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沉清云所不知道的是不论是他的想法还是他交柳如是数学的做法,都让他后来有些作法自弊!
这是因为人是很复杂的,柳如是固然是一个才华横溢、很有民族气节的人,但另一方面她也是一个对财物极其敏感的人,她甚至为了保护财产而上吊,以吓阻那些图谋钱谦益遗留给她田产的那些人,最后成功香消玉损。
而对财物敏感的人一般也对数字敏感。
“公子你看,我算的对吗?”亥时三颗左右,柳如是白里透红的小手拿着发黄的草纸递到了沉清云面前。
沉清云放下了《周礼》,接过黄草纸凑到烛光下一看,字有些歪曲,但算术居然全对!
沉清云清楚他出的题目虽然简单,但初学者能做到全对并不容易,“如是果然……真是聪明!”沉清云赞道,中间感觉口误,急忙改口。
被沉清云称赞,不知如何,柳如是心里一下子高兴了起来,随即甜甜笑道:“公子才聪明,什么都会,如是在你跟前真是一无所知。”
沉清云汗颜,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天晚了,睡吧。”
“嗯,我去端水。”
……
十月一号,窑火已经到了三天,祝仲通所担心的问题没有出现,预计明天就能出窑。
而在当天中午,吃完午饭,沉清云没向以前那样去窑场转转,也没有回屋,而是和沉光远商议起人事的安排。
也因此在晚饭将要吃完的时候,沉光远咳嗦了一声,然后带着难掩的笑意说道:“现在咱家的摊子大了,得有人看管,今儿个中午,小七和我商议了一下,想这么安排,老大还是负责上山,可以招两个老成的帮忙,兼顾着地里的活计,干不了就雇人干,过了这阵子,窑场生意好了就不挖了,让他们去挖,咱们买。
老二和清林以后就负责窑场这一摊子。清明和清明家的以后去城里,负责买卖。小三和小四负责运送以及每天的采买。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老三家的,还有清林家的负责伙食。
小七掌管全部,有什么事都要跟小七说,还是老大家的管着银子,账目都给我记清,年底你们三家好分银……”
说到这里,沉光远瞧了眼沉朱氏身边的柳如是,然后说道:“既然进了咱家,小丫头也不能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帮个厨,洗浆洗浆,你们谁有意见吗?”
通过观察,沉光远越来越觉得柳如是利索勤力、乖巧懂事,心里也越发喜欢起来。
而这样的分配基本上是每人每天所做的活计,只是固定下来了而已!唯一的不同就是朱露儿被调到了金陵城里。
但进城也一直是李珠儿所向往的!现在居然还是让她在厨房里!
“爷爷,我也想进城。”李珠儿忍不住大着胆子说道。
沉光远与沉清云把李珠儿留在家里,主要是因为沉清林在家里,沉光远还急着抱重孙呢,但这句话他不能说,因此只能含湖的说道:“你进城也只是早晚的事,急什么,现在家里缺人。”
听到这话,李珠儿有了定心丸,也就不吱声了。而柳如是心里却另有一番感觉,那就是归属的感觉!
“听爷爷安排。”这时沉清明回道。
……
第二天一早,沉家庄的人便三五成伙的往窑场汇去。这些人早就从沉清潭、沉延辉等人口里得知了今天要开窑的消息,他们来主要是看个稀奇或者说热闹,当然也带着些小心思,如果窑场真的能行,沉清云再招人——听说沉清云打算每月给五两银子的工钱呢,这都够一家五口一月的嚼用与人情往来了。
当然沉光远一家子也全部过来了,即使沉清云也是如此,辰己交时,祝仲通再次给火神给火神祝融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之后,随即抡起镐头撬开了封窑的耐火砖,众人透过缝隙一看,只见窑里面一片通明,仿佛火焰琉璃世界。
而赵老六具有丰富的烧窑经验,不顾从缝隙里喷出的滚滚热浪,一探头,往窑里面瞧了一眼之后,立刻对祝仲通大声笑道:“成了,这窑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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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话,受人之邀,忠人之事,一直以来祝仲通一直害怕这是办砸了,不仅对不起沉清云,更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他在沉清云这里比在官窑还上心,也更担心!
听闻此言,心中蓦然犹如一块巨石落地,不由得轻轻喘了一口气,把镐头往赵老六手里一递,随即对沉清云笑道:“恭喜沉公子!恭喜。”
“同喜、同喜,多亏老坐头了。”沉清云也笑道。他心中也着时欢喜。
“小七,恭喜。”
“二叔,贺喜呀!”
……
随即向沉清云以及沉光远等人贺喜声不断。
贺喜声里李老六与沉狗儿,一起扒开了窑门……
窑里面依旧火红一片,祝仲通却拿起了一个铁质木把像煤球夹子似的东西,把堆放在窑门口的方盆一夹,一个依然通红的四方斗盆变倍夹了出来,然后祝仲通把它放在了身边的空地上。
先把窑门口的瓷器拿开这一步是必要的,因为这样窑里面才能更好的通风,让整座窑快速的冷去下来。
窑门口的花盆一件件被取出,周围观看的人却围了上去。而这些人绝大多数人没见过瓷器的烧制,因为出身,也没见过高档的花盆,见过的几乎都是粗瓷黑碗,因此随着四方斗盆,六角兰花盆等瓷器的逐渐冷却,真容逐渐呈现之时,议论声也随之起来了:
“这花盆的样子真好看!”
“这颜色也好看,好像青天一样!”
“那个黑色的更好看!”
“好看的还在后面呢!”
……
“这比我的碗好多了,可惜下面有个洞!要不然能用它吃饭!”
“你就知道吃!这个可比你那碗贵多了,你那碗能和它比吗?”
……
议论声里,窑口已经开了,里面热浪喷薄而出,李老六也停止了动作,而祝仲通却拿起一根木棒,按顺序挨个轻轻的敲了敲花盆,“叮叮”的轻鸣声里,祝仲通从三十多个小盆中挑出了三个不“叮叮”、声音发哑的花盆。
但是祝仲通却笑了,随即对沉清云说道:“这首窑可以,坏的不算多。”
“都是老坐头操心的缘故。”沉清云抱拳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