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派系还是党系,互相合作的可能性虽然存在,但互相排挤的情况更加真实。他们往往把一个问题极端化,妄图从中掌握有利于自己一方的证据,来击败对方,而不是从大方向上考虑,选择一个更加合理的解决办法,这次与康乐和山南关系的处理就是如此,主和派希望拒绝山南联合康乐,主战派希望联合山南击败康乐,双方各持己见,争论不休,以至于一拖再托,耽误了最佳出击时机,也耽误了最佳议和时机。随着康乐人在边界线增兵,山南外交大臣察布查尔和康乐使者王林的各自回国,紧张的局势再度升温,忽而木也不得不重新回到前线。
“后方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儿”,他和路远航在龙石堡外的大营里见面之后,向他说道:“最好的消息就是,这个问题不需要再讨论了,无论我们愿不愿意,都必须走向战争,――康乐人又来了”。
“那还不是最糟的”,路远航面色凝重:“西陵和胡夏已经被康乐人包围,能支持多久,还不得而知”。
“如此说来,树赢、常林、百钰这些国家也危险了”!忽而木长叹一声:“楚雨荨现在是想各个击破,把我们孤立之后,再一举歼灭。――楚雨荨现在学聪明了。陆星河那里有什么动静吗”?
“他早就要进兵,一直要求我们保障后勤,但没有落叶镇的命令,我也无能为力,为此他大发雷霆,亲自过来与我交涉,估计现在还余怒未息呢”。路远航摇了摇头,对决策者坐失战机的做法,也是深感遗憾。
接下来的日子里,邱胜翃的政府一直采取比较稳妥的执政方针,命令军队撤到桑干河以北,筑城防御。同时重修穹桑城,积草屯粮,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这样儿一来,陆星河的位置就比较尴尬了。他作为援助的一方,现在成了康乐人的侵略者,鸣沙山的挡箭牌,进,没有后援,退,没有据点,驻扎龙石堡,又必须和康乐的军队朝夕相对,真是进退两难,去留无益。虽然邱胜翃让他和路远航一起回撤,但驻扎的地方又不能确定。为此,他勃然大怒,亲自给邱胜翃写了一封信,大骂他的怯懦行为,并准备回师。
这种局面,也是东铎人没有预料到的,所以,陆星河的撤兵表章送到三老院的时候,也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朝廷里更是一片哗然。
“黎九元果然料事如神”!想起当初楼橹村巴牛的议论,林诗栋感慨万千,当初他只把那些话当成是无稽之谈,想不到今日竟一一应验了。他又想起一个月前黎有蓝的到访,两个人说到未来局势的时候,他又谈到了这一点,并且坚信鸣沙山人不会继续南下,同时断定了军事同盟的无法成立。
“想不到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只有两个乡下人看得最清楚”。他不禁哑然失笑:“或许将来拯救这个国家的,也是这两个乡下人”。
“今日又有什么可笑之事吗”?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妻子石墨烯在一旁问道。
“巴牛和黎有蓝你都见过吧”。
“当然见过了,我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怎么了?你又看见他们了”?她是石璧霞的姐姐,只不过,石璧霞是正出,她是庶出。
“前几天黎有蓝来访我……”,
“什么时候”?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急忙掩住了口。
“有一个月了吧”,他并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当时他就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我当时还不以为然,你说可笑不可笑”?
石墨烯见他意志消沉,也不好劝他,让丫头换了一壶茶,然后取出围棋,摆到桌子上,向林诗栋一笑,说道:“公家的事,就在公家解决吧,在家里就要过家里的日子。咱们久不下棋,手都有些生疏了,趁今日闲暇,咱们手谈手谈吧”。
林诗栋不好拂她的兴致,便也起身:“棋是雅事,怎么好在卧室里下?不如就到后花园的养元亭吧,那里湖光山色,荷花正开,岂不比这里好些”?
两个人来到养元亭,丫头沏上茶,摆好点心,让他们吃过之后,才开始下棋。
“碧霞妹妹说,巴牛也来了京都呢”。一局终了,石墨烯一边算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对他说:“说不定过些日子还会来看你呢”?
“果有此事”?林诗栋立刻被这个消息吸引了,他放下手里的杯子,催促她继续往下说。
“我也是听碧霞说的,那天她来看我,显得特别不高兴。她说那天在买香囊的时候,偶然看见巴牛带着几个人在那里买种子。她本来想上前斯认,因为他身边人多,就没有过去。后来她跟着他们到了渡口,看见这些人把种子抬到船上,巴牛就和他们上了船”。
“楼橹村离京都不是太远,又是内陆,如何用得上船呢?再说,区区的几亩地,在当地就可以买到种子,完全没必要进城啊”。
“可不是嘛,我也这样儿说。但碧霞说,他早就不在楼橹村住了,现在好像是住在什么秋山半岛”。
“秋山半岛”?林诗栋实在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据说离这里好远的”,她轻摇纸扇,仪态万方的说道:“而且是发达了呢。碧霞说他虽然穿着还是一般,但从那些人对他恭敬的程度上来看,好像是他的下人呢”。
“那么,船也是他的了”?
“应该是”。
林诗栋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道:“以他的性格,不太可能去过隐居的生活,那他去秋山半岛做什么呢”?
“当然是挖宝了”,她笑着说道。
“挖宝”?
“现在大街上到处都在传说,你没听到过吗”?
林诗栋茫然的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这些街谈巷议,从来都不是他所关心的,并且两点一线的生活,也使得他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些事情,但石墨烯却不同,她有个闲不住的妹妹,这个妹妹心里又存不下事儿,听见什么不找个地方倒出来就不舒服。
“据说,离京都两千多里,有一个地方,它三面环海,一面连接着陆地。那里和京都不同,虽然同属于亚热带气候,但冬季更短,夏季更长,并且常年气温在零度以上,适合人类居住和作物生长,而且当地人不多,极其适宜移民。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里还埋藏着海盗的宝藏”。
“海盗的宝藏”?林诗栋不禁好奇心大作,微微的把身子前倾,双手支在石桌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什么海盗的宝藏”?
“就是海盗们埋藏起来的财宝啊”,她笑着看看他:“据说,那里原来是海盗的根据地,后来我们统一东铎的时候,把这些海盗打散了,其中一部分被打死,一部分去了周边的岛屿。由于当时我们是突袭,海盗们没来得及把财宝转移出去,就临时埋到了岛上的某个地方,准备以后再回来挖掘。没想到事与愿违,他们在败退的时候,遇到了我们的海军,导致他们的骨干全部遇难,埋藏宝藏的地点也就再也找不到了”。
“既然他们的骨干都遇难了,这个消息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当然是传说了,可是,这个传说却被一个人证明了”。
“是巴牛吗”?林诗栋好奇的问道。
石墨烯摇了摇头:“据说是一个叫河刀鱼的农民,他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从荒地里挖出了十箱金币,十箱银币”。
听她说完,林诗栋禁不住哈哈大笑:“无稽之谈!就算真有宝藏,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到呢”?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你刚才说那个挖到财宝的人叫什么”?
“河刀鱼啊”。
“河刀鱼,禾刀余……”,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写:“禾刀余可不就是个黎字?看来,那个传说还有一部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