随后带着楚华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呸!这女人,好生讨厌,完全不把姐姐放在眼里!”蝶衣嘟嘴怒道。
到底是年龄还小,蝶衣还不懂柳雪儿和自己姐姐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只觉得这怡春院里她和她姐姐才是老大,谁都要听她的,可是,她姐姐竟是怕柳雪儿的。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老鸨并未理会蝶衣,口中喃喃自语道。
她心里的确不痛快得很,虽说柳雪儿的确帮她赚了不少银子,可她就是见不得柳雪儿那种清高样子。
“同为娼妓,真不知道她在装什么孙子。”老鸨口中暗骂了一句。
“若我是姐姐,定要将她给贱卖了!”蝶衣在旁边小声嘟囔着。
“呵,卖了!有了……”老鸨说罢,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柳雪儿房中……
“疼吗?”柳雪儿轻声问道。
楚华予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疼!”
“唉……”柳雪儿轻叹一声,拿着冰帕子敷在楚华予的右手起泡的位置,过会儿又小心将膏药涂抹在伤口上,最后用纱布细心地包扎起来。
楚华予此时竟是打起了盹儿,许是方才吓着了又累着了。
“小鱼儿,睡会吧!”柳雪儿轻声道。
楚华予点了点头,随之躺下睡了。
柳雪儿只照料了楚华予一年,她发现楚华予反应极慢,思维涣散不爱讲话,总是一副乖巧模样,可这乖巧不是那种寻常的乖巧,是那种丢了魂魄的乖巧。
记得有一日,柳雪儿带着楚华予找了位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摸着胡子神神叨叨问了几句,随后还真说楚华予是丢了一魄,所以看起来才呆呆傻傻。柳雪儿听那算命先生说小鱼儿呆傻,气得撂下银子拉着楚华予就走了……
柳雪儿想着想着便轻笑出声,帮楚华予掖好被子便推门而出,可这刚一出门便被人打昏了,不知带到了何处……
再次睁眼,外面很吵,柳雪儿浑身动弹不得,待意识清晰些,柳雪儿看见自己的手腕脚腕被死死拴在流苏帐中……
“五百两!”
“六百两!”
“一千两!”
房门之外,只听自己的身价被一次次抬高,柳雪儿终是心灰意冷了。
“两千两!”一个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门外顿时安静了许多。
“两千两!客官,这雏儿的初夜今儿就卖给您啦!”老鸨在外宣布成交,乐得不可开交,心想这两千两实在是太值当了!看她柳雪儿日后还有何颜面做那清流清倌儿!她若是要闹,便将她赶出去,反正她柳雪儿的契子已经被她烧了。
两千两!
两千两!
她的初夜被卖了这么个齐齐整整的价格。
柳雪儿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是她低估的李老鸨的狠心,是她低估了这人心的险恶。
“咣当”一声。
有人淫笑着推门而入有反手将门关上,随后柳雪儿便听到承重又急躁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柳雪儿看清了,眼前之人衣襟大敞着,是个大腹便便的猥琐男人,此时正露出油腻腻的五花肉。
“哎呦!果然是个绝色美人呐!是值这个价钱!”那胖子口角流涎道。
“滚……”柳雪儿咬牙怒道。
“妈的!”那胖子狠狠甩了柳雪儿一耳光,打得她口角渗出血丝,耳朵嗡嗡直响。
“我呸!”那胖子朝柳雪儿啐了一口唾沫,怒声骂道:“不过是个娼妓,还真tm当自己是个清流呢?”
“滚!你滚!”柳雪儿性子烈,口中骂个不停,见那胖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便绝望地尖叫起来……
“雪儿姐姐,你在里面吗?”楚华予在屋外敲门问道,发觉那门只是虚掩着便轻轻将门推开,屋子里的香薰味道熏得人头昏脑胀,恶心得楚华予只想吐,再往前走几步,楚华予终于瞧见了柳雪儿,只不过屋内还有个衣衫不整的胖男人。楚华予自然知道那人要对柳雪儿做什么,在怡春院住了一年,她自然懂了什么叫做“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雪儿姐!”楚华予又惊又怕!
柳雪儿转过头,看见楚华予抱着琵琶出现在房中……
今日午后,楚华予醒来后便看不见了柳雪儿,本想弹琵琶给柳雪儿听,可惜怎么都找不到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柳雪儿却马上要被眼前这恶人欺负了!
“小鱼儿!快走!快逃!”柳雪儿大声喊道。
那男人闻声狠狠瞪向楚华予:“小贱胚子!别tm坏我好事!快滚!”
楚华予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扔下琵琶冲过去拉扯那人,哭着喊道:“你放开柳姐姐!”随后竟是像发了疯的小兽狠狠咬住那男人的胳膊。
“她娘的!”那人将楚华予挥开狠狠摔在墙上。
“小鱼儿!”柳雪儿瞪大眼睛:“大哥!我不叫了,我不喊了,你别伤我妹妹成不成!”
此时楚华予缓缓起身,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从一旁拾起琵琶,狠狠抡向那男人的脑袋。
那男人头部重创,被砸得暂时昏了过去。
楚华予立马跑上前去解捆住柳雪儿的绳子。
“小鱼儿……”柳雪儿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那男人没完全昏死过去,竟是趴在地上死死拽住楚华予的脚踝。
“雪儿姐姐,你快逃,我跑得快,你逃了,我马上就跑!”楚华予哭着喊道。
“不成……”柳雪儿连连摇头。
“你快逃,不然待会我们谁也逃不了!”
柳雪儿一咬牙,转身逃出楼去……
柳雪儿逃了,她在路上头也不回地跑着,直到精疲力竭。
“柳娘子?”
柳雪儿听见有人在唤自己,抬眼看去,那是位红衣女人,是芳馨楼老板,杜娘子——杜若。
“杜娘子,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妹妹!”柳雪儿跪下恳求道。
“柳娘子快起来!”杜若上前将柳雪儿扶起,杜若惜才,对柳雪儿这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很是欣赏,只可惜柳雪儿不在她的酒楼……
后来,杜若将柳雪儿带回芳馨楼,更名,柳寒酥……
怡春院内,楚华予脚下被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小贱人胚子,敢……敢坏我好事!”那男人意识恢复了些,随后一把将楚华予扯倒在地,起身狠狠掐住楚华予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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