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卓羲忙看向定山,定山亦是一脸茫然。
那一晚,千叶看着李嫂与下人们将婚房里所有喜庆的陈设布置都拆下搬出去,连百子千孙的纱帐和鸾凤帐钩都换了下来,待一切安置妥当,白日里还一派喜气的婚房已变成了寻常模样。
再一次躺在这屋子里,想着这是祖父昔日的潜邸,是父亲幼年长大的地方,千叶浮躁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许多。
可不知为何,被拆下的红绸变成了三尺白绫,阴森森的飘荡在房梁之上,眼前突然变成了十三年前母亲离世时,最后一次见到娘的地方。
爹爹去哪儿了,母亲又为什么丢下她?
“娘……”从梦中惊醒,热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十三年了,一切还那么清晰。
千叶擦去泪水,湿漉漉的手指紧紧捏成了拳头,黑暗之中没有人能看见她的神情,可是她怨,怨母亲当年丢下她。
这一场梦,令千叶不得安眠,隔日憔悴的神情就让棉花看出端倪,她轻声问公主是不是没睡好,主仆俩轻声细语,都叫送早膳的李嫂看在眼里。但卓羲已经叮嘱过,不要打探公主的私密,现下相识也不过几天,李嫂心里有分寸。
因免去一切宫廷规矩,没有公主的宣召,定山不会再主动来见千叶,偌大的侯府,倘若彼此无相见的心,真真是遇不上的。
但千叶不可能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本就向往更广阔的世界才要离开皇宫,既然离开了,而这里是祖父昔日的宅邸,这天用过早膳,千叶就让棉花带她去看后花园里的参天大树。
巧的是,定山与卓羲从吏部归来,遇上花匠送来墨竹,这是卓羲的心思,他便要亲自带人栽种,定山随他一同往花园来,正见千叶和棉花从里头出来。
府中下人大多从山上来,不懂复杂的宫廷礼仪,瞧见少当家和卓羲都向公主行礼,也纷纷放下手里的家伙事,跟着道安。
然而除了定山与卓羲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其他的人都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在千叶和棉花看来如山一般强壮,这让主仆俩都有些不安,千叶颔首示意后,就带着棉花匆匆离开了。
卓羲望着千叶离去的身影,待安排下栽种竹林的事回到书房后,他与定山道:“皇帝迟迟不给你安排差事,不给你官职,必然是顾虑重重,把公主嫁给你,也不会是仅仅为了表达招安诚意这么简单。昨日四殿下就问我,你们的关系如何,看他的神情言语,像是对公主的未来有所担心。我想,你和公主的关系若一直像现在这样,对你们而言或许是好事,但若叫外人知道,很快就会成为那些大臣乃至皇帝向你发难的借口。”
定山沉思不语,片刻后方道:“当日你也在,我爹临终前说得很明白,神鼎寨散了,再不可重建。”
卓羲颔首:“神鼎已毁,永不复兴。”
昔日战火仿佛在眼前燃烧,定山的神情却愈发冷峻,只道:“皇帝和大臣若向我发难,大不了无官无禄,大不了受些委屈,于我,这一切都可不在乎。”
兄弟俩眼神相交,心意相通,卓羲道:“怕就怕兄弟们不答应,他们如何能见朝廷委屈你半分,皇帝和大臣们若不仁,他们必然……”
定山伸手示意卓羲不要往下说,走到门前问:“谁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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