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法正的谋划,刘纬命人,四处张贴出安民告示,最远甚至都贴出了江阳县境,招抚流民,效果斐然。
其实,这东州难民,一直是益州的一大主要社会矛盾。他们是外乡人,逃难来到川蜀地区,虽然州府允许其入境,但安抚工作做得不好,再加上各级官吏中饱私囊,很多东州难民依然流离失所。
所以,当他们得知犍为郡江阳县愿意收留自己,而且还给房屋土地,那可真是欢欣鼓舞,似乎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纷纷向江阳县聚拢而来。
告示贴出去后仅仅十余天,就有将近十万难民踊跃来投,江阳县似乎一下子又重新热闹起来!也幸亏刘纬事先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商人高兴办事得力,准备了很多钱粮,不然,还真未必能一下子接纳这么多人!
不过,有一点还是让人有些失望,这些难民大多数是老幼妇孺,青壮男丁较少,十万人中,男丁还不足一万人!其实,在汉末三国时代,这是一种普遍现象,战争频繁,死去的多是青壮男丁,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现象。
刘纬与法正一起,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涌来的这些难民,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刘纬开口询问法正道:“先生,彼妇幼者居多,当如何耶?”
“主公,愚以为此大善也!”法正似乎一点不担心,还挺高兴。
“此言何解?”刘纬连忙问道。
“妇孺者,耕作劳动之主力,多多益善,男丁只需精锐,宁僭不滥者甚好也!”法正答复道。
刘纬明白了。其实在战乱时代,男丁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被征辟为士兵,而耕地种田劳动的主力,恰恰是妇孺。如今,难民中妇孺多,意味着劳动者多,这对于发展生产,恢复建设是非常有助益的。
而青壮男丁少,其实也挺好,只要少而精就可以。因为以江阳县的实力,即使刘纬拥有盐井收入,也养不起太多的兵。所以,现在难民的成分构成,其实也挺符合实际情况的。
“然也,先生高屋建瓴,纬深以为是!”刘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有赞许之意。
“在下不敢当……”法正拱手谦虚一礼,实际心里很美。
人嘛,都是这样。有才华也需要伯乐的赏识,最起码也得有个知己,否则,再有才华,无处施展,没人发现,也是非常遗憾的。而现在,刘纬既是伯乐,又是知己,法正每天都如沐春风一般,办起事来很积极。
而且,法正也的确有那个能耐,这次接收安置难民的工作,他安排得非常仔细,十万人先后涌来,分粮、发钱、登记造册、划分土地等工作井井有条,各有该管负责人!这些,刘纬都看在眼里,他觉得,史书上的记载,还是不够确切,法正不仅是擅长奇谋之才,更是治理内政的好手!
人力充足了以后,法正立刻着手,督促新归附之民建房、安居的进程,同时城墙和县城的恢复建设工作,也是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因为刘纬发明的起重机和水泥,建设工程的速度和质量大大提升,江阳县的城墙,被修得很结实,平均高度达到了三丈,厚度一丈有余!
有法正这样一个得力的助手,刘纬需要操心的事少了很多,于是他便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招募兵勇的重点上来!之前,他与法正一起谋算过,江阳县是个小县,以目前的实力,够养兵两千也就算是顶配了。
刘纬觉得除了江阳县,井亭那边的盐井也需要保卫,另外维护县境安全,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最终拍板决定,招兵三千人!
三国时代是个乱世,朝廷早已经是风雨飘摇,根本控制不了地方。如果是在以前,刘纬一个县尉,招募这么多兵,远远超出了编制,那就是谋逆大罪!但现在,谁还会在乎?你养得起就行!
可是想象中的贴出告示,招募士兵,然后乡民踊跃报名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刘纬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每天深入基层,四处走访。很多人都奇怪,县尉大人,这是在干嘛呢?
这一日,刘纬带着二张等人,来到了一户刚刚盖完新房,安置下来的难民家中。对于难民的安置工作,刘纬很满意,眼前的这套新房,几乎全是县府出资,为他们盖起来的。石木构造,外涂水泥墙,虽然简陋些,但外表看上去却非常整洁!
“有人乎?”刘纬在门外叫了一声。
“官人……何事?”屋内闻声出来一位老妇人,一见刘纬等人,有些惊诧,怯怯地问道。
这也难怪,在古代,老百姓普遍怕官,突然家里来了一群官府的人,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没什么好事,自然很害怕。
“阿婆莫怕,我乃江阳县尉,今日特来看望!”刘纬和声细语,面带微笑地说道。
“你就是刘公子?刘大善人?”那老妇更是惊讶了,连忙反问道。
“不敢!刘纬是也!”刘纬赶紧解释道,还微微行了一礼!
“恩人来也,快请进来!”那老妇人的脸上这才不再那么害怕了,但似乎还是有些紧张,连忙将刘纬等人迎进屋内。
房子是新盖的,即使简陋,外表看来也还是很不错,但屋内就显得太过于寒酸了,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什么摆设也没有,只有一处的地面上,铺着草席,似乎就是一家人就寝之处。
这家里有四口人。老妇人,带着三个孩子,其中最大的,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最小的还不会走路。除此之外,没有看见其他人。
“阿婆……孩儿们爹娘何在?”刘纬好奇地问道。他其实以为,家中的轻壮是出去劳作养家了,没想那么多,随口一问。
谁知,那个阿婆听了这话,眼圈一红,眼泪顺着那皱纹堆累的脸颊流了下来!
“孩儿们命苦,爹妈皆死矣……”老阿婆也没隐瞒,一边流泪一边讲述了他们家的悲惨遭遇。
阿婆说,她们家原本是南阳郡人,有九口人,自己和老伴,儿子儿媳妇,还有五个孙子和孙女。本来家里有三间草房,十亩薄地,虽然清苦,但也能温饱。
不过,自打黄巾之乱后,中原地区到处打仗,民不聊生,自己的儿子也被朝廷的军队抓了壮丁,后来就再没了消息。头两年,瘟疫四起,很多人都染病不治身亡,这其中就包括她的一个孙子。
为了躲避兵祸和瘟疫,无奈之下,一家人只得离开故土,四处流亡。他们原本先去的荆州,但那里的官吏怕他们把瘟疫带去,根本不允许难民过江,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是不远万里,翻山越岭,沿途风餐露宿,乞讨求生,才终于到了益州。
益州倒是允许难民进入了,可是官府的官吏却要收取滞留税!没有办法,老夫妻二人,把年龄最长的孙女卖给了有钱人家为奴,这才换得一些钱,交了那恶税,留在了蜀地。
可益州这里的人,非常排外,他们到处流浪,也找不到安身之处。一家人生计无着,无奈之下,老头子去铁矿找活计,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塌方砸死了!
家里没了男人,最大的孙子才十二岁,老妇人带着三个孩子继续流浪,几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希望。直到有一天听说,江阳县这里可以容留他们这些难民!
老妇人便带着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不远千里,来到了江阳县,这才又获得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
“恩人呐!刘公子,大善人呐!”老妇人讲到最后,激动起来,还跪下来不住地向刘纬叩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