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的小吃摊一大早竟有人来订位,这是从没有过的,苏妙纳罕之余,答应了那位绸衫胖大叔的要求,在桌上贴了张“已预定”的条子。
因为昨天定休,还没到中午昨日没吃到好料难受了一天的汉子们就陆续前来,用抱怨的语气要苏妙取消定休。
“我倒是不想休,可平常人手不够忙得脚不沾地,再不休息我可吃不消。”
“小大姐这摊子的确缺人手,别家不如这儿的都雇了几个伙计。”吴阿大夹起一块蛋卷放进嘴里,笑说,又冲正在煎蛋卷的苏烟竖起大拇指,“烟哥儿的手艺越来越好,要不了多久就赶上小大姐了。”
苏烟闻言,喜上眉梢,腼腆地笑起来。
“若说伙计,我家在鹤山村的亲戚有个小子,跟烟哥儿差不多大,现在农忙收尾他闲在家没事干跑到镇上来找活计,可惜生得弱码头的力气活他干不了,虽然没什么手艺但胜在人老实,小大姐要不嫌弃,让他过来给你跑跑腿打打下手,工钱小大姐随便给,省得他在家闲着干烦恼。”钱小哥正过来送酒,闻言插嘴说。
苏妙微怔,想了想:“我这儿倒是缺个送饭洗碗的人,工钱可以面谈,中午供一顿饭,但我家没住的地方,没法提供住宿。”
“这不打紧,那小子住我家,这么着我明天把他带来,小大姐看一眼,若觉得成小大姐尽管留下使唤。”钱小哥急于推销似的说。
苏妙答应下来,麻利地装好餐盒递给苏婵,打发她去送外卖。苏婵才转身,张虎簪了一朵扶桑花搂着酒坛笑呵呵而来,身后跟着赵龙,赵龙看见苏婵,迎上去磕磕巴巴想打招呼,苏婵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不等他说完就走了。
“哎,这桌上写的啥?”张虎拿起贴着的条子疑惑地问。
“今早有人来订了一个位子。”
“订位?这又不是洪喜楼,什么人来订位?”
“外乡人,胖胖的,大概四十来岁,看起来有点像有钱人的管家。”苏妙想了想,回答。
张虎扑哧一笑:“难道现在有钱人都时兴不吃馆子吃小摊……”话未说完就对上苏妙鼓起来的脸。
“是啊是啊,我的手艺上不了大台面,只能开个小吃摊!”
“我说错了,说错了,小大姐手艺高超就是干垮洪喜楼也不成问题,等小大姐开了馆子咱们青龙帮第一个先去捧场。”张虎笑着拱手,坐下来拍拍酒坛子,“我昨儿得了一坛好酒,请小大姐喝两盅?”说着揭开酒封,一股清冽的醇香飘了出来。
“闻着就是好酒!”众食客赞道。
“女儿红,至少埋了十年以上。”苏妙吸了吸鼻子,笑说。
“小大姐内行,鼻子灵,昨儿去参加婚礼女方家送的,已经埋了十五年了,我今儿带来,见者有份,小大姐拿杯子,我先给小大姐满上!”因为苏妙这里人多热闹,青龙帮的人除了王豹都爱来玩,以前青龙帮的人走到哪都被避如蛇蝎,在苏妙这儿倒是玩得开,相处久了一个个竟变得仗义起来,人这种生物很难用简单的“好坏”去界定。
苏妙拿出杯子,赵龙挨个满上,苏妙先和张虎碰了一盅,老食客偶尔会自备酒水,苏妙有时也会跟着喝两盅活跃一下气氛增进一下感情。
“烟哥儿也来一盅!”张虎热络地招呼。
苏烟把头摇成拨浪鼓:“我喝不惯那味道。”
“男人不会喝酒怎么成,烟哥儿你再这么娘们唧唧将来可娶不着媳妇!”
“喝酒跟娶媳妇有什么关系!”苏烟端菜上桌,不以为然地说。
吴阿大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嘿嘿笑道:“烟哥儿,不是喝酒的问题,能吃饭会喝酒身体强健的才是男人!”
“阿大哥你一身汗味,好讨厌,别弄脏我的衣服!”苏烟挣扎着嫌弃地道。
“有汗味才叫男人,女人喜欢!”
“我可不喜欢喜欢汗味的女人,好恶心。”苏烟扭着脸说。
“那烟哥儿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张虎逗他,问。
苏烟羞红了小脸,对着手指,腼腆笑说:“我喜欢那种对我好,会保护我关心我,喜欢吃我煮的菜,英勇又厉害的女侠,我愿意为她洗衣煮饭缝补整理菜园。”
众汉子歪脖看着他,过了一会,吴阿大对无语抚额已经陷入“绝望”的苏妙说:
“小大姐,还是替你弟准备一份嫁妆吧。”
苏烟一头雾水地望着人们怪异的反应,他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就在这时,早晨来订位的那个胖墩墩的大叔挤到桌子前,笑呵呵问:
“小大姐,给我家少爷留位置了没有?”
“我给客官留了一个位置。”苏妙指指贴了字条的座位回答,少爷是谁?
“少爷少爷,位置已经给留出来了,少爷快坐吧!”胖管家抽出一块丝绸方巾在凳子和桌子上细细地擦拭过,转过身对一个身穿白色云锦华袍的男子殷勤地道。
“这又脏又乱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味!”熟悉的语调带着嫌弃,虽然声音不大,苏妙却在嘈杂的街上听得一清二楚。
“少爷,夫人说了高手在民间,这趟出来一定要少爷多见识一下民间美味,这家摊子开的不长却整个长乐镇人尽皆知,吃过的都说连洪喜楼都比不上,少爷先试试看。”胖管家压低了声音劝说,冲苏妙嘿嘿一笑,硬是将白衣公子按在凳子上坐了。
白衣公子满脸不乐意地坐在一群粗糙汉子中央,一张美如冠玉的脸抬起映入苏妙的眼帘,苏妙登时眼皮子一跳,还真是巧!
白衣公子面无表情地盯了她半天,就在苏妙以为他没认出来时,他嗓音平板地问她:
“悦来客栈不在桥南吧?”
苏妙看着他,半点不心虚地眨巴着眼睛:“是吗,我记得是在桥南啊!”倒一杯清水,紧接着堆砌起完美无瑕的笑容将水杯送到年轻公子面前,热情询问,“公子想吃点什么?”
公子向四周扫了一眼,虽环境简陋却很注重卫生,这一点和一路来他参观过的那些让人反胃的小吃摊完全不同,望向车顶搭起的棚子上挂了一串菜牌,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问:
“你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