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下乡回来,一切已成定局,萧景欢甚至已抹除秦家所有的存在记录。那时我还没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萧景欢能举家搬进秦家大宅,秦家的灭亡定与她脱不了干系。那些年我一直在收集证据、奔走寻找素素、寻找知道内情的人,你也知道所有与秦家有关系的人全在那场大火中丧生……”范又霆说着说着哑了嗓子。
整理了一会情绪后他又道:“后来,就在我快找到素素时,萧景欢比我先找到了她并摸清了她的现状,她以素素的性命威胁我。我知道既然她掌握了素素的行踪,素素和小雪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萧景欢绝不会留着她们的性命。我只好自作主张对她谎称素素得了癌症,不久于人世,然后我找到素素,给她安排了这场得病假死的戏给萧景欢看,再秘密将她送往国外,为了保护夏长生和小雪,素素同意了我的方案。”
“那她为什么肯放过雪儿?”
“萧景欢是打算赶尽杀绝,但我手上掌握了一些她早前行\/贿的证据,让她感到压力,我和她说既然素素已死,她丈夫和小雪一个几岁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就此掀篇吧。当然我还让她相信我早已对素素没了感情,并且我此生都不会再娶妻生子,这是我和她相互交换的条件,我们彼此制衡着对方。”
萧烨站起来走向窗边,低吼一声连连几拳打在窗边的墙上,白色的墙体瞬间碎开了一层疙瘩。
窗外月色羞赧,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范女士坐在荷花池边看着窗里的萧烨,神色意味不明。
萧烨以为自己会冷静地面对一切真相,会果决地选择站在雪儿这边,哪怕他帮她对付萧家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
他发现,自己连帮她复仇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谁?
他是杀死了上百个秦家人的郐子手的儿子,他身上流淌的是用秦家人骨血养大的血肉,他现在所享用的一切,都是踩在秦家人的尸首上不劳而获的。
只有剔骨换血,方能一洗他的罪孽。
他感觉自己彻底坠入了深渊,那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在彻骨的寒潭里无力挣扎。
他的心此刻是一种不见天日的孤绝,他不配站在她身边,不配拥有那个美好的她。
这一夜,萧烨没有回家,他去了连枝园。
宁雪给他打电话,他接听,嗓音沙哑而发涩地发出“雪儿……”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宁雪已回到半山的家。
杨郅垣和范女士都住在酒店,本来宁雪也想陪着一起住酒店,但萧烨坚持要她回家住。
可……回到家,他却不在。
“我……临时出差,今天不回去了……”萧烨第一次对宁雪说谎。
谎言,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无数次。
“哦……那你忙完早点回来,挂了。”
“雪儿……”
“嗯?”
“没事,今夜很冷,你睡觉时记得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好……”宁雪奇怪,今天气温和往常一样。
挂了电话,宁雪就接到胖子的消息,她匆忙换好衣服重新出门。
……
白天的时候,倪丽雅意外地收到小记者发来的短信:苏太太,说好的一千万呢?
倪丽雅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到地上,她重新捡起再仔细看,难道他醒了?不然他俩的约定除了记者知道也没别人啊。
她试探地打字过去:你是……
对方很快回复:苏太太不会如此健忘吧?我刚醒来,如你不想别人知道是你找人要打死我以及你是如何找人撞死你继女的真相,你就过来吧!今晚十点,不见不散,我在医院等你,条件可以谈,但你得来。否则明天找你的就是警察。
倪丽雅没有回复,盘算着拿他怎么办,对方又发来:对了提醒你一下,这次别再想着耍花样,我能约你来不会没有保障自己的措施,但我的目的只是钱,你化财消灾,我拿钱销毁证据,皆大欢喜。
倪丽雅思考了一天,最终决定晚上赴约,她还是坚持要灭口,只有灭口才能一了百了。
当年若不是萧景欢提出要将秦家全部灭口,他们今天能有这种好日子过?如今也是一样,她断不会让这小记者把她给毁了。
一个植物人刚醒过来身体有多虚弱,她多少还是了解的,她思来想去,准备了两套杀.死记者的方案,然后见机行事。
晚上九点,倪丽雅找了个理由出门,苏以豪忙于连锁酒店晚晚去应酬没闲功夫管她,她不过是对佣人交代一下罢了,以防苏以豪回家找不到人。
到了医院,倪丽雅心里有点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坐在车里想了会儿,终于脑光一闪,那记者从头到尾只是发信息,她连他现在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不会是有人故意整她的吧,当初医生说的肯定,醒来的机会非常渺茫。
思来想去,她不放心找到了住院部电话,打去护士站问,“你好,请问一下674病房的植物人是醒过来了吗?”
兴许是晚上,医院的值班人员本来就不多,这时接电话的是一个男的,“是的,今天刚醒来,目前还很虚弱。如果你是病人家属,请尽快过来帮助他复健,这样会好得更快。”
“好……”倪丽雅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疑惑道:“对了,你们今晚很忙吗?怎么是男的接电话?”平时护士站都是女的。
对方严肃道:“是的,今晚人手不足,有几个同事正在休假中,值班护士都去忙了,我是医生,这会刚经过。还有什么事吗?”
说了声没有,倪丽雅放心地挂了电话,趁着夜色潜入了医院,进来的时候她有意避着监控走,她不知道医院里有多少监控,反正能避一个是一个。
溜进六楼的走廊,这一层的灯光由于坏了几个,显得整条长长的走廊昏暗又幽深。
可倪丽雅不怕那种东西,她这么多年都坚持随身戴着法师给她的驱.邪项链,从来就没出现过不该出现的东西,大师的法力她还是信的。
正如那医生所说,这晚真的人手不足,护士站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医生办公室里有一个值班医生在里面坐着打瞌睡。
674病房离护士站有些远,几乎在走廊的尽头,看这数字就可以辨知一二。
倪丽雅暗道这样更好,呆会就算那记者有些许挣扎也没人听见。
当然倪丽雅也没那么笨,她是伪装了自己的外貌才来的,哪怕有一两个监控抓拍到她的身影,也辨别不出她是谁。
更何况没人知道她和记者认识,怀疑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左右看了一眼没人,倪丽雅轻轻推开674房门闪身进去立马关上门并锁死。
病房里没开灯,她唤了一声“小马,我来了,你睡了?”
她轻手蹑脚地往前探,假如睡了,正是她动手的好时机。
果然,记者是闭着眼睛的。
她撇了撇嘴角,暗暗不屑道:想钱想疯了吧,刚醒就找我要钱,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能耐拿到钱,这会可不,又虚弱得睡着了吧。
事不宜迟,她迅速从口袋里抽出针管正要往记者的脖子插去。
近在咫尺的记者煞白的一张脸瞬时睁开,瞳孔无神地瞪着她。
倪丽雅吓得腿一软,差点就叫了出来,针筒也掉在记者身上,她循着一点微弱的月光再看记者,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倪丽雅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唤了声:“小马……”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