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即使沈朱氏不问,沈清云也会主动向她说的,毕竟跟随沈三儿进城还要得到沈朱氏的首肯。而且沈清云估计明天家里的三头牛一定归他了,他明天去城里回来的要是晚了,还得请沈朱氏代劳一下。
“娘,我和三哥挖了一株雀梅和一株榔榆,想栽了去城里卖钱。”沈清云直接说道。
同时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微微的紧迫感,他觉得他必须尽快摆脱这种困境。
沈朱氏也没读过书,也没有见识,雀梅以及榔榆在她心里和沈孙氏一样,也不过是个木头条子,因此她也不以为意的说道:“那个能值什么银子。”
“娘,能值钱,我觉得最少能值二三两。”怕发财计划被打断,沈清云急忙说道。
二三两银子,这可是好几车柴钱!一株雀梅和一株榔榆能值这么多钱!
沈朱氏愣了愣,随即说道:“什么雀梅、榔榆能值这么多钱?我儿你怎么知道它值钱的?”
“娘,去年庙会上我看到有人卖的,栽在盆里的,很多监生围着买,我去看时,你还喊我,你忘了?”沈清云说道。
生活的经验告诉他人很难记住细微的事情!
而这样的事沈朱氏也确实没记住,脑袋里回忆了一下,毫无印象,沈朱氏点了下头,“哦”了一声。
说话之间到了屋脚,沈朱氏抬眼看了看放置在屋脚处的雀梅和榔榆……以沈朱氏的眼里,从雀梅和榔榆身上,自然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过因为沈清云修剪了的缘故,她还是有一种很顺眼的感觉。
而在这时“咚咚”的脚步声响起,沈五儿与沈六儿跑了过来——夕阳西下他俩本来在院中玩耍,并和沈延嘉、沈延易等人一样,想看沈朱氏以及沈清云的笑话,但沈三儿和沈孙氏的争执之时,沈延易让他俩过来看看。他们也好奇什么雀梅与榔榆能值二两银子,所以才跑过来看看。
因为沈朱氏在场,沈五儿与沈六儿不敢把得意之色行于外,倒是带着些怯意缩了下脑袋,对着沈朱氏喊了声三婶,然后两个头上的双角一晃,便下了偷眼……
他们两个不过是八九岁的孩子,又整日游逛于山野,雀梅、榔榆之类的又实在是寻常见,且他们依然是孩子的率真,因此下一刻两个便异口同声的说道:“小七,这个能值二两银子?”
说着两个的嘴巴撇了撇,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沈清云知道他们两个没见识,不过他也不会像原来的沈七儿一样与他俩争执。
“我觉得能,明天跟三哥进城试试看。”沈清云含蓄的说道。
这话虽然软绵绵的,但却让沈五儿、沈六儿无从开口了。当然沈朱氏也无从开口。
“我去做饭,你们三个不要皮。”交代了一声,沈朱氏往正堂的院子而去。做晚饭也是沈朱氏的活计之一。
而小孩子是不会隐藏的,因此沈朱氏走后,沈五儿、沈六儿得意之色立刻就形于外了,沈五儿带着鼻涕的小脸一抬,带着些蔑视说道:“小七,你明天去上学吗?听说三婶没给你办好,是不是真的?我和小六明天就要去上学了,朱秀才已经答应我俩了。”
说罢,又显摆似的挺了挺胸膛,眼睛却紧紧盯着沈清云,希冀沈清云出现羡慕嫉妒恨的神色。但同时心里也打定主意,如果沈清云羡慕的恼羞成怒,他一定不和沈清云一般见识——他觉得他明天就是读书人了,要有读书人的样子。
沈清云自然不会像原来的沈七儿那样和沈五儿一般见识,看着沈五儿这膨胀的样子,他只是感到好笑,“这位五哥还是小,只怕是没点心眼子,也好……”思忖之际,沈清云淡淡的说道:“是的,没办成。”
本以为沈清云会情绪大爆发,没想到沈清云平淡的像团棉花,沈五儿不仅微微一愣,而下一刻沈六儿已经幸灾乐祸道:“小七,以后家里的牛都归你喽,哈哈……”
说话之间,沈六儿纯真的笑容布满了黑黎黎的脸蛋。“哈哈……”
沈五儿随之也笑了,笑容还很真诚。
突然之间沈清云发现,和小孩子交往其实挺难的!
“这两个混蛋,幸灾乐祸的,玩是绝对不能和他俩一起玩的,怎么把他俩赶走?”
随之看着两人不满津津笑意的小脸,沈清云心里不由思忖着。
而就在这时,沈六儿往沈清云身边一探,小声说道:“小七,我听我娘说,昨天刘婆子来了,还挎着个篮子,我娘说一定有好吃的,是什么,能给我点吗?”
说到这里,可能是怕沈朱氏听到,沈六儿猛的回头望了一下,同时两筒鼻涕泫然而下,但沈六儿也猛然吸溜了一声。
沈清云大骇!
“看来我这六哥是个吃货,我还是快快把他打发走,算了……”
沈清云本想给他俩块酥糖的,但不知为何,又觉得有必要让他俩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于是说道:“是买了些酥糖给我,不过让我吃完了。”
酥糖对于这个时代的农家子弟而言,那绝对是世间少有的美味,因此听到酥糖时,沈五儿与沈六儿的眼睛刹那间灿若朗星,但随即就暗淡了。
“小七,你真好吃!”随后两个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连带着刚才的得意都消融了。
而就在这时,沈三儿走了过来,然后对沈清平说道:“趁着没吃饭,我先去清海哥家打孔。”
“我也跟你去。”沈清云说道。
他想趁机离开沈五儿和沈六儿。倒不是嫌弃,只是心理年龄在那儿,他实在不想和他们一块玩。
……
沈清海正好在家……手艺人时常在外,做事利索,说话机灵,沈三儿说明来意后,他立刻拿出来瓷钻,然后一边拉着瓷钻的绳子,一边和沈三儿闲谈起来,其中自然问起了把豁口坛子和石盆钻孔的原因,沈三儿自然是一一回答。
而沈清海虽然走村窜户,有些见识,但需要修补的自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对盆景并没有什么见识。倒是觉得沈清云居然想用破坛子、烂石头赚银子,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而又因为沈清云押子的身份,实非我类,这又让沈清海更加轻视沈清云,以为他小小年纪想银子想银子想疯了。
不过他毕竟是走村窜户的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因此对于沈清云的这个看法他是不会当面说的。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他不说,实际上在这个时代,货郎、卖油郎、三姑六婆、修补匠等就是行走的喇叭,一边做活,一边就把各色消息传了出去。
而沈清海正是如此,第二天,走村窜户之际,不经意间他就把沈清云“财迷疯”的事情传出去了,再加上沈清云押子这个特殊的身份,这个名声渐次就闻达于乡里。
……
当沈清云和沈三儿再次回到家时,正院里两张桌子已经摆好了,沈延嘉、沈延易、沈清林、沈清明、沈四儿也已就各位……
对于沈清云和沈三儿所挖雀梅和榔榆这件事,他们都已经知晓了,当然雀梅与榔榆在他们眼里依然不改烂木头条子的本色,因此对于沈清云和沈三儿的这番作为,他们都认为是瞎胡闹,沈延嘉甚至决定吃过饭后要告诫沈三儿一下——以后不要和沈清云瞎胡闹。捞鱼摸虾,误了庄家,此等闲事,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不然大棒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