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妙没有说话,回味先开口,淡漠地问。
梁琦看了他一眼,笑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巧罢了,你和苏二姑娘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婵儿又马上要嫁进武王府,梁家和苏家之间的缘分可真不浅呐,在这之前,谁又能想到丰州一个普通的百姓人家居然能和千里之外的皇家扯上联系。”
胡氏在听见梁琦说婵儿和武王府时,就将惊讶的目光投向苏婵,她死死地盯着她。
“婵儿,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要什么都行,我都给你买!”梁琦上前一步,握住苏婵的手,亲热地对她说。
苏婵皱眉,从她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反感地强调: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成亲了,我和武王府没有关系!”
“你这傻孩子!”梁琦并没有因为苏婵的愤怒生气,她用宠爱的语气劝说道,“现在全梁都都知道你和武王的关系了,女孩家名节最重要,武王肯娶你做侧妃,这不是很好吗?你放心,武王妃身子不好,正重病卧床,说是侧妃,可进了武王府,只有你一个人,什么还不都是你说了算。”梁琦轻声对她说,脸上挂着欣悦的笑容,像是完全没有把旁人放在眼里,她的眼里只有苏婵。
她的笑容在苏妙看来有点不正常,过于灿烂,就像处在无法控制的精神亢奋中似的,她把武王妃就快死了这种事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好像在诅咒人家早死似的,这也太过分了吧?
苏婵的脸黑沉沉的,她皱着眉,厌恶地甩开梁琦的手:
“长公主,名声不名声我根本无所谓,再说我之所以和武王扯上关系,还不是因为你在大殿上乱说一通。我不会去当劳什子侧妃,武王妃病不病和我也没有关系。再说我做不做武王的侧妃和你有什么关系,对你什么好处,需要你这么上赶着,非要把我和武王扯上联系?!”
“我是为了你好。武王侧妃是多少女孩儿盼都盼不来的,武王的相貌才学都是百里挑一的,你做了他的侧妃,富贵荣华,受人尊敬,有什么不好?”梁琦发现苏婵的排斥心理真的很重,她的表情严肃起来,认真地劝道。
“为我好?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为我好?”苏婵冷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一脸不屑地说。对这种自来熟又强行管闲事的人,她已经忍无可忍。
这样的不屑刺痛了梁琦的心,她没有感觉到愤怒,只觉得凄凉。
“因为我是……”梁琦几乎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就被她掐断了,她欲言又止,满腹心事如茶壶倒饺子,不管怎么努力就是倒不出来。
“咱们走吧。”几乎是她掐断话头的同时,苏婵扭过头,对苏妙说。
苏妙点了点头,也顾不上买镯子的事,扶着苏老太,一家人往外走。
“婵儿!”梁琦心中焦急,转过身,猛地唤了一声。
此时整个苏家人的心里都非常不舒服,她们扭过头,用反感的眼神看着梁琦,其中以苏婵的敌意最重。
“长公主改个称呼吧,‘婵儿’是我家里人叫的,被外人叫这个名字,我浑身不自在。”苏婵语气生硬地说完,拉着胡氏的手走了。
走在最后的回味默默地看了梁琦一眼,梁琦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她没有看他,她还在盯着苏婵的背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转瞬间的憔悴让看的人心惊,她就像立刻会碎掉似的,她的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她的表现太外露,太过明显,已经到了完全不想去掩饰的地步,就算是路人看着她都会觉得她奇怪。回味在看了她一眼之后,默默地迈开步子,跟上了走在前面的苏妙。
武王府。
梁敖刚回到家,才在书房坐下,外面有人来报,长公主殿下来了。他一愣,站起身时,梁琦已经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像是带着很大的怒气,她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他。
“姑母,您这是……”梁敖莫名其妙,讪笑着,对她跑到自己家来发脾气的原因一头雾水。
“你什么时候去苏家提亲?”梁琦冷着脸,怒声质问。
最近很忙,梁敖差点就把这事给忘记了,一想起苏婵他就觉得浑身疼,娶一个敢打他敢骂他成天以爷们儿自居胸还不如他大的姑娘做侧妃,不知情的一定会想他究竟是有多想不开。
“姑母放心,我原打算这两天就遣人去提亲的。”
“这两天是哪天?”梁琦盯着他的脸,追问。
“这……”
“算了,我知道你人忙事多,提亲的事就交给我吧,你把聘礼准备好了送到我府上,我替你去。”梁琦说。
梁敖看着她,梁琦的情绪从进门开始就处在异于常人的激动状态,让他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又不好了。他沉默了片刻,赔着小心开口,虽然怕刺激到她,可这样的事他不得不说,他皱了皱眉,道:
“姑母,看苏三姑娘的意思,她对这桩亲事并不满意,只怕就算您上门了,她也不会答应。”
“她还小,又是被浅薄的人家在市井中养育长大的,没有见识不懂得好坏不奇怪,等到她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她会感谢我,也会明白我对她的苦心的。”梁琦冷声说。
梁敖认为,苏婵不是没有见识不懂好坏,而是她的见识和好坏的标准太奇怪,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她九成会拒绝。
拒绝……
如果真的被拒绝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被拒绝会让梁敖的心情很不爽,一个爷们儿似的姑娘,一个这辈子都可能嫁不出去的姑娘居然还好意思嫌弃他?可是真把她娶进门,婚后的生活简直难以想象,即使他用力去想,脑袋还是一片空白,看来这一段不在他的想象范围之内。
梁敖答应了梁琦的要求,梁琦满意地离开。
回到静安王府的时候,静安王已经回府了,他在梁琦换好家常衣服正准备去库房翻看自己当年的嫁妆时,在门口拦住了她,他沉声问:
“你去哪了??”
“出去转转。”梁琦见他将她堵在门口,一脸冰冷的模样,像是明白他的心思,她不咸不淡地回答,转身,坐到了窗下的软榻上。
静安王看了她一眼,走进来,将房间的门关上。
“你又去找那个孩子了?”他站在她面前,肃声问。
“是又如何?”梁琦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冰冷的声线显示着她此时的不悦,那是她发怒的前兆。
这前兆亦是一种预警,静安王见状,不敢再和她硬碰硬,他耐着性子,坐下来,手放在小桌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你又是何必呢,给那个孩子选一个衣食无忧人口简单的人家,嫁过去富足安静地过一生不好吗,为何非要往皇家挤,武王侧妃,看那孩子的性子就不是个善于勾心斗角的,而你又不能跟着她一辈子,你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火坑?”梁琦冷笑了一声,看着他,执拗地道,“她是我的孩子,她身份尊贵,她的尊贵整个岳梁国除了公主以外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及得上,这样的她理应当得到最好的。我欠她的,我会一点一点补偿给她,侧妃只是权宜之计,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成为岳梁国最高贵的女人,只要她好,即使豁出命去,我也要帮她达成。她小的时候我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让她颠沛流离,尝尽心酸,给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不受人欺辱是我这个母亲唯一能补偿给她的。”
“阿琦,你……”静安王皱眉,她太固执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如果那孩子是个贪慕荣华的倒还好办,可那孩子一看就是个倔强执拗的,两个执拗的人碰到一块,万一起了冲突惹了乱子,那就太糟糕了。
“你不是我,那个也不是你的孩子,你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梁琦双眼含泪,看着他说,“我要给那个孩子最好的东西,虽然她现在还不能明白,可是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我对她的苦心,我要让她华丽地活着,谁也不能欺负她。”
静安王不知该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的确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你既然想做,我也拦不住,但是你要记着,认下她是不可以的,虽然现在丁家被抄家了,可再把从前的事掀起来引人口舌,不管对谁都不好,咱们好不容易才回到梁都,沐曦和沐玥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别再节外生枝了。”
“你倒是关心你生的那一双儿女,节外生枝?你是在责怪我这个继母没有尽到养育的责任,没有早点替他们二人筹办亲事吗?”梁琦冷笑着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静安王皱眉,无奈地道。
“朱沐曦成天寻花问柳没半刻安分,自己坏了名声,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人家看上的他看不上人家,朱沐玥压根谁也看不上,我稍劝她放宽标准她就四处说我这个继母薄待她,他们的亲事,你自己看上办吧,我是没那么大的能耐能替他们筹办。”
“我知道了。”静安王不想再惹她生气,虽然他心里也不太愉快,可他还是点了点头,沉声应了。
“婵儿的事,你不要插手,知道吗?”梁琦盯着他的眼,低着声线,漫声说。
静安王望了她一会儿,即使他心里对她的做法不赞同并充满担心,甚至还有一些愤怒在里面,可是他知道他是没办法说服她的,他不甘不愿地答应了,她身子不好,精神状态也不好,他不想刺激她。
镯子没买成,直接回了雪乙庄,苏家三姐妹的心里都有点恼火。
回到雪乙庄,苏老太第一时间把苏家三姐妹招进屋,并关上门。
“侧妃,怎么回事?武王是谁?”苏老太带着火气质问。
胡氏在一旁,难得没出声,一般苏老太说什么她都会唱一唱反调,这会儿却出奇的沉默,她用严厉的眼神注视着姐妹三个。
奶奶又要发火了,这老太太的脾气一直不太好,不回答肯定是要被骂的,苏妙摸了摸鼻子,小声解释:
“武王是小味味伯父家的孩子,小味味的伯父是现在的皇上,刚刚遇见的那个长公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非要让婵儿给武王当侧妃。”
苏老太听了,眼睛瞪了老大,她倒吸了一口气,腿一软,直接摊在椅子上。
胡氏同样一脸震惊。
“奶奶!”苏妙上前一步,蹲在苏老太的椅子旁边,盯着她,心想老太太别承受不住刺激,再病了。
“胡闹!胡闹!婵儿,你说,你和武王,是不是你主动的?”苏老太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她一手揉着胸口,气哼哼地瞪着苏婵,一手用拐棍敲地,厉声质问。
“啊?”苏婵像是在听超级冷的笑话,一脸不可思议。
苏老太说完了自己也不信,苏妙连忙解释道:
“不是婵儿,要说原因,原因不明,而且对方很强势,好像就认准了婵儿。”
苏老太凝眉,沉默地消化震惊的工夫,胡氏已经先开口,她激烈地反对道:
“不成!不成!妹妹嫁给姐夫家的堂兄,这事传出去,你二姐以后还怎么做人!婆家将来要怎么看她!外人将来又要怎么看她!还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你二姐本来就是高攀,你这死丫头又跟你姐夫的堂兄扯上关系,你二姐以后不是要更艰难!”
苏妙没想到胡氏的第一个反应是担心她以后难做人,微怔,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其实如果真是两情相悦我不介意的,只是……”
“你闭嘴!”胡氏没好气地训斥,接着道,“再说侧妃,侧妃和正妃不是一回事吧,正妃才是妻,侧妃是妾,竟然让你这丫头去做妾,真是笑话!”
胡氏性情刚烈,又受过妾室之苦,在她的想法里,不管对方是谁,让她的女儿去做妾,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侧妃是妾?”苏老太听胡氏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她气得脸色发青,“让婵儿去当妾?不可能!”她说着,又用拐杖愤怒地敲了地面两下。了!(未完待续。)