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痛!好痛!”高兴一叠声叫起来,冲着回味大声嚷道,“快给我接起来!快给我接起来!”
回味无视他,把头扭到一边去。
“美人娇,你快给我接上!”高兴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是哪得罪他了,当啷着一条胳膊大声叫嚷。
“噗!”苏妙笑喷出来,诧然笑问,“美人娇?那是什么?”她问回味。
回味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哈哈哈!”爆笑声响起,阮双是一个看不清气氛只顾自己高兴的姑娘,她笑得开怀,以至于回味的脸色更黑。
阮谦强忍住笑意,一把捂住自己妹妹的嘴。
佟染很有礼貌地没有笑,可是在回味看来他那想笑又强忍着的模样更让人火大。
“你的外号吗?”苏妙惊诧地追问,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捧腹大笑。
回味额角的青筋开始跳,虽然努力忍耐,可是很明显他就快要发怒了。
高兴是个不会看气氛的,他胳膊很痛,跺着脚大声叫嚷:“美人娇你听见没有!快给我接起来!美人娇!”
他每喊一声,周围的人就笑出声一次,拼命想忍耐的笑声怎么克制都克制不住。
回味现在很想把高兴的下巴也卸了,那样世界就清净了。
苏妙努力克制着不断上滑的嘴角,好奇地追问回味:“他是你的朋友?”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一脸蠢相的朋友!”回味看了她一眼,黑着脸和高兴撇清关系。
“好过分!明明就是朋友,小时候我们两个还一起洗过澡呢,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还借过你盘缠!”高兴露出受伤的表情,委屈地说。
“那是你硬塞给我的。”回味冷着一张脸,嫌弃地和他划清距离。
“先不管那个!你快把我的胳膊接起来!我最重要的手要是坏了你赔得起吗!”高兴生气地大声嚷嚷。
他实在是太吵了。
回味皱了皱眉,捉住他的胳膊一拉再往前一送,伴随着骨骼的咔吧声,高兴的胳膊终于接上了。
高兴不高兴地甩了甩胳膊,咕哝着发泄心中的不满:
“阔别许多年之后的重逢,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唯一的友人的,难怪只有我肯跟你做朋友!”
“我可没有请求你凑过来。”回味态度冷淡地道。
“美人娇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冷淡,还以为过了四年你能稍微成熟点!”高兴扁了扁嘴。
回味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
“你为什么要叫他‘美人娇’?”苏妙好奇地问高兴。
高兴终于等到被问了,一脸开心的表情,不等苏妙的话音落下就已经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小时候他经常被他母亲带去大佛寺,他母亲和我师父是非常要好的友人,我那时候还在帮我师父养芭蕉,我师父最喜爱芭蕉,当时有一盆非常非常漂亮的芭蕉就是我帮我师父养着的,因为非常非常漂亮,我就给那盆芭蕉取名叫‘美人娇’,后来我在寺里遇到一个小姑娘,比美人娇还要漂亮,可是我又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的名字,所以一直叫她‘美人娇’,再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小姑娘跟我一样都是站着撒尿的,真是太可惜了!”
“哈哈哈哈!”苏妙和阮双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不过阮双才笑到一半就被她哥哥捂住嘴,苏妙却笑得连眼泪都飚出来了。
回味脸黑如锅底。
“你、你、你……”高兴盯着苏妙,掩饰不住地兴奋,兴致勃勃地逼问,“你是美人娇的女人吧?”
“是啊。”苏妙爽快地承认了。
“真好呐,连美人娇都有女人了!”他将苏妙和回味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说,“可是跟他在一起你不会觉得古怪么,就算他现在已经长成男人了,可是只要穿上女装,他可比你还漂亮,你和他在一起,遇上眼神不好的还以为你俩是磨镜,哈哈哈……呀呀呀……”
他还没笑完,胳膊已经被反剪到背后,随时有断掉的可能,于是他一本正经地对黑着脸的回味道:
“兄弟,我是因为太久没看见你兴奋过头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不把你年少无知时的窘事说出来给这位姑娘听,成吗?”
“我有哪些窘事?”回味阴着一张脸,一字一顿地问。
“没有!没有!兄弟你真没有!是我有!我有!”高兴连忙说,求饶道,“疼疼疼!兄弟,干咱们这行手最重要,你要是把兄弟的手废了,兄弟下半辈子只能去你家讨生活了!”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回味愤愤地放开高兴,整理了一下衣襟,重新坐回椅子上。
“真没想到,你居然也有朋友!”苏妙用发现新大陆的语气兴奋激动地对回味说。
“的确,小少爷的面相确实不像是会有朋友的。”佟染在一旁摇着折扇噙着笑漫声说。
苏妙瞅了他一眼:“说到面相,看你那面相也是个没朋友的。”
佟染脸色一黑,摇晃着折扇,嘴上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姑娘此言差矣,在下的朋友虽然不算多,却个个都是知己。”
“都跟你一样成天在琢磨怎么损人利己?”
“姑娘又错了,若是在下能够不损人而利己,在下是很愿意不损人利己的。”佟染笑容可掬地说。
苏妙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儿,硬邦邦地感叹道:“你可真是道德高尚啊!”
“姑娘过奖了。”佟染面色不变,笑眯眯地说。
这人的脸皮可真厚!
苏妙扁了扁嘴。
就在这时,门外报名头的侍者响亮的声音传来:
“孚宁省莲花楼夏瑾萱姑娘到!”
孔雀阁又一次出现了针落可闻的安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大门口。
年方二八的少女,出淤泥而不染,尚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下巴处有一道十分媚人的美人沟,秀气而生动,五官鲜明,灵俏立体,眉如春山,眼若清泉,嘴唇朱红,鼻尖挺翘,圆润的小脸就像是剥了壳的煮鸡蛋再在胭脂盒里滚了滚,白里透红,晶莹剔透,泛着丰润的光泽。她身材娇小却丰满,上穿一件蜜合色回字纹花软缎夹衫,下着一条鹅黄色绣并蒂莲花杭绸褶裙,乌黑发亮的秀发挽成别致精巧的朝月髻,上面插着莲纹挂珠白银发钗,琼姿花貌,灿如春华。
她出现在门口,嘴唇含着灿烂的笑,仿佛自带阳光背景一般,活泼而耀眼。
这大概是本届年龄最小的参赛选手,她刚刚十六岁,比苏妙年轻许多,差不多和阮双同岁,但是跟阮双相比夏瑾萱有着很大的不同,夏瑾萱是本届孚宁省比出来的厨王,她是靠比赛的结果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而阮双,本来厨王赛梁都决赛中外省选手就占大多数,外省选手都是一步一步拼上来的,而梁都本地的选手则是没有经过选拔直接“空降”梁都大赛,并且比拼的还是自家酒楼的实力和口碑,这就造成了占梁都本土选手名额的人多半是各大酒楼的少东,也因此,许多年来梁都决赛的获胜者清一色是外省人,久而久之已经没人在意本地选手了,甚至外省厨王对梁都本土选手的态度无一例外全是轻视。
阮双一个小姑娘,又是甘宝楼的大小姐,知道她身份的人对她的态度是完全无视,比起注意她,人们更注意的是从地区赛走上来的夏瑾萱。
就相貌而言,夏瑾萱是那种甜美可人的姑娘,正是最神采动人的年纪,年轻女孩特有的阳光活力在她身上被最好地展现,光彩夺目,皎洁无邪。
在一整个水阁的人的注视下,夏瑾萱显得有些害羞有些腼腆,但她还是弯着嘴唇明媚地笑着,从容地迈进孔雀阁里,找到一个不算偏僻但也不是那么惹眼的位子坐下来,坐下去之后她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裙子,再抬起头时,很自然地向周围望了一圈,在对上苏妙的目光时微怔,紧接着嘴唇更友好地上扬,冲着苏妙粲然一笑。
一刹那,苏妙有种被净化了的感觉。
夏瑾萱的笑容非常纯洁,纯洁到让她联想起天上俏丽活泼的小仙女,那是由内而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无瑕与天真。
孔雀阁在这一抹笑容绽放之后忽然亮堂了许多。
微怔过后,苏妙望着夏瑾萱,弯起眉眼,同样粲然一笑,作为回应。
刹那间,孔雀阁内仿佛屋顶被打开所有阳光都灌进来了一样,绚烂耀目,熠熠生辉,几乎亮瞎旁观者的眼。
阮双一会儿看看苏妙一会儿看看夏瑾萱,歪了歪头,脑门上很明显地画出来一个问号。
佟染看了看苏妙,又看了看夏瑾萱,漫不经心地摇了一摇手中折扇。
回味则注意到夏瑾萱应该是来宾当中的最后一位,因为当她坐下之后,先前准备抽签仪式的伙计们已经全部退下去,评审会的成员陆续登场,一阵脚步声过后,二十个评审鱼贯而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苏妙从夏瑾萱的笑容上收回目光,在看见陆续坐在孔雀阁最前端一排长桌前的评审时愣了愣,居然有好多评审都是熟面孔——
大佛寺的空我大师、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的净明法师、大佛寺的火头僧圆信和尚、虽然有些意外但其实并不会让人觉得意外的回甘,以及最后一个出场的让大家绝对想不到人物,黑衣黑裙黑色面纱的回香夫人。
回香虽然旁观过秦安省的地区赛,可是她并没有参与点评,这一次的梁都决赛她居然以评审的身份出席比赛,这让苏妙十分惊讶,因为给她的感觉回香虽然创立了厨王赛对农业和餐饮业亦十分热衷,可是这些应该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第一次见回香时给苏妙的感觉就是她现在已经呈现半隐退状态,所以这一次回香的出席让苏妙感到十分意外,她不由得看了回味一眼。
回味表情淡淡的,没有看出他内心深处的惊讶,也就是说回香一直都会出席厨王赛的梁都决赛。
想清楚这一点,苏妙的心里有些迷惑。
回甘坐在评审席正中间的位子上,笑吟吟地看了一眼选手席上一个个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清了清嗓子,开口说:
“这一次的梁都决赛上参与评分的一共有二十位评审,就是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些人,当然了,也包括我。这一次的梁都决赛一共有二十二组参赛,其中三组来自梁都,剩下的十九组分别来自其他十七个省。十七个省出了十九组,关于这一点想必在座的各位会觉得奇怪,我在这里解释一下,这十九组里其中有十七组是十七个省的新厨王,剩下的两组是被启用了特别规则。了解厨王赛的人都知道要让赛会启用特别规则从某些方面来说是比拿下地区赛的胜利还要困难的一件事,本届大赛居然一下子就出现两个这样的人,连我都觉得惊讶。我说到这里,想必大家十分好奇这两个被启用了特别规则的人是谁,现在就由我隆重介绍一下,这二位就是秦安省的苏妙姑娘……”他笑眯眯地往苏妙身上一指,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妙身上。
苏妙浑身不自在,不管被启用了特别规则有多了不起,输掉了这件事是无法抹去的,被启用了特别规则说白了就是输了,这绝对不是一个会让人觉得愉快的话题。
“……还有福全省的东平门。”回甘直接将手指向另外一个人。
苏妙微怔,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过去,其他人亦十分好奇地看过去,指向的地方坐着的绝对是一个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人,坐在一个不起眼角落里,本届大赛上在地区赛被启用了特别规则的第二人,名字唤作“东平门”的青年,居然是那个看见苏妙的脸就跑出去呕吐的男子!
苏妙吃了一惊。
当所有目光都落在东平门身上时,东平门明显变得僵硬紧绷,他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紧张的状态,以至于当他脆弱的神经终于再无力承担这么多注目时,恶心感又一次涌上来,他霍地站起来,捂住嘴,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众观众:“……”
回甘哈哈一笑:“东门小哥还是有点水土不服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