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拿好!小家伙前途不可量也!”
随后杨成合把银子往驴车上一放,口中不由自主的赞了一句。
“多谢杨管事吉言。”
沈清云大大方方的应了句,然后昂首对沈清明说道:“二哥,收银。”
而在昂首之际,眼光从沈延左脸上略过,却发现沈延左一脸嫉妒、怨恨之色。“财帛动人心!我得小心些!”见此,沈清云心里蓦然一动。
“那个,你们三个稍等一下可否?回头也帮我送到寒舍去。”这时杨成合说道。
他虽然心里已有了把这株丛林当做礼品的心思,但更认为在送出去之前他可以观赏一番。
“可以。”沈清明兴奋的点了下头。
……
杨成合的宅子在崇文门后侧那道街……给杨成合搬进去之后,沈清明便兴奋的嚷嚷者要喝羊肉汤——这两天沈三儿回家必谈羊肉汤,也让他馋涎欲滴了。
“去铁匠铺,打几把剪子,好修理枝杆,要找打的好的,二哥、三哥你们知道吗?”快喝完汤时,沈清云说道。
“骡马市的李铁匠人家都说他活好。”沈三儿嗡声嗡气的回道。
“那就去那里!”
……
李铁匠的铺子在骡马市的东侧,是三间低矮的瓦房,门口一个稻草棚子,稻草棚子西侧的柱子上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旗帜,上面依稀是“李记”两个字。
而在棚子下面则是一个连着铁垫的炉子,炉火通红,一个光着膀子、胸前挂着一块破牛皮、胡子拉碴、满脸烟熏、看不清年龄的大汉正挥着锤子,敲打着一块马蹄铁,在他的旁边一个仆从模样的精瘦汉子正抬着一只马前掌,棚子西侧还有五六匹……
而在炉子的左侧还悬着一根横木,上面挂着斧头、叉子、菜刀、镢头、锤子、铁链、剪刀之类的农具、工具,但是却没看到修理盆景的剪子。
见此,沈清云估计这类专业的工具只能预订打造,他只能走到树荫下等待……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那汉子才订完马掌,此时沈清云早已等的不耐烦,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叔……”
“你别叫俺大叔,俺才十七,还没娶媳妇呢!你叫俺铁柱好了。”那汉子瓮声瓮气的截断了沈清云的话,同时铲了一铲子带着水的煤炭倒进了炉子里。
“这长大也太着急了吧!也有工作环境的缘故……”
愕然了一下,沈清云一边想着,一边说道:“这个……铁柱大哥,我想打几把剪子,有些特殊,不知你能不能做。”
“什么样的?”李铁柱带着煤尘的浓眉一挑,说道。
“是这样的……”沈清云蹲了下来,随手拿了块煤渣,然后在布满煤尘的地上画了起来……
……
而于此同时,仙客来客栈最后端一个雅院的正堂里,王宣、张溥以及金陵国子监祭酒金兰正在交谈。
金兰是专门来拜访王宣的!金兰与王宣的关系,用现代话讲相当于教育部长与知名学者的关系,王宣作为闻名儒林的易学大家,既然来了,金兰当然想让他到国子监讲学一番,扬自己爱学之名,给自己添些政绩,因此从张溥处听闻王宣到来的消息后,便急忙让张溥引荐。
“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金大人过奖了,某亦金大人爱学之名。”
……
“不知先生还回泽园否?”
泽园乃方以智之父方孔炤在他故乡桐城所建,方以智兄弟等人在彼读书,王宣原也在彼。故而金兰有此一问。
至于金兰为何熟知泽园,则是因为方家不仅世代官宦,也是世代书香,方以智的父亲方孔炤官至左佥都御吏,理学家,着有《周易时论》《尚书世论》等等着作,并在与张献忠的大战中八战八捷。
方以智祖父方大镇,官至大理寺少卿,提学以善基之说,着《易意》、《诗意》、《礼说》等着作。
方以智曾祖方学渐,着名学者,桐城学术的领头人,着《迩训》《心学宗》等着作。
……
以上不仅是金兰熟知方家的原因,也是方以智被称为明末四公子的原因,更是王宣去泽园教书的原因——凭一己之家,打入桐城世学之家,岂不焉有荣矣!
“不回去了,老夫老矣……”
王宣慢慢捋着胡须答道,他的语气有些感慨,仿佛岁月在一捋之间飞速流走……
而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店小二的声音:“王先生,娇楼来人,说有事找你。”
王宣之所以流连在此,张溥等的挽留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则是沈清云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闻言急忙说道:“让她进来。”
顾眉闻言跨步而入……娇楼人来人往,让她习惯了场面,所以并不怯场,因此到了正堂后屈膝大大方方的对众人行了个礼,然后对王宣说道:“王先生,那小子我没见着,但却打探到了他的消息,乃是城东沈家庄沈秀才的儿子,母亲说那小子不知何时才能再次遇到,先生若是心急,可去沈家庄一试。”
“哦,姑娘有心了!多谢姑娘,也请代我回谢袁姑娘。”王宣捋须回道。
“是!”顾眉再次屈膝行了个礼,后退了两步,转身而去。
“此女日后必为一代佳人也!敢问王兄这沈家秀才之子是何人?”
顾眉退后,金兰立刻说道。说话时眼里略带着惊诧与疑惑——以他的学问与经历自然能够听出王宣在此停留好像是为了什么沈家秀才的小子,什么样的小子能值得王宣为之驻步!
而以张溥与王宣心机何等玲珑,闻言立刻听出了金兰之所惑,这事本就稀奇,张溥又善谈,闻言笑道:“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我与马士英马主事在娇楼与先生洗尘,却见两株盆景……”
张溥有雄辩之才,言辞伶俐,随后将马士英对两盆盆景的评价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两株盆景景与意合,意与情合,我等皆以为此出自大家之手,谁知竟是一孩童所做……”
“当真?!”金兰闻言眉头一挑,截断了张溥的话。
“此人却是刚才那小丫头亲眼所见,如此璞玉,先生惜之,故欲一见,我与马大人也欲一见。”张溥回道。
而这时王宣说道:“我南方自古多才子,此子也必是天下钟灵毓秀之气荟聚者也。”
“如此,吾亦想见之矣!有缘,天如可为我引荐。”由于没看到实物,金兰对沈清云没有迫切的想见之心,只是王宣、张溥的做派还是引起了他足够的好奇。
“是。”
“不知先生是等是访?”
“闲来无事,老夫意欲访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