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疲累不堪,早早休息,进入了梦乡,可是他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及时兑现自己的承诺!
嗯?陆逊承诺了什么?还记得么,他在战场上说过,擒获关羽者,赏千金,封万户侯!不过,这个承诺,似乎多少有点情急之下,乱开空头支票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呢?
赏千金,看似不难,陆逊作为南郡太守,应该还是可以拿得出这笔钱的,只是陆逊穷啊,此前为了招兵,府库里的存金,早已透支,哪来的千金,赏赐立功者?
封万户侯,似乎就更难了,陆逊不过是地方大员,并非主公,身为臣子,岂能越俎代庖,替孙权滥封列侯?
当然,陆逊虽没有擅自封侯的权力,却可以表奏孙权,建议给立功将士加官进爵,但问题是,这需要许多时间,并不能马上兑现!况且,万一孙权没有批准和认可,到底还能不能兑现,也未可知!
不过,陆逊毕竟是东吴大都督,算不上金口玉言,也得说话算话!否则,哪有威信可言?
可陆逊呢,忙来忙去,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就先去睡觉了,连个说法也没给,那些立功将士,望眼欲穿,却没等来任何结果,不失望才怪!
尤其有一人,简直是寒心至极!估计不用说,您也猜到了,就是李异!他射伤关羽,立下大功,却被陆逊责骂,又平白无故,替关羽挨了一顿毒打,受尽了委屈,此时一身鞭伤,疼痛难忍,李异的内心早如火山岩浆,暗流涌动,就要爆发了!
可能李异唯一的指望,就是陆逊能兑现承诺,给他加官进爵和丰厚的赏赐,聊以慰藉,也是为了这些,李异才一直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可到头来呢,陆逊竟然不提这件事了,似乎压根就没准备厚赏李异!
这下子,李异可不干了,所有委屈、愤怒和不满,竟一齐涌上心头,恨得咬牙切齿,趴在自己的帐内,便是一通咒骂!也是赶巧,这工夫,他的好哥们谭雄,突然来了!
谭雄和李异,乃是同乡,多年好友,李异受刑负伤,他当然要前来探望,谁料刚走到李异的军帐外,就听到了他大声咒骂陆逊之声,便赶紧撩帘,进入帐内,食指竖唇,示意李异,不要冲动,提醒他隔墙有耳,可不能让别人听见!
“竖子!言而无信,辱我过甚!”李异见到谭雄,先是一愣,倒是听了劝,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气不过,继续抱怨道!
“此乃苦肉之计耳……兄长忍辱负重,必得重用哉!请稍安勿躁,免生嫌隙也!”谭雄来到李异榻前,好言相劝,这般说道。
谭雄的意思是说,今天你受的委屈,大家都看到了,但是这个委屈,不会白受,将来肯定能得到重用,所以就别再抱怨啦,若传到陆逊的耳朵里,老哥你还混不混了!
“哼!重用?赏千金,封万户侯者,何人耶?”谁料,李异还是不肯罢休,冷哼一声,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这个问题,也许根本就不用答案,谭雄一听,便全明白了!
李异的意思是说,狗屁重用,擒拿关羽的功劳,究竟算谁的?连个说法都没有,这不明显是欺负人么!而且,不用想都知道,最终这个好事,肯定会落在另外一人的头上,那就是谢旌!
实话实说,在擒获关羽这件事上,谢旌、李异和谭雄,都有功劳,若非得单拎出来一个人,论功行赏的话,确实不好分辨究竟是谁!
李异射出了致命一箭,致使关羽失去了抵抗力,没有这一箭,恐怕谢旌、李异和陆逊,都得玩完,他们根本打不过关羽;谭雄用刀,逼住了关羽的脖子,也是拿获关羽的重要一步;至于谢旌,则是由他亲手捆绑制服了关羽,算是收关之作!
若是开明的主帅,针对这样的情况,一般会三个人都予以褒赏,就算不能全都赏千金,封万户侯,也得仨人利益均沾不是?那么,为什么李异说,这个功劳,最终会算在谢旌的头上,却没李异和谭雄的好处呢?
很简单,谢旌是会稽人士,正儿八经的江东人,而李异和谭雄,却是荆州人,说白了,就算他们现在投靠了孙权,在吴军内部,也是属于二等公民,多少会受到一些歧视和不公正的待遇!
当然,这其实是一种误解!无论孙权还是陆逊,对待下属,不分地域,基本上还是可以一碗水端平的,否则何以作为领袖与统帅?
只是江东臣将,多少有些先天的优越感,自觉高人一等,盛气凌人;其他地方的臣将们,因为自卑,就算待遇公平,被摆得一样高,也始终觉得自己是被歧视的,除非能盖过江东人一头,他们才觉得公平!
也正因为如此,李异和谭雄,心照不宣,便认为这一次擒获关羽的功劳,十有八九,最后会算到谢旌的头上,就连理由都是现成的,毕竟最后捆绑制服关羽的人,是谢旌啊,你就是不服,又能怎么样?
当然,李异和谭雄,最终也不会白忙活,升个一两级,获得点赏赐,应该还是有的,可是见人家吃肉,自己只能喝汤,谁的心里能平衡?
所以,当李异提及此事时,谭雄的心里,也开始出现了波动,本来还在好言相劝的他,竟受到李异蛊惑,忽然显得十分不甘!
谢旌?他凭什么,若不是我谭雄拼力救他,这家伙的双脚,早被关羽斩断了,还能轮到他立功?可恶!
尤其是昨晚,陆逊派谢旌去城下劝降,分明是有让他再立新功之意,否则怎么偏偏让他去,却不让我去?这家伙可倒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底把事情给办砸了,陆逊用人不当,偏心不公,否则公安城早就已经拿下了,哪需如此大费周章?
“兄长以为……此事,何以计焉?”想到这里,谭雄的态度变了,忽然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良禽择木而栖也!陆伯言,无能不公,连累三军;孙仲谋,刻薄寡恩,非成事之主哉!不如……我等,西投汉王耶?”李异先是痛批了陆逊和孙权一番,随后眼神一亮,竟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汉王?彼……何以纳之……”谭雄一听,十分吃惊,犹犹豫豫,难以下定决心。
谭雄的意思是,汉王刘纬,确是雄主,天下尽知,可是他和孙权有同盟之谊,岂能招降纳叛,挖孙权的墙角?贸然去投,搞不好这家伙不肯收容,反而把我们交给孙权或陆逊处置,那可就惨了!
况且,我们只身前往,投靠汉王,尺寸之功未有,就算他肯定收留,恐怕也不会重用,到时候境遇可能还不如在陆逊手下,岂非得不偿失?
“呵呵……擒拿陆逊,克城献降,我等之功,必得大用哉!”李异此时,仿佛忘记了身上的伤痛,猛然爬了起来,冲谭雄阴险一笑,道出了这样一番谋划!
显然,李异只听懂了谭雄话里的一层意思,另外一层却没有领悟!不过,这个建议,倒确实很令人心动,谭雄听了,也是微微点头,似乎认为可行!
“嗯……也罢!便依兄长之计也!”谭雄沉吟半晌,权衡利弊,最终竟赞同了李异的说法!
两人一拍即合,接着便在李异的营帐内,又细致谋划了一番,最终决定:正午时分,造反举事!
而此时此刻,陆逊对此,却毫无所知,还在自己的中军帐中,呼呼大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