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和容令仪都已离开,楚华予还盯着无人的门框发愣。
人生譬朝露……去日苦多。
见楚华予发愣半晌不说话,白无尘便轻声唤她的名字:“小鱼儿?小予……”
“啊?”楚华予回过神来。
“来,快起来。”白无尘将楚华予扶起来,轻轻拂去她衣裳上的尘土,“我才离开了半个时辰!”白无尘有些不悦地嘟囔了一句。
楚华予一脸认真地看向白无尘,眼睛不自觉地瞥到了他那被自己哭湿的肩膀,方才她都干了什么啊?白无尘本来就有过分爱清洁的癖性,这下定是不高兴了。楚华予指着白无尘肩膀上被哭过的痕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白墨!”
白无尘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轻声说道:“无事。”又问道:“小鱼儿,你身上的心魔咒是怎么回事?我方才一看,那竟是最毒的咒印。”
“唉……是陆凡,他好像断定我就是楚华予。”楚华予摇了摇头,可恶至极!这陆凡当真是下死手啊!居然用的是最毒的咒印,是对自己有恨呐!
“岂有此理!”白无尘一脸不悦,转身就走。
“哎哎哎,白墨你去哪儿啊?”楚华予见状连忙拉住白无尘。
“去找陆凡。”白无尘转头说道。
白无尘这架势,像是中咒的人是他!白无尘从不主动与人私斗,就算是有人寻衅滋事,他多时也会选择忍让,这次为何……哦!对了,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是觉得陆凡动了梵音殿的人,是对梵音殿不尊,所以才会如此?还有,白无尘不善与人争辩,若是白无尘现下去找陆凡,怕是怎么都说不清了。楚华予连忙说道:“哎呀,不用不用,我不是也给他下咒了吗,这样我和他也算两清了!”
“可是……”白无尘还要说写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你先坐下!”楚华予连忙打断白无尘。
白无尘只好坐下,轻声问道:“你方才……哭得那么伤心,是什么让你如此惧怕?”
“我……”楚华予一愣。
“小鱼儿你如果不想说得话……那便不说了。”白无尘连忙说道,既是惧怕之事,怎能一再提起。
楚华予想想刚才,她好久没那么痛快地哭过了,于是小声说道:“白墨,谢谢你方才在我哭得时候没有推开我……”
白无尘笑了笑:“从今以后,只要我在,你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白无尘认真说道。
“哈?白墨,你这话是认真的么?”
“句句真心!”
“这种话可不兴说啊,若你真想这般待我,那你干脆娶了我算了!”楚华予见状便坏笑道。
“甚好!这也不是不可以。”白无尘思索片刻,看着楚华予一本正经道。
楚华予没想到从白无尘口中会说出这种话来。“白墨,你这个人真的是……”楚华予笑道:“太会开玩笑啦!哈哈哈哈!”
“我没开玩笑!我……”白无尘话未说完,三个小徒弟便从麒麟山回来了……
“师尊师尊!我们回来啦!”沈清川笑道。
“既然来了,那我们便回去吧!”白无尘没再多说。
五人到了梵音殿已是晚间,便早早休息了,第二日楚华予便早起同三个小徒弟一起跟着白无尘打坐练剑,白无尘让她多睡会,楚华予却说要好好锻炼一番,上次陆凡主动找茬,自己却没有还手之力,是该活动活动胫骨了。
因为重生的缘故,楚华予修炼起来相当容易,毕竟这些她曾经都学过,重新修炼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三个小徒弟不这么认为,都觉得她天赋异禀便来向她虚心请教。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过了一旬,直到梵音殿收到了扶桑派人送来的请帖。
“小鱼儿,这个给你!”白无尘将楚华予单独叫到一旁,递给楚华予一张请帖。
“扶桑来的请帖!”楚华予大惊道:“就是那个西域古国扶桑吗?”
“正是!”白无尘笑道。
“扶桑之光谓之扶光,扶光仙尊,你的尊号也这跟扶桑大有渊源嘛!”楚华予笑道。
这古国之所以叫扶桑,是因为上古神树——扶桑生长在那里。扶桑树是由两棵互相支撑的大桑树组成,长者数千丈,大二千余围。传说,它可是连接神界、人间和冥界的大门。
“我母亲也是扶桑之人。”白无尘说道。
“原来如此,西域美女如云,那你母亲一定是个大美人儿!怪不得你长得这么俊俏!”楚华予笑道。
白无尘也笑了笑,说道:“或许真如你所说,她很美,可我从未见过她。”
楚华予记起来了,白无尘的母亲因难产亡故了,白无尘从来不过生辰,也是因为他的生辰即是他母亲的忌日。
“啊白墨,多有冒犯!”楚华予一脸歉意有些愧疚。
“无事。”白无尘释怀地笑了笑。
楚华予扯开话题,若有所思道:“上次见到请帖还是在月茫姐姐成婚之时。”
“我也是。”白无尘说道。
“什么?难道你这十几年都没有参加过婚宴吗?”楚华予疑惑。
“没有……你不在,我不想去……”
楚华予看了看手中的请帖,回想起十六年前……
楚华予欣喜道:“这么多请帖啊!”
“哈哈哈,今日便要将这些请帖送去各个门派。”说话的是个温柔的女人,一袭紫衣温婉贵气,她便是月华宫宫主容云鹤的妻子,张夫人,张念珍。
张夫人在整理请帖,容宫主摸着八字胡在一旁帮忙,慢悠悠的将那些请帖分类开来,那容宫主身穿苍黄色宽松锦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与容月朗神肖酷似。
“舅舅,舅母,那送去梵音殿的是哪些呀,给我吧!给我吧!我去送!”
“好嘞,让我找找啊!”容云鹤找了找,拿起一摞请帖递给楚华予:“就是这些,来,小鱼儿。”
“嘿嘿,舅舅,舅母,梵音殿我熟得很,你们放心交给我去送吧!”
“好好好,你去送,我们放心得很。”
“舅舅,舅母,那我去送啦!”
张夫人:“好好好,快去快回啊!”
“嗯!好!”
楚华予到了梵音殿,可梵音殿门口守卫的弟子换了人,死板得很,不懂变通,就是不让门派以外的人进去,楚华予就只好在殿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了周期昀,楚华予立马招手喊道:“云云,云云,看这里!”
周期昀疑惑道:“小鱼儿?”又对守卫的弟子说:“让她进来。”
“是,少主。”
“哦对了,以后只要她来,任何人都不许拦着!”
“是,少主!”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梵音殿。
“小鱼儿好些日子没来了,今日怎么得空来梵音殿啊?”
“你猜。”
“唉,定是来找白墨的吧!”
“猜对了一半,不过云云,我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来送请帖哒!我姐姐和君大哥马上就要成婚了,月华宫这几天忙前忙后的,所以才没来梵音殿嘛!”
“哈哈!好事儿啊!我们到时候一定会去,不过,父亲今日闭关,你把这些请帖给我就好。”
“也好,那白无尘来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喜静,不喜欢热闹,我和他一起长大,还没见他参加过宴席呢。”
“啊?那也太可惜了!我就喜欢热热闹闹的,有些宴席连摆好几天呢,还能围猎呢,真是特别有趣!不过最重要是那么多菜摆在那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多热闹!多好啊!”
“哈哈哈哈,你就知道吃,莫不是饕餮转生?”
“人生得意须尽欢,胡吃海喝需尽兴!云云,你一定要来,让你尝尝新鲜的阳澄湖大闸蟹!”
“好好好,一定,一定!”
“哦对了,请帖你留给我一份,我去问问白无尘。”
周期昀递给楚华予一份请帖:“行,好好撺掇撺掇他。”
“那我尽力而为,哦对了,那他现下在何处你可知道?在郁仪阁吗?”
“他好像……不在郁仪阁,嗯……许是是去校场练剑了。”
“好嘞,那我去找他!走啦!”
“嗯!”
楚华予去了校场,看到有好几位白衣弟子在练剑,就是未从那些美男子中找到白无尘,正郁闷,就看见远处树林几道剑光惊起一摊鸟儿。
那蓝色剑光楚华予再熟悉不过了,是九曜!
楚华予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果真找到了白无尘。
只见白无尘正蒙住双眼,手持一柄散着寒光的剑腾转挪移。
白无尘出剑干净利落,却也带着狠辣,忽然剑光一闪,白无尘眼前的树干就被划上了一道可怕的剑痕,轰的一声,那可怜的树折断而倒。
“哇!”楚华予惊叹:“这白无尘年纪轻轻,修为如此高深?就是这么修炼也太费……啊!”楚华予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白无尘身形猛然跃起,如同从高峰上凌空朝着楚华予扑杀而下,“嗖”的一声,那九曜剑已架在楚华予脖子上。
“白墨,是我是我,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说罢两指轻轻捏住剑刃往远处推了推。
白无尘拉下蒙眼的布条,脸上很是不悦:“胡闹!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哎呀,不危险不危险,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怎么在这里练剑啊?”
“在校场我怕误伤旁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找你的啊!”
“你又怎么了?”白无尘不耐烦道。
“没怎么啊!”
“那你找我何事?”
楚华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嘿嘿,来给你送请帖喽!”
白无尘看着请帖愣了愣,心想:还从未有人,送过我请帖。嘴上却说:“不去!”
“啊?为什么啊!”
“不去,就是不去!”
“你就别骗我了,刚刚看你那表情,明明是想去的嘛!”
“我……”
“哎呀,你不用不好意思,这次的宴席没有设在两家任何一个门派,是在民间的一个酒楼里呀,里面的菜都是相当好吃的,你想来便来。”
“我……”
“就不打扰你练剑了,月华宫这几日忙得很,我要去帮忙啦!告辞!”
“告辞!”
见楚华予走远,白无尘才缓缓打开请帖:
君容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佳期:子春初六
吉时:午时
席设:近水楼台
此证。
宴席已开,楚华予在身边留了个空位,托腮望着陆陆续续前来的宾客,终于见到了梵音殿一行人,周宗主,周期昀,还有其他人都已入了坐,就是迟迟不见白无尘,过了一会儿,楚华予终于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是白无尘!只是白无尘与往日不同,身着云水蓝色锦袍,比平时的白衣多了一股风雅之色,好巧不巧,今日的楚华予是一袭云山蓝色长裙。
楚华予招手:“无尘兄,在这里!在这里!”白无尘见状便向楚华予的位置走了过去,楚华予让他在旁边的空位坐下。“嘿嘿!不错嘛白墨,我还头一次见你穿蓝色衣服呢!”
“参加婚宴,穿白衣实为不敬!”
“噗!你还真是……”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让楚华予没想到的是,白无尘剑法如此之快,在饭桌上反应却这么慢,这怎么能吃饱嘛!于是上菜之后,楚华予直接拿起白无尘的碗筷,干净利落的把桌上最好的夹给了白无尘。白无尘愣了愣,看着楚华予。
“哎呦吃吧无尘兄,看着我做甚!”
“多谢!”
“哎呀,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吃饱饭才是大事!”
君南嫣在一旁捂嘴偷笑,陆凡见状翻了一个大白眼。宴席进行的热闹而流俗,席间其乐融融,热闹非凡……
“小鱼儿……我想与你同去扶桑赴宴。”白无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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