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爹爹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个伞,伞是拆装的,伞油纸是黄色的,上面密密麻麻画着符文,一把抽出伞把,迅速撑开,“招魂幡在此,赵家大院各路妖魔鬼怪还不归来。”
忽然,外面阴风四起,卧室里的风铃被刮的叮当响,几个纸人全都活了过来,在香案上团团转。
“不知大仙招老朽何事?”第一个纸人说话了。
“你可与赵家有仇?”
“没仇啊,我只是过路看见赵家好似热闹,只想混口饭吃,不知得罪大仙,还望大仙饶命。”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然待本道长查出来,有你好过日吃。”
“大仙哪,老朽这把碎骨头,死了都回不去,哪敢骗大仙您哪,大仙您高抬贵手放过老朽吧。”我二爹爹眼睛一瞪,脸一黑,瞬间将那些鬼怪吓的止住了声。
“待我查完再放你不吃,你安安分分待着,眼前有吃的,想吃什么自己拿。”
二爹爹转过声去,对已经吓尿了的赵大财主说了句,“你赵家大院这一天天可真热闹。”
查到第三个,是个姑娘,不论二爹爹问,就是不吭声。
“妖孽,你想吃老道的鞭子吗?”二爹爹有点生气。旁边那个老鬼规劝这个女鬼,“我说姑娘啊,有什么话给大仙说,说完了咱们就能走了,说不定大仙还能发发慈悲,送咱们回老家。”
可无论怎么说,这纸人就是不吭声。
我二爹爹看给这女鬼不来点硬的,看来是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拔出腰间的鞭子准备打,第五个纸人忽然跳起来,扑向我二爹爹,看来还想和我二爹爹斗斗法。
“不知深浅的孽障,毛都没长全就想跟本道长斗,本道长今天打不死你也要你脱层皮。”两鞭子打上去,纸人吧唧掉地上,女鬼扑上去,盖上这个纸人身上,替他受罪。
“哦,看来你们是一家人啊,倒还有情有意。”
第四个纸人扑通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可就是不说话。
二爹爹心想这不对啊,这么打都不说话,一定是有难言之隐。随即掐指一算,原来这三只鬼还没过头七,因为巨大的怨气来跑了出来,还不能借尸还魂开口说话。
“没过头七竟然都是冲破束缚,出来为非作歹,看来怨气不浅呀,待老道我细细查来。”转过身又对猥琐在墙角的赵大财主说,“老道要是没猜错,你儿子一定摊上大事。”
这俗话说的好,头七亡灵在家转,七七四九便成精,所以头七在家守灵的子女多半都能听见什么响动,而七日一过就什么事就没了。
自然死的阴差带人下地府,该干嘛干嘛。非自然死的,阴差手里拿不到文状,下去也无法度量,只好把他留在人间,等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有了文状,阴差才会带他回去,受理审判,度量下辈子的投胎。
但是这世上说不清楚的事太多,有的的确是冤死,有的是牵挂心爱的人不想投胎,非要等那个人下去之后一起走,还有更多让你搞不懂的原因,因此这恍恍惚惚,惚惚恍恍,有文状却不要文状,没文状的苦苦追寻文状,人世间就是这样让你无可奈何。
说峰回转,再说我二爹爹。
“既然你三人说不出话来,老道也不为难你们,今夜老道开启天宫九鼎,让你们进来,为老道托梦,顺便也让这赵大善人了解了解,老道话说在前头,你们最好不要耍什么把戏,不然老道让你们魂飞魄散。”
此话一出,三个纸人赶紧跪下谢恩。
其他纸人喃喃道,“我们能走了吧。”
“滚吧。”噗嗤,所有纸人冒烟着火,赵大财主哪见过这势头,现在他可是把我二爹爹当做菩萨转世,实打实的大仙,一切仅凭二爹爹差遣。
“今夜此事切勿对外人言,如果你嘴风不严,自讨苦吃可怪不得老道。”二爹爹喝了茶,转身睡觉了。
“那不打扰大仙休息了。”赵大财主慢慢退下。
二爹爹盘腿打坐,将自己的命门天宫九鼎开启,不一会儿呼呼睡着了,外面下起了小雨,风唰唰的吹动着树叶,树叶蘸着雨水打在窗户上,吱呀吱呀,地上出现了一连串的水脚印,一个面目狰狞,浑身是水的姑娘搀扶着把脑袋拎在手里的父亲,还有一个傻子哥哥出现在二爹爹的视野下。
“小女叩见大仙,我是王小花,这是我爹老王头,这是我哥哥。”
“你三人为何如此凄惨。”二爹爹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你们浑身是水,难不成是淹死的?“二爹爹打量了三人,”不,不是淹死的,是······“王小花此时哭的稀里哗啦。
“别在我这哭哭啼啼,有事说事,麻溜滴。”“对不起,大仙,我一时没把持住。”
王小花将事情原委道来。
“哼,原来在赵家大院为非作歹的是你们三人,想必上那月儿姑娘身的也是你吧。真是不知深浅,你们头七未过便出来害人,得亏我在,要是真让你们成功,你们阴魂单薄,却潜力无限,这要是要有修行的厉鬼把你们招去,你们可就十恶不赦。”
三只小鬼立即跪在二爹爹面前,“还望大仙恕罪,小女一心只想复仇,,没想那么多,求大仙恕罪呀。”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天意。你们头七不过阴魂单薄,竟然就敢让人着道,想必那女子要是天生命格九宫呈龙虎之象,你们上得了身,可就出不来了。那可真是害人害己呀。”
三只鬼跪在地上请求宽恕。
“看来你们也真是奇冤啊,老道今日就为你们做主,都起来。”
三只小鬼赶紧磕头谢恩,“多谢大仙,我们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大仙之恩。”
二日,二爹爹起了个大早,来到王小花死亡的水窖,“哼,难怪这女子头七不过就成这么大气候。”
原理这水窖不知是谁掏的,有点意思。
水窖就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偏偏就在山的腰子上,山腰子是个福地,承接大地之龙脉,山洞对着面前另一座大山,两座大山中间又夹着一条河,南山有太阳,北山就吹阴风,反之也一样,这样一来二去,就成了风水格局对眼猧。
这对眼猧可是能埋将军的风水格局呀,到了把三个死人搁这,由于被这水窖浸泡,不断的吸收地气,却无法释放,加上这山洞阳光不足,对面山上阴风吹来,全然汇聚在一起,这一下越聚越庞大,这才头七没过,便能成精害人。
目前这事无凭无据,尸体已经被处理,二爹爹苦想也没得办法。
昨晚上,赵大财主也吓的不轻,得知这事的原委后,赵大财主第一个找到自己的儿子,儿子是死活也不承认,“你说我杀的人,我还说你杀的人,有本事叫警察来抓我啊。你个老东西,连你儿子都给出卖,什么玩意。”
赵大财主这一气,躺在床上,喝起了中药。
晚上回来,二爹爹将招魂幡把这三只鬼招出来,商量对策。
“这事有点棘手,这鬼神之事还好办,可这人间官司,我们做道士的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王小花用湿漉漉的手里在地上写下两个字,“阴司。”
“对啊,老道怎么就没想到,这事我管不了,难不成阴司老爷也管不了,待我写一纸诉状,交给阴司老爷,让他帮帮你们。你们等消息。”
二爹爹刚刚睡下,就听见有人在叫他,“杨小钊何在?”
“老道在。”
“你的诉状本阴司已收到,经查明,王小花一家的确死因凄惨,实乃一大冤案,本阴司也看不下去,便来助你一臂之力。你明日去县城翻案,自有本阴司帮你。”
“多谢阴司大人。”
县城公安局,二爹爹跑去翻了案,案子已经结了,是被强盗所杀,目前强盗还在捉拿中。
二爹爹状告赵大财主家的儿子赵天赐,可无凭无据,空口无凭。刚刚解放,大家都不愿意相信一个道士说的话。
“处长好。”啪的一个敬礼,原来是公安处长来了。
“处长大人好。”
“哎,都解放了,不叫大人了,看你年龄比我大,就叫我小宋吧。”处长一脸和气。
“你说要给王小花翻案,你算是来对了,其实我一早都想给王小花翻案,可是无凭无据,现在可有证据了。”宋处长掏出了一沓钞票,“这就是证据。”
原来赵天赐在糟蹋王小花时,王小花打死不从,赵天赐就拿钱财威逼利诱,而那钱被赵天赐拿去喝过花酒,上面还有味道,最主要的事,钱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而全县城就一个银行,那天银行的交易人数就区区几人,银行人员一下就知道是谁的钱了。
立刻,赵天赐被捉拿归案,他那老爹哭的死去活来,求二爹爹救命。
“王家一家三口的命谁救,你救还是我救,你以为现在还是国民党统治,想草菅人命就草菅人命。”
“我赵某人一生积德行善,谁曾想出了这个孽畜啊。”这一下一病不起,不久就死翘翘了。
这事是怎么回事,阴司大人去了处长家,在梦中告诉处长老婆,“你儿与赵天赐同流合污,不过你儿子并未罪大恶极,要想你儿活命,赶紧悬崖勒马,王小花此时必有冤情,命你速速破案。”这一下可把处长夫人吓尿了,赶紧告诉处长,这处长宋德也是个屁人,招来儿子,在一番强势逼问下,儿子说了实话,当初赵天赐给了他三根金条,求他帮忙摆平此事,这才联合起来糊弄了处长大人,差点出了大事。
宋处长庞然大怒,一巴掌把儿子抽的晕头转向,一向护犊子的处长夫人也不管了,赶紧起来重新调查此案,就从钱这事查出来,判了赵天赐绞刑。
赵天赐一案区区五日就结案了,二爹爹给王小华做了法事,阴司带他们回去受审,度量。而二爹爹从此在阳村声名大振,成为家常闲聊的主要话题。
县委县政府给二爹爹还颁发了天下第一道的锦旗,二爹爹也是乐开了花,赵家资产无人继承,全被充了公,在乡亲们的一再挽留下,无处可去的二爹爹就在阳村扎了根,村里出钱给二爹爹修了一个道观,峦山观,一直以来香火鼎盛,二爹爹在阳村也是如意得水,也为乡亲们办了不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