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嘎吱”一声刺响,发动机前盖留着好些弹孔、散热口不断往外冒白烟的bm-13火箭炮车终于在德军堑壕前方停了下来,看到好几名戴着大耳沿钢盔的德军士兵端着枪上来接应,林恩一把推开车门,很是愤恨地嚷嚷道:
“真该死,开枪的那些家伙难道是用脚趾头想事吗?俄国人什么时候用这种卡车来冲锋陷阵了?真是愚蠢到了极点了!”
这时候,苏军的炮击仍未结束,只是将炮火顺着一线阵地往城区延伸。若非如此,林恩就算是f1赛车手也难以将“喀秋莎”开到这里。
见车上下来的五个人都是武装党卫军的装束,大概也提前得到了军官的指示,前来接应的这些国防军士兵并没有多作盘问,而是小心掩护着他们越过堑壕和铁丝网区。
林恩他们一进战壕,一名中年、高个、宽脸的国防军上尉就走上前来:“很不错啊,小伙子们,好在俄国人提前帮你们清扫了雷场,否则以你们的行驶路线,早该被炸飞上天了!”
这调侃的话语听起来并没有恶意,林恩也就收起了先前遭到己方阵地火力误击的恼怒——士兵们在战场上往往精神高度紧张,今晚又没有一点儿自然光线,看到一个黑影,又听到发动机轰鸣,误以为苏军坦克来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这只是相当一少部分士兵的行为,并且很快被纠正了。若是真有军官下令射击,只需要两挺机枪就能够把林恩他们统统报销了。
武虽然装党卫军和国防军分属不同的建制,但来到别人的地盘,又是从敌占区归来,林恩当然得自报家门:
“我是第4夜间突击战斗群第167战斗小组指挥官林恩.加尔戈军士,率领本部士兵执行渗透任务,战斗中击毙苏军官兵6人,缴获苏军火箭炮车一辆,本部无人员伤亡!”
“喔,夜战突击队!”上尉显然对这些专业的夜战部队有所耳闻,不过至少在奥拉宁堡,这些号称精锐的夜战部队还没有过正式的战斗记录——若非林恩和另外两位小组指挥官主动请缨,他们投身战场的时间还得往后推迟一些。
虽然林恩的德语仍然不太地道,甚至有些蹩脚,可这名国防军上尉却没有提出查看证件,他只是扫了一眼跟在林恩后面的四名士兵,特别注意到由坦泽携带的红外线夜视装备,点了点头:“你们是真正的勇士!”
“很荣幸得到您的赞赏!”
说罢,林恩摘下钢盔,好让自己的脑袋透透气,并顺势往四周围看了看。炮击刚刚结束,阵地上硝烟未尽,大大小小的弹坑仿佛还散发着热量。虽然满目疮痍,但林恩并没有看到士兵的残骸,这说明苏军炮击的时候,绝大部分守军官兵都撤到安全的防炮击工事去了。
上尉转头看着停在堑壕外面的苏军火箭炮车,问道:“那辆‘喀秋莎’——苏联人好像是这么叫它,上面还有火箭弹吗?”
“没了!”林恩不无骄傲之意地回答说,“途中车轮子陷到了弹坑里,我们不得不停下来找东西垫车轮,顺带调转火箭炮,朝着苏联人的炮兵阵地狠狠来了一下!”
“喔?”上尉眼前一亮,“难怪今天苏联人的火箭炮今天只打了两轮,看来是你们的功劳呀!”
不瞄准也能打中苏军发射阵地?林恩以为是自己的人品爆发,但转念一想,即便那些火箭弹落在附近,苏军指挥官也可能受此威胁而临时下令转移,从而延误了原定的炮击计划。看来,自己的战斗小组这一回真立大功了。
见林恩只是默默地望着苏军阵地的方向,上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磕了磕,散给林恩一支,但没有惠及坐到一旁休息的沃夫鲁姆等人。
点上烟抽了一口,上尉感慨道:“可惜我们没办法把它弄进来,否则找些火箭弹,战斗中也能发挥些作用!这两天,苏联人的进攻一轮比一轮凶猛,我们的伤亡实在……”
“你们才是真正的勇士!”林恩将刚才的赞美之词原样奉上。
上尉却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闷闷地抽了两口烟,又扭头看了看仍在遭受苏军炮火蹂躏的市区,道:“加尔戈军士,现在回后方不太安全,我让人把你们带到预备阵地去吧,等炮击结束了再回城区,你看怎么样?”
除了“好”,林恩还能说什么?
紧接着,上尉又说:“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你们的战果!”
出于作战需要,也是最大限度地发挥战斗力,德军统帅部通常会把处于同一战区的国防军和党卫军部队归属于一个指挥部管辖,而奥拉宁堡周边的德军各作战部队目前由国防军“维斯瓦”集团军群下属第9集团军负责调配和指挥。
自己一介候补士官,眼前这位上尉最终是否能做到“如实”,林恩都只能默默接受——若对方真心帮忙,由他上报的效果显然比自己回去报告更有说服力。于是,林恩郑重其事地道了声谢,正准备叫上士兵们闪人,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对上尉说:“能否再帮我一个小忙?”
既然是“小忙”,上尉也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请帮我找个螺丝刀来,我想拆下那辆‘喀秋莎’左边的反光镜留作纪念!”
林恩之所以想要那个反光镜,留作纪念只是一个说辞——这一路上没少看反光镜,避开了t-34的炮击,目睹发射出去的火箭弹落在远处爆炸,又规避了苏军阵地后方炮群的报复姓炮击,最终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己方控制区,林恩感觉它就是个幸运吉祥物。再者,自己之前使用的镜片太小,隐蔽姓固然不错,但想要进行大角度或是全方位的观察就很困难了。
上尉想了想,觉得留纪念物也在情理之中,便挑头对一名下属吩咐道:“嘿,达奇,去帮我拆那辆苏军汽车的左反光镜过来,记住是左边的!”
“遵命,长官!”
林恩转过头,见一名体型矫健的小个子士兵已经飞快地爬出战壕。自己的私事却要让别人去冒险,觉得心有不安:“上尉,这……”
上尉却不解释,一边抽烟,一边往苏军阵地的方向张望。烟抽完了,那名戴着钢盔的士兵也回来了。
从这名矮个子士兵手里接过反光镜,上尉道了声谢,拿着它好奇地看了几眼,然后递给林恩。
装在车上的时候还不觉得,拿在手上才发现它是如此笨重,林恩有些后悔提出这个要求。事已至此,他只好将其放入背包,然后问道:“上尉先生,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上尉顺手紧了紧衣领,非常认真地回答道:“弗里茨.朗格,第32步兵师第92步兵团2营1连指挥官!”
林恩客气地说:“谢谢您的礼物,朗格上尉!祝您和您的部队好运常在!”
若是在战争初始阶段,对一位德军指挥官说这样的话可有些讽刺的嫌疑,但到了1945年,似乎也只有好运气能够帮助一支德国部队免于被敌人包围歼灭的结局。
上尉点点头,唤来自己的副官,让他将林恩一行人带到防线后方的预备阵地去,那里除了战壕和掩体,还部署有重型迫击炮、步兵炮以及一些覆盖了伪装网的坦克、突击炮。这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当然也有不少伤兵被抬着送往更后方的野战医院。身处其中,嗅着各种气息混杂的味道,林恩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来到这个时代的曰子,恐惧、沮丧、茫然,所有的这些情绪并未完全消除,只是被另一种强大的心绪所压制,那就是生存。
临近午夜,苏军漫长而持久的炮击终于结束了。一门炮虽然无法持续发射好几个小时,但只要各炮群轮番射击,就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始终压迫对手,这便如同足球场上的紧迫式打法——人在长时间高度紧张状态下是很容易犯错的,后卫如此,守军官兵亦得遵循这一规律。
朗格上尉的副官想方设法在一辆运送伤员的卡车上给林恩他们找了几个位置,本想留下来帮助守军作战,但看沃夫鲁姆、格拉夫他们个个都很疲惫,并且考虑到两名年轻的列兵才在心理上有所突破,便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乘坐卡车返回市区途中,听到战线上传来激烈的枪炮声,林恩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但愿朗格上尉和他的部队正如自己所祝愿的那样:好运常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